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賢眼神浮現出些許驚訝來。
雖然進入前,谷天羽執意不和他一起,但對方本身的實力,也是極不俗的,金丹境之下應該罕逢對手,怎麼一上來就死了?
這只是此次遺蹟之戰的第一個階段,而且才進行一半,人員都分散得很,這都能碰到能把他斬殺的。
看來,這位師弟的運氣,可真是強差人意啊。
葛家老大葛英盯著碎裂的木牌,好奇地向莊賢問道:「莊師兄,怎麼了?」
聞言莊賢深邃眼眸里的驚訝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瞬間由微驚化作震驚,痛徹肺腑般的傷心,以及不可置信。
「天羽吾弟,你怎麼這就拋下失去,獨自離去了呢,想師弟天資絕倫,未來必能勝過師兄,成為師傅的驕傲,成為我邪劍宗的驕傲,你怎麼這就去了呢,悲哉痛哉。為什麼,為什麼死去的不是師兄這個廢物,而是師弟你啊」
莊賢神色悲痛欲絕,深邃雙目盯著手心裡已是木牌碎成的粉末,淚水不眼前似的流淌出來,淚水如傾,淚流滿面,一臉誠摯到不能再誠摯,如假包換般的悲慟之色。
這版悲慟,仿佛讓人懷疑他隨時隨地都要隨著他師弟,隨風遠去,駕鶴西遊了一般。
哭到深情處,莊賢竟然身形一閃,出現在迷藏旁邊的一顆蒼蒼鬱郁,深情的古松之前,用自己腦袋去撞古松粗燥不平的樹幹來。
他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一下下地將腦門向古松樹幹撞去,沒有用任何元氣庇護,他雖修為超卓,在核心級這一層面也算佼佼者般的存在,但沒有元氣的保護,又不曾修煉過鍛體法門,腦袋自然沒有樹幹硬。
他動作太快,大家反映過來時,他腦門已經連在樹幹上重重地撞了好幾次,從他們這裡都能看到飛濺的獻血了,一點點猩紅在夕陽之下在空氣里揮灑,看來分外的悽美。
可惜不是個薄命的,命如紙薄的青樓女子,否則自然會更加的悽美。
雖然如此,也已經夠觸目驚心了。
「莊師兄。」葛英大吃一驚,連飛身趕來。
其他朋黨也大吃一驚,也飛身趕來。
就連遠處無情屠殺逃散的爭奪者,正殺得眼睛通紅,興致勃發,瞥見莊師兄拿頭撞樹這一幕,也嚇得虎軀一顫,剛剛勃發的性質,猶如一團熊熊之焰被人一盆涼水澆下來似的,眼神恢復清明,同樣大吃已經,同樣飛身趕來。
每個人的身法都是迅疾絕倫,形如鬼魅,其速之快,猶如風馳電掣一般。
邪劍宗真無愧於三教四宗之名,從這傲視同階的身法便可見一斑。
當大家慌裡慌張,七手八腳把莊賢拿住時,他腦門前已經鮮血淋漓了,當大家心神稍松,將其拉得也稍松,莊師兄竟然又悲慟之意發作,掙脫了眾人,用腦袋再度狠狠地向松樹粗燥冷硬的樹幹上連撞好幾下。
大家又連忙去拉。
他們最差也是精英級,阻攔速度何等之快,可謂剎那之間便拉住莊賢,但就在這差那之間,莊賢竟連續做出超過十次撞頭動作。
如此速度,恐怕比起他震撼諸多同門的驚艷劍法都差得不遠了。
這次吸收之前失敗的教訓,總結經驗並運用,大家一隻只手抓緊他的胳膊,再也不鬆開了,一面好心勸說還在慟哭的莊賢,一面拉他離去,遠離這顆古松,遠離危險。
然而這時,莊師兄的腦門上已經更加的鮮血淋漓了,獻血如泉水似的嘩嘩流下,模糊了眼睛,拉著他的一隻手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鬆開,取出一些膏藥,麻利地敷在他的額頭上。
他的額頭上獻血止流,立竿見影,但白乎乎的一片藥膏,散發著怪異的藥香味,看上去頗為不雅,於他威嚴有加的莊師兄的形象有損。
但師弟新喪,這樣子反而是正常的。
莊賢也就一直慟哭,由著他敷藥了。
大家扶著莊師兄,在沒有古松,沒有其他樹幹粗糙不平的樹木,甚至沒有樹幹光滑的品種的樹木的空地上坐下,勸說了好久,從開始日落,勸說道夕陽完全落山,天空中都能瞧見夜色時,方才漸漸的消停下來,身軀停止了顫抖。
大家還在七嘴八舌的勸說。
「人死不能復生,莊師兄節哀,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谷師弟逝去,大家都很痛心,但你一定要保重啊。」
「對,就算天羽在天有靈,想來也不希望見你這樣作踐自己,想來也能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平安喜樂吧。」
「莊師兄節哀,莊師兄節哀。」
諸多勸說下,莊賢漸漸恢復了冷靜。
然而,就算他恢復了冷靜,眼中依然有濃郁的悲慟之色殘留,眼眶裡依然閃爍著淚花。
「天羽吾弟,不管殺害你的是什麼人,又有何種身法,師兄都要將其捉住,百般蹂躪致死,放心地去吧,師兄一定會讓他把我邪劍宗的九九八十一種酷刑經受一整遍,再讓他慘無人道的死去。」
「當然,在此之前,會調查清楚他的身份,殺他的父母,滅他全族,如果是女的,論箭致死,如果是男的,就調查他有沒有意中人,有的話也論箭致死,沒有的話調查清楚有沒有姐妹,有的話論箭致死,沒有話那就把他本人蹂躪致死。」
「就算他是無牽無掛,沒有羈絆的孤兒,宗內也有人有辦法調教蹂躪他的,放心好了。」
莊賢雙手握緊,微微仰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中閃爍著淚花,鄭重立下誓言。
恭維聲在他身後響起。
「莊師兄高義。」
「天羽師弟若泉下有知,也當瞑目了。」
「能有莊師兄這般仗義之人做師兄,谷師弟真是幸運,就算死了,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莊師兄自是多情,待天羽如此,待我等也差不到哪兒去,兄弟這輩子跟定你了。」
莊賢抬袖擦去眼中淚花,然後轉過身來,臉上已恢復了平靜,但任誰都認為這平靜之下,無疑有著嫉妒的悲慟和憤怒。
「呂嫣師妹?」莊賢望向眾人中一位身著紅妝,水蛇腰,桃腮自帶魅惑,桃花眼裡常有水光盈盈的妙齡女郎。
「莊師兄有話儘管吩咐。」長相魅惑的呂嫣上前一步。
「請你調查一下殺害吾弟的兇手是誰?」莊賢眉頭一挑,眉目間有著深深的煞氣,道:「莊某要他不得好死。」
呂嫣輕輕點頭,走到僻靜無人的樹蔭下,盤膝坐下,念頭一動,三個骰子已出現在她面前。
她念頭,三個骰子都是快速變幻著六面。
莊賢等人默默地等著。
呂師妹實力雖不算太強,入宗也有兩三年,比谷天羽也不過稍勝一籌,但這手骰子占卜之術,卻是奧妙潛藏,不管殺人的是誰,但時間過去不久,憑藉此術她也能推斷出其人的部分相貌特徵,乃至推斷出真實的身份。
整整一個時辰,到了月上柳梢頭之時,眾人的注視下,呂嫣睜開了閉上良久的美眸,抬手收起占卜器具,從地上起身。
「如何?」莊賢期待地問道。
「抱歉,此地乃是異空間,和外界不同,對占卜造成了干擾,只能推斷出是個年紀約在十八九歲的少年,應該是靈武院的人,劍法極為不俗,谷師弟是被他一劍穿心死的。」
「就這些?有別的特徵沒?」莊賢皺眉問道。
「暫時沒有,不過再等一周,就到了中期了,屆時範圍會大幅縮小,就能得出準確的消息來。」呂嫣回答。
「再過一周,占卜不會受影響?」又有人問道。
「放心,兩月之內,占卜同樣有效,距離越小準確率越高,只要他還活著,就能占出來。」
「那時還須有勞師妹。」莊賢又說。
「不敢,這是呂嫣的榮幸。」
又胡亂用了點晚餐,莊賢平時胃口很好,非大魚大肉不歡,但師弟新喪,表現得興致寥寥,只是吃了些乾糧罷了。
大家離去,各找地方安歇。
莊賢躺在一顆古木粗大的枝丫上,仰望天空那輪銀月,此處沒其他同門在,他眼中悲痛完全消失,反倒浮現出驚喜之意。
未知的兇手啊,我還真是要感謝你呢。
謝謝你幹掉了谷師弟。
這樣師傅除了對我好,就不能對師弟好了。
真是幫我大忙了。
一客不煩二主。
既如此,你就再幫我一個忙,讓我蹂躪致死,向師傅有個交代吧。
這樣師傅就會更喜歡我了。
「未知的兇手,連幫我兩個忙,你可真是個好人啊,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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