東南大學,林蔭小道,9:50am
王蕭正行間,一人拍了他的肩膀,冷冷問道:「二貨,你昨晚是不是又去賀蘭街湊熱鬧了?」一回頭,便見著蘇念雪一臉不悅的瞧著自己,眉目當中那幾分擔憂之情,一隱而去。
王蕭乍見蘇念雪,也是興奮之極,樂道:「啊!小雪!你知道啦?對啊,對啊,那怪物已經被解決了。」蘇念雪問道:「被誰解決的?」王蕭答道:「我啊。」
「......」蘇念雪別過頭去,淡淡道:「你不吹牛皮,就不開心是麼?」
王蕭呆道:「我沒吹牛皮啊。」蘇念雪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好,就算你沒吹牛皮,難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學校好好讀書上課麼?天天不是闖女生寢室,變著花樣耍流氓,就是想著法子往那種兇險的地方鑽,你就不能稍稍正經一點兒麼?」王蕭吞吐道:「可、可......可我必須要去啊,不然會死人的。」蘇念雪惱道:「哦!你不闖女生寢室就會死人,對吧?」王蕭想起那天自己若是沒能及時趕到,或許林洛漪的室友就被扼死了,當即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個女生差點就被......」蘇念雪見自己苦口婆心的勸他,竟然全無效果,在這當兒,還一口一個這個女生,那個女生的,不由怒極,只覺此人憊懶之至,無藥可救,恨恨啐了一口,說道:「誰管你!」王蕭說道:「那你嫁給我啊,你管我就是。」蘇念雪說道:「我拒絕!不嫁!」王蕭說道:「我非你不娶的。」蘇念雪說道:「我就你不嫁!」王蕭側頭思索了一會,說道:「不嫁也行,只要你以後肯陪我看遍這大好天下,萬水千山,」蘇念雪聽得說的甚是澄澈真摯,不由心中一動,方欲出口應承,又聽他接著說:「生好多好多孩子就行。」
「......」若非小道上人來人往,蘇念雪非得揍死眼前這個死流氓不可。
「王蕭哥哥!」忽聽得身後嬌聲忽起,王蕭調頭,見著林洛漪正招著手,與一名女伴挽手行來。
王蕭樂道:「誒,洛漪妹子啊,你們上午有課麼?」林洛漪走上前來,小臉泛紅,點頭道:「嗯,待會還有兩節課。」好好打量著蘇念雪,問道,「這位學姐是?」王蕭說道:「哦,我未婚妻。」
蘇念雪瞪大了眼,怒視王蕭。
林洛漪臉頰愈紅,結結巴巴道:「未、未、未......未婚妻?」眸子裡波光盈盈,直似一汪淚淚清泉。王蕭連連點頭道:「對啊,對啊,她很害羞的,總不肯跟別人承認,咱們都在一起都一二十年了,唉,老夫老妻的,也不知道她還在乎個什麼。」
林洛漪臉色由紅轉白,腦子裡又燒得迷糊了,艾艾道:「一、一二十年?老夫老妻......?」
「......」蘇念雪越聽越怒,咬牙捏拳,終於忍受不住,尷尬而笑,對林洛漪說道,「別聽他......他放......胡說,我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林洛漪樂道:「真的?」
「真的。」
「假的。」
蘇念雪與王蕭相對一眼,怒道:「二貨,你再給我胡說試試看?」王蕭說道:「實話都不讓說了?我還有沒有人權?」蘇念雪再無顧忌,想著名聲反正已經被這二貨敗的差不多了,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當眾一把捏上王蕭的面頰,恨恨道:「你說什麼???」王蕭忙道:「痛、痛、痛......錯啦,錯啦,我放屁,我胡說,我跟小雪是清白的男女關係!」只是語帶調笑,全無認錯之感,反而有些打情罵俏的意思,在旁人聽來,實在是不清白之至。蘇念雪冰雪玲瓏,怎麼會不懂他言語裡皮裡陽秋,只是看他呼痛的模樣不似作偽,又怕弄痛了他,乾脆借坡下台,怒氣沖沖的鬆開了手。
林洛漪先還真道蘇念雪是王蕭的未婚妻,直嚇得兩眼汪汪,面色煞白。但眼見蘇念雪待他毫無客氣,打打罵罵的模樣,心中先自安了,無論他們是什麼關係,但這位秀麗脫俗的學姐對王蕭似是了無愛意,大抵是可以確定的,暗暗一喜,走到王蕭面前,溫言道:「是捏痛了麼?王蕭哥哥也是的,怎麼能胡亂跟學姐開玩笑呢?」蘇念雪哼了一聲,說道:「他臉皮厚著呢,哪裡知道痛?」王蕭捂著臉頰,說道:「怎麼不痛?你這麼謀害親夫,我心痛著呢!」
「!!!」
「......」
蘇念雪氣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顫著手指著王蕭,說不出話來。
林洛漪好奇的瞅著王蕭,記得他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除了自在無拘,言語討趣外,倒總是彬彬有禮,受禮自持模樣。可不知怎麼在這位學姐面前,竟然言行無忌,死皮賴臉的占別人便宜起來,心下一樂,不由咯咯而笑,笑了一陣,又不免沮喪起來。身邊的女伴忽地過來,拉了自己一把,說道:「洛漪,快上課了,咱們趕緊走吧。」林洛漪「啊」的一聲,說道:「王蕭哥哥,我去上課了,有時間再來找你。」說完,攜了夥伴的手,小跑而去。
蘇念雪揚起腦袋,酸酸道:「哦,哦,王蕭哥哥,洛漪妹子是吧?好一個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啊。」王蕭一怔,說道:「誒?!」蘇念雪又想起不久前這傢伙還色眯眯的盯著黑白衣衫的女孩評頭論足,說些下流無恥的言語,現在怎麼又勾搭上一個看上去迷迷糊糊,可愛的一塌糊塗的小學妹來,還在自己面前出言調戲,裝傻充愣,心中憤懣,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只想痛揍他一頓,方能泄氣。
王蕭眨著眼,見著蘇念雪陰晴不定的臉蛋,微笑道:「啊!!就是這種神氣,你又想揍我了是不是?」蘇念雪恨得牙癢,怎麼想都是這個死流氓在挑戰自己的忍耐,說道:「嘿嘿......我不揍你,我揍你幹嘛......」王蕭似瞭然道:「哦,那你就是吃醋了是吧?嘛,你放心的,我啊,對你,可是絕不會變心的。」蘇念雪啐道:「稀罕麼?」
兩人且談且行,走至寢室樓前,遠遠便見著7棟男寢下停著一倆嶄新的豪車,不少學生來往之時,盡皆交頭有聲,發出陣陣驚嘆之聲。蘇念雪微笑道:「好大的排場。」王蕭也順眼望去,奇道:「什麼好大排場。」蘇念雪說道:「車啊,你沒見著麼?」轉念一想,又道,「是了,你這二貨也不識得車標,好車壞車,在你看你多半也沒什麼區別。」王蕭哈哈一笑。蘇念雪說道:「這車價格可不菲啊,不過即便是在咱們學校,能開的動這種豪車的,想來也就那麼幾個人,至於停在這棟樓下,你想想是誰?」王蕭恍然道:「你是說朱剛烈?」蘇念雪點頭道:「嗯,朱剛烈受他父親朱富貴管束的緊,所以從不敢恣意揮霍,妄自胡來,想必這豪車也是他父親新近送給他的。」王蕭說道:「朱富貴?我聽說過,就是那個國內有名的慈善家。」蘇念雪說道:「那是,朱富貴名聲極好,不吝金錢,為富施仁,急人所難,可是人人稱道的。前段時間鬧得風風火火的物質分解重組研究,就是因為那個瘋子科學家走投無路,找到了朱富貴說服他進行投資。朱富貴也當真慷慨,投了一大筆錢給他進行研究,不過因為怪人兇殺事件頻出,市里有人懷疑到這項研究之上了,迫於壓力,他才不得不撤資。」王蕭說道:「物質分解與重組?什麼東西?很厲害麼?」蘇念雪說道:「厲害自然是厲害,可這科學家的目標是將這項研究作用於人體,這......這未免就有些駭人聽聞,痴人說夢了。」王蕭聽得稀里糊塗的,呆呆的望著蘇念雪。蘇念雪知他不解,搖頭微笑,說道:「你也不必理解太多,且不說作用於人體,這項研究若真的成了,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具有顛覆性的。」王蕭問道:「對世界都是顛覆性的?那後來呢?」蘇念雪說道:「什麼後來?沒錢研究了,哪還有什麼後來,前些天不是見報了麼?研究中心都因為一場大火燒得乾淨,那個姓方的科學家也下落不明了。」王蕭仍是雲裡霧裡,又問道:「小雪啊,你懂得多,那你覺得這項研究是好事麼?」蘇念雪說道:「怎麼說呢......天生萬物,自然有它的道理,如果真能把這項分解重組的科學力量掌握於手中,肆意再生重構物質,可以說是......是反天道的吧?嗯,大概如此......不過科學這東西,本來不就是用來改變一切的麼?」沉吟片刻,又道,「但是......脫離了人倫天理的科學,說不定又是毀滅性的。」王蕭笑道:「說的真好。」蘇念雪奇道:「誒,你懂了?」王蕭說道:「啊?!不懂。」
「......」
王蕭笑道:「不過小雪說的這麼厲害,我當然要讚揚一下啊,不然豈不會冷場?」
蘇念雪不由莞爾,說道:「你這二貨。」
兩人正說間,忽見朱剛烈跟著一名儒雅長者從寢室樓出來,那長者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眉目慈和,身著粗布衣褲,腳步穩健。蘇念雪說道:「瞧,那就是朱富貴了。」王蕭打量了幾眼,詫異道:「不是吧?!就這個樣?!一點兒有錢人的派頭也沒有啊。」蘇念雪微笑道:「二貨,別人的派頭是蘊藉在內,含而不吐的。」
眼見朱富貴停在樓下,輕撫著朱剛烈的肩頭,溫言絮絮說了一陣話,負手在後,轉身便行。王蕭正瞧著,忽地打了個激靈,心道:「不好!!!」瞳孔極縮,只見空氣中倏現無數漆黑細密的粒子,漸漸盤旋聚合,凝成一個人形,站立道邊,身披大褂,高眉闊目,右半邊臉橫七豎八的皆是黑色的疤痕,看上去甚是可怖。
在旁眾人遠不及王蕭看得那麼細緻入微,只見空氣中無端突現一個怪人,皆是大吃一驚,還道是白日見鬼,膽子小些的,已然尖叫出聲,四散而逃。那怪人一現即沒,又化作無數微粒,王蕭便看不見了。朱富貴聞聲,驚覺回身,身後卻直挺挺的正站著那個怪人,王蕭目光跟上,愕然而驚,心道:「他是怎麼移動到那頭的?」
那怪人直直盯著朱富貴,森然道:「喲,朱老闆,近來可好。」朱富貴微一沉思,皺眉道:「你......你是方康博士?」那名為方康的怪人「嗚呼呼」地怪笑一陣,說道:「我還怕您貴人事忙,將我忘了,沒想到您還記得我。」朱剛烈見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東西忽然閃至自己父親面前,不由又驚又怒,奔了過去,喝道:「哪裡來的鬼東西?離我老頭遠些!」方康一把折下頭頂的樹枝,握於手中,冷聲道:「礙事的東西。」只見樹枝之形漸漸模糊淡去,頃刻之間,又轉為不規則的銳器形狀,耀出金屬光澤,一柄寒光爍爍的短刀突兀而現。蘇念雪驚呼:「物質重構!」王蕭一呆,說道:「什麼?」方康手掌一揮,那短刀便直飛朱剛烈而去,噗的一聲,沒入腿中。朱剛烈摔倒在地,痛得冷汗如雨,只是不願在父親面前示弱,仍自強忍著,喊道:「你這怪物,離我老頭子遠些!!!」方康冷哼道:「真是一個乖兒子。」一把攥住了朱富貴的手來,說道,「朱老闆,我可是瞧著這是你兒子的份上,下手才特意輕了幾分。」朱富貴處變不驚,淡淡道:「你要什麼?」方康說道:「錢!我得繼續這項研究,你剛才見著了沒有?嗚呼呼呼......上帝的手段!創世的力量!現在,它掌握在我手中。」朱富貴說道:「你瘋了。」方康笑道:「嗚呼呼呼呼、......我早就瘋了,從你撤資的時候,我就瘋了!不過這可得多謝你,不然我怎麼有契機掌握這股力量呢?」朱富貴說道:「方博士,如果你這項研究真能有惠於民,等風頭過去,我再投些錢去,咱們名利雙收,未嘗不是一件美事,但見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你一分錢了,你會毀了別人。」這話說來乾脆利落,卻自有一番威勢。
方康驀然失態,吼道:「我會毀了別人?你懂什麼?你到底懂什麼?這項技術會改變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們這群惟利是圖的商人,虛偽狡詐的政客,你們毀了我才是!你們否定了我的天才,還妄自把我的智慧和那些污穢、兇殘、骯髒的怪物相提並論,你......」不待他說完,朱富貴就打斷道:「可惜你現在就是怪物。」方康怒火如炙,一把拎住朱富貴的衣領,說道:「哼,跟你這種長於心計,日夜計算的商人多費唇舌,我也是傻的可以。你會明白的,等我功成名就的那天你就會明白,我所創造的技術,究竟有多麼偉大!現在,你所要做的,就是提供給我錢,大筆的錢。」朱富貴淡然道:「我不會再資助你進行這瘋狂的研究了。」方康說道:「這可由不得你。」一把將朱富貴扔到牆上,身形一隱,散而不見。
王蕭環顧四周,卻什麼也見不到,目光一凝,又見著數之不盡的微粒在住剛烈身側漸漸集聚,浮出人形。這變化只在轉息之間,縱以王蕭感官之銳,也沒瞧清究竟發生了什麼,更遑論常人了。王蕭急問道:「小雪,這又是什麼?」蘇念雪呆道:「我也不知道......像是物質分解,可......」深感言語無力,難以形容,只得惶然無話。
方康朝朱剛烈後腦輕輕一擊,敲暈了他,一把將其扛在肩上,對朱富貴擺了擺手,說道:「朱老闆,貴公子暫且由我代為看管了......」一語未畢,忽聽得身後風聲,轉過頭去,一個年輕人揮拳擊來,正是王蕭。方康嘲弄道:「喲,哪裡來的渾小子?想死麼?」一腳踢下身側扶手的鐵桿,捏於手中,霎然之間化為一柄黑漆陰森的手槍,「砰」的聲響,槍口中飛出黑色氣霧凝成的子彈。王蕭見事極快,左手揚出,念道:「劍!」
「錚」的一聲,子彈撞上劍光登時被彈飛,王蕭右拳趁機揮出,只見方康身形一閃,呼的一聲,這拳便擊了個空。王蕭左右側首,心道:「哪裡?到底在哪裡?」耳聽得右側「砰砰」連聲,頭也不回,徑直揮劍擋去,堪堪轉過頭來,就聽得左首槍響,子彈勁飛而來。王蕭大吃一驚,只聽得身前、背後,儘是槍聲,雖然前後有別,但對手出槍太快,竟如一時從四個方向同時開槍一般,教人避無可避。王蕭略略可以瞧清空氣中黑色粒子聚散分合,卻全然見不到方康身形,陡然陷此危境,集中生智,爬倒在地,如狗吃屎,倒也勉強避開。
方才熙攘吵鬧的小道,現在早已寂靜無聲,周圍學生已逃得乾乾淨淨,或是奔往保安室求救,或是躲在寢室里瑟瑟發抖,或是蜷在角落噤聲無言,惟獨蘇念雪立在道邊,看得呆了,心中牽念王蕭,竟無心尋地躲避。這幾下突變直如風雷急迅,蘇念雪什麼都看不明白,只見那怪人消失不見後,聽得空中槍響不絕,王蕭便滾倒在地,誤以他中彈,關心過甚,急忙奔了過來。
王蕭深恐他槍彈不盡,腳下一蹬,後躍而起,斜眼便見著蘇念雪正奔來,驚道:「小雪?!別過來!!快跑啊!!!」眼見她身後黑色粒子旋繞盤迴,漸漸帶著她盤浮於空中,耳聽得一聲驚叫,心中一涼,持劍飛奔向前。
「停步!!!不然我可不會留手!」陰漠的聲音於空中迴響,王蕭別無他法,咬牙切齒,站立原地。
「好小子,你敢壞我大事?哼,不過也沒關係,見你似乎也有些異處,指不定就有用到你的地方,咱們今日暫且別過。」
王蕭怒道:「放下小雪!」
「小雪?叫的真親熱,嗚呼呼呼呼......你很在乎她麼?好!很好!朱富貴,你可聽著了,如果你不想見著這女孩代你兒子死掉的話,明晚之前,給我籌備好所有的項目資金,好好生生的放在研究中心的廢墟前,不然就等著給她收屍吧。對了,還有你,小子,這嬌滴滴女孩的性命可就懸於你手了,你明白該怎麼做吧?我這個人可是一旦狠下心來,就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王蕭驚怒交迸,怒喝:「你敢!!!」一躍而起,橫劍揮去。那黑色的粒子重重旋繞,散著「嗚呼呼呼」陰惻惻的笑聲,隨風而飛。王蕭見著蘇念雪越離越遠,口唇翕張,似在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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