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少女的聲音像警鈴似的搖醒了年輕人們的神志。費恩、阿羅約和雷蒙迅速從初見眼前這副場景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即順著艾莉婭所指的方向扭頭望去。
在這條燃燒的街道上,除了像遊蕩者一般徘徊在街上的亡靈生物以外,他們的目光聚焦在同一個方向於街道一側的遠處看到幾個在火光下晃動的人形身影,那幾個人形的身影在他們的眼瞳里逐漸放大,像是正在往他們這邊接近過來。
「過去看看。」費恩考慮了一下,把手裡的巨劍抓緊,腳下隨後往人影所在的地方奔跑過去。幾隻礙眼的骷髏戰士被他一路劈翻,阿羅約、雷蒙和牽著半妖精小女孩的艾莉婭緊跟在他的身後,散落的骨架沿著他們行進的路線零星倒下。
畫面的視角稍稍轉移一下——
街道的盡頭,連通市中心廣場和這片街區的石磚馬路上,一頭三米來高的骨架巨獸手持一把駭人的巨斧追逐三個活著的人類狂野前進,在巨獸追逐的前方,三名身披聖堂教會白袍的聖職者正背對他們的追獵者狼狽逃竄。
那三個教會人員打扮模樣的人由兩男一女組成,其中那兩個男人里較強壯和年輕的一個失去了一隻手臂,肩膀上的斷面血淋淋地暴露出猙獰的傷口,渾身的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的鏈甲,劇烈的痛苦逼迫他咬緊牙關用僅存的另一隻手握緊一柄塗抹過聖水的銀劍,被他那隻手連帶劍柄一起死死捏進手心裡的一枚職業徽章證明他是教會的聖武士。
除了獨臂的聖武士,三人中的另一個男人呈中年的外貌。那人是一位聖堂的牧師,他的左手腕上纏著一串和聖武士徽章相似的聖徽手鍊,右手拿著一把同樣被聖水洗禮過的釘頭錘,生著灰褐色頭髮的腦袋在逃亡的途中猛的扭頭回望,發現他們一行人中那個最柔弱的小修女落在最後,馬上就要被那條手持巨斧的骨架巨獸追上了。
「蘇婭,不要停!」中年的牧師嚇得臉色慘敗,「快跑啊!跑起來!跑!」
他嘶聲地沖身後的修女小姐狂吼,但那位修女小姐的步子無論如何也邁不到更大和更快,同時喉嚨里的喘息節奏也變得越來越不樂觀,因體力不支導致的腹部絞痛和乾嘔使她的視覺開始變得漸漸模糊,她感覺自己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
「你們…逃吧……我來斷後。」終於,名叫蘇婭的修女小姐疲憊的軀體被路邊一個凸起的小石塊絆倒,她虛弱地抬起頭目視眼前的兩名同伴,感覺世界正在離自己遠去。
持斧的骨架巨獸邁動兩隻骨質的蹄子走到修女的身後,它眼眶裡兩團綠色的靈魂之火猶如嗜血的獸性轟然高漲,粗大的骨臂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巨斧掄起來朝修女的脊背砸下,高大的黑影映在被火光照亮的建築牆壁上殘酷得像一幅行刑的畫。
虛弱的修女感受的自己的命運即將迎來判決,她在這最後的時間裡緩緩閉上眼睛,同時抓緊手裡的聖徽手鍊,那是她作為一名女牧師的證明。
她靜待判決的降臨。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武器沉重的交響狠狠撕扯了一下她的耳膜,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亡的她那是睜開眼睛回頭仰望,看見那個獨臂的聖武士一瘸一拐地擋在她和骨架巨獸之間,那柄塗抹聖水的銀劍還牢牢地握在他手裡,但劍刃的部分在經過一輪實力差距懸殊的交鋒後已經脆弱地斷成了兩截。
「托馬斯?」本已經絕望的修女小姐把捏緊聖徽的手放在心口,她抬頭仰望聖武士青年托馬斯擋在她與怪物之間的背影,看見街道兩側的火光把後者鏈甲與白袍上的血跡映得猩紅,心裡與其說是感動,倒不如說是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迴避的悽厲。
「為了…正義。」名叫托馬斯的聖武士站立不穩,但他拖著殘缺不堪的軀體,並且聲線打著顫地嘟嚷起來,「神的旨意——去死吧,怪物!」
混夾著血的嘶吼從年輕人的咽喉里咆哮而出,鮮血淋漓的聖武士青年揚起顫抖的獨臂高舉手中折斷的銀劍向著將他們一路追殺至此的骨架巨獸發起不要命的衝鋒,修女小姐只來得及驚恐地高喊一聲:「不要啊,托馬斯!」
下一刻,幾乎不會吹灰之力,骨架巨獸舉起手中巨斧掄過一記兇狠的橫掃,窮途末路的聖武士抓著他手中的半截銀劍和聖徽飛進了街道旁側的房屋堆里,無情的火海將其吞噬之後再也沒有吐出來。
他兩秒前的背影恐懼卻又勇敢,悲壯得像一隻撲火的飛蛾,只來得及把自己的覺悟展現出來就早早化作灰燼與世長別了。
「托馬斯……」修女小姐發白的手指握緊手裡的聖徽手鍊,盈滿淚水的眼睛失神地注視了同伴飛進火焰里的方向一瞬,一支耀光的魔法箭矢突然「嗖」一聲從她的視線中飛過,緊接著撞擊在骨架巨獸因做出攻擊而還暫時處於僵直狀態的骷髏軀體上。
「勞倫神父!」她向著光束髮射的方向扭頭望去。
「傻孩子,快爬起來啊!」中年的牧師焦急地催促道。
修女小姐咬著牙點了下頭,那是強忍住包在眼眶裡的淚水從地上爬起來往牧師所在的地方跑去。名叫勞倫的牧師用餘光確認修女小姐已經站了起來,於是繼續保持抬手將聖徽手鍊平舉朝向骨架巨獸的站立姿勢,嘴唇遵循記憶中的宗教學識快速張合進行下一發<聖箭術>的神術祈禱。
剛剛解決掉獨臂聖武士的骨架巨獸搖晃了一下腦袋,眼眶裡的靈魂之火隨即捕捉到正在準備神術的中年牧師。這隻野蠻的怪物狂野地吼叫一聲,它其中一隻猙獰的爪子緊接著就鬆開巨斧的長柄抓起落在腳邊的一盞著火的路燈狠狠扔了出去。
燃燒的路燈如有一支熾烈的標槍往勞倫的身上呼嘯而來。中年的神父瞪大眼睛目睹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路燈,他沒有來得及停止準備神術的祈禱,那支標槍似的路燈緊接著便砸中了他的胸膛。
「唔——」
勞倫神父悶哼一聲,折斷的肋骨穿過旁邊的肺葉插進了他的心臟,劇烈的疼痛引發他嗆出一口渾濁的血,隨後無力地倒在了地上,他手裡的釘頭錘和那枚用來祈禱神術的聖徽手鍊像兩個失去家人的孤兒掉在石磚地板上滾落到了一邊,還沒有準備完神術的祈禱聲就此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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