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客廳之中,陳彩兒最重視的孫子陳英書,此時站在面前,有些疑惑的問道:「祖奶奶,新政府的組建,咱們陳家是不打算參與了嗎?!我見周家正在抓緊宣傳,而我們好像只是應付。」
陳彩兒看著陳英書,沉聲道:「新政府的組建,本就因為神使的謀劃,我們才會參與其中,我們三家共同掌控靈焚城多年,現在百里家成為戰神殿所屬,正處在變化之中,與其變化不如守成,將自己原來舊有的成果守護好,這樣不管事態如何發展,我們都能立於不敗之地,周繼寬既然想要組建這個政府,那就讓他去做好了。」
陳英書看著侃侃而談、成竹在胸的祖奶奶,心中不自覺地感嘆道:「還是老了,失掉了銳氣,面對變局不知進取只知收成,若真的按照祖奶奶的想法行事,陳家被周家超越,那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神使更加重視周家,而鎮獄黨也更加重視周家,我們陳家就只能作為一個小勢力而存在了,這絕對不行!」
但是,陳英書面對最疼愛自己的祖奶奶,面對掌控了陳家無數年的老祖宗、老族長,讓他公然提出反對意見,甚至提批評的意見,別說能不能接受,他就沒有這個膽子:整個陳家也沒有誰有這個膽子!
在到來之前,陳英書就已經對各種情況都有預料,聽到祖奶奶這麼說,當即說道:「祖奶奶,我最近仔細看了下施政綱領,倒是覺得他們其中的很多理念,很有前景,如果真的能做下去,未嘗不是我們武者對抗天運帝國的利器。不過,考慮的還是太過於理想化,如果真的像是周家那樣大規模介入,恐怕也不是好事。」
陳彩兒笑眯眯的看著陳英書,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才開口說道:「怎麼?覺得祖奶奶做事情開始畏首畏尾了?覺得這施政綱領是個好東西,害怕周家先行一步,所以我們被遠遠地落下?好你個小猴子,竟然敢懷疑祖奶奶來了!」
被看破心思的陳英書吐了吐舌頭,索性也不再隱藏,直接說道:「祖奶奶見諒,我確實是覺得施政綱領有可取之處,而且周家引用了最高利益之說,將戰神殿和天運帝國這兩大障礙全部躍了過去,雖然現在未必有人贊同,但只要新組建的政府確實是按照施政綱領上面說的,一切都依法行事,而法律又確實是大部分武者意志的體現的話,新的理念必定會深入人心,到時候政府威望大漲,我們現在放棄,恐怕到時候會落後很多,關鍵就在於戰神殿的態度,如果神使認為我們消極不支持戰神殿的話,我們陳家恐怕就更難了。」
「難得你能看的這麼深遠,更難得的是,你能將陳家放在心上,事事以陳家為念,祖奶奶沒有白疼你!」陳彩兒並沒有因為陳英書的話,而有任何觸動,反倒是對陳英書的態度大加褒揚起來,臉色平靜的說道:「張默的打算,我們又豈能不知,通過組建新政府、通過建立鎮獄黨,通過讓鎮獄黨領導新政府的方式,讓我們北戎的武者,名義上組建自己的政府,實際上卻還在天運帝國的控制下,如果我們所料不錯,在鎮獄黨、政府之外,他一定會組建另外一個強力機構,而這個機構必定以法律作為存在的根基,他會通過執行法律的形式,實際上掌控北戎之地。」
這一刻,陳彩兒目含睿智,對於張默的謀劃洞若觀火,仿佛所有的局勢都在掌控之中,又哪裡是陳英書想像中的是掉了銳氣?!
陳英書自嘲一笑說道:「我本以為這次變化,我們陳家放棄了主動作為的機會,會對我們日後發展不利,因此找到祖奶奶,想著有什麼辦法補救一下,卻沒想到我這麼做,完全是多想了,局勢變化都在祖奶奶心中,還輪不到我來操心!」
「怎麼?這就受打擊了?覺得自己想的不對?!」陳彩兒那種寵溺的神色並沒有絲毫減弱,沒有因為陳英書對自己有所懷疑就惱怒,甚至還變得更濃郁了些,對陳英書說道:「我能看明白,那是因為我經歷得多,你能看明白,那就是天分非凡了,祖奶奶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麼好的表現。」
誇了兩句,陳彩兒正色道:「英書,你是我陳家最出色的後輩,大多機密之事我都讓你知情,就算是百里家成為戰神殿神使的事情,對你也沒有隱瞞,而你也沒有讓我失望,成功加入到戰神衛之中,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們陳家對戰神殿的忠誠,也證明了我沒有看錯人。」
「但是在這個時候,靈焚城風起雲湧,不僅僅是組建新政府,張默此舉等於將天運帝國放置一邊,還不知道天運帝國是什麼態度。」陳彩兒臉上滿含憂慮道:「雖然表面上還是天運帝國統領征北郡,但是誰都知道征北郡早就獨立出來,與天運帝國的關係僅僅是一個名義而已,現在的征北郡,已經成為天運帝國急於甩脫的包袱,這一點但凡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看出來。可是,那畢竟是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天運帝國也不是沒有放棄征北郡,卻在氣運消長之下吃了大虧,所以才有現在有名無實的情況維持著,張默此舉幾乎戳破了著脆弱的關係,天運帝國的反應,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這也是我不熱衷組建政府的原因之一。」
陳英書臉色有些赫然,自己實在是太嫩了,僅僅憑藉看到的眼前這點變化,就冒然作出決定,並且來找祖奶奶說話,豈不知祖奶奶的眼光,已經放到了另外一個高度,不僅將整個局面都看清楚,甚至還看到了局外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通盤考慮。
「祖奶奶,我知道錯了,不應該自以為是的。」
「英書啊,你並沒有自以為是,你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你的想法,也不一定就是錯的。」陳彩兒仿佛也在考慮什麼,問道:「你剛才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祖奶奶說一說,讓祖奶奶幫你看看,你的想法到底如何?!」
陳英書既然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得到了祖奶奶的諒解,當然不會覺得說出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情,於是講道:「我剛才的想法是,既然在靈焚城已經失去了先機,現在無法和周家抗衡、爭奪,那我們就放棄靈焚城好了,反正我們陳家在靈焚洲也有自己控制的縣城,我們就在自己的縣城之中,將新的政府組建起來,完全按照施政綱領所載,這樣一方面支持了神使的謀劃,另外一方面,也算是響應了洲府官邸的政策,算的上是一舉兩得。」
簡略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陳英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當然了,我這個想法太想當然了,別沒有祖奶奶想的那麼全面,所以現在也僅僅是一個想法,沒有實現的必要了。」
「不,你這個想法,還真不是不能實現,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之前的應對,卻是有些太消極,不夠主動了,可能是年紀太大,顧慮有些多了!」陳彩兒並沒有開玩笑,認真想了想說道:「如果是施政綱領剛剛出現的時候,你的想法我絕對不會支持,但是現在周家如此大張旗鼓,而洲府官邸之中,也有消息傳來,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你的這個想法了,也許,這真的是一條不錯的道路。」
陳英書自動忽略掉了祖奶奶那句自己老了的話,哪怕自己是老人家最疼愛的後輩,也不敢如此放肆,只是聽到祖奶奶說自己的想法可行,一時間有些錯愕道:「怎麼能行?如果真的在縣城之中組建政府,天運帝國一旦有所反應,我們必然首當其中,這豈不是將自己置於險地嗎?張默沒有那個本事,抵抗天運帝國吧?!」
「我看張默不像是一個愚蠢自大之人,施政綱領與網絡空間的出現,都足以證明此人智慧高深,自取滅亡的事情,肯定是不會做的。」陳彩兒在陳英書面前,倒真的是知無不言的樣子:「我之前並不知道他到底又怎樣的後手,可以無視天運帝國可能的責難,直到在洲府官邸得到消息才明白,原來他後面站著的,竟然是天運帝國鎮魔軍!」
陳英書聽到祖奶奶的話,就是悚然一驚,當即問道:「什麼?鎮魔軍?威震天下的鎮魔軍?!」
「沒錯,就是號稱不遜於西漠、以一己之力鎮壓魔族的鎮魔軍。」陳彩兒長出一口氣說道:「來到靈焚城的,乃是鎮魔軍將軍毛鎮魔的家臣,具體是誰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既然能動用家臣,就證明張默在毛鎮魔將軍心中的分兩不低,天運帝國政務系統可能的責難,已經在鎮魔軍出現的同時,消失無蹤了!」
「竟然將最大的危難解決了?!」陳英書有些不可置信,剛剛從祖奶奶那裡知道了新政府面臨的最大困局,可是轉眼間就得到消息,說是這個困局已經解除,這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喃喃道:「本來我們北戎武者,是不會讓新政府建立的,畢竟新政府號稱只是代表公民的最高利益,這個公民又不是專指武者,有些戰神殿的死忠之人,必定會出來攪風攪雨,可是這件事得到了神使的支持,反對之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輪責問,就被戰神衛請走,現在完全臣服於神使,張默實施自己想法的障礙,竟然不知不覺間,就完全消除了!」
陳彩兒也有些感慨說:「是啊,張默此人氣運之隆非同尋常,有種天地助力的味道。我現在倒是有些相信,這些從外還歸來之人,確實是天運帝國用來消耗戰神殿氣運的棋子了,如果這次沒有神使出現,借力用力做出更高的打算,張默也許真的能成事,到時候少不得需要天子出手,強行將張默擊殺了!」
陳英書的信心又回來了,主動問道:「那祖奶奶是什麼打算?既然新政府的組建,已經沒有了障礙,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著手參與到政府的組建之中?不能讓周家將所有的好處全都抓在手中!」
陳彩兒卻沒有那麼激動,平靜的說:「就讓周家去做好了,我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政府組建千頭萬緒,我們參與其中必然要牽扯更大的精力,而且還平白的在神使面前落下一個反覆無常、趨炎附勢的印象,這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好事。」
看著陳英書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陳彩兒笑道:「英書啊,你可不要小瞧名聲這個東西,雖然百里錦峰原來也是三大家族之一,曾經因為各種利益,和我們大打出手、不顧形象的搶奪,但他既然已經成為神使,既然將整個百里家都解散融入戰神殿之中,那麼他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會發生變化,他現在正是組建戰神殿、謀劃未來的起步階段,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留下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把柄,雖然不確定這個印象究竟有沒有影響,但是在這方面不能掉以輕心,畢竟我們的根基,還是戰神殿,還是北戎,神使的態度,才是我們應該重點考慮的。」
「這樣一來,真是便宜周家了!」
「怎麼會便宜他們呢?既然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情況,我又怎能毫無作為?!」陳彩兒呵呵一笑,對陳英書說:「英書,我之前的謀劃並沒有想要組建政府,你剛才的說法,對我觸動很大,我問你,你既然有了這個想法,可願意親自去潛武縣組建新的政府?!」
「祖奶奶如果信得過我,英書自然全力以赴,一定會將這件事做好,讓征北郡第一個縣級政府,在我們陳家手中誕生。」
「鎮獄黨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們現在都不清楚,不過從張默先期頒布相關規則來看,鎮獄黨應該是比新政府理念更先進的組織,否則的話,也無法承擔起領導先進政府的重任,你將潛武縣的政府組建完成之後,張默一定會派遣鎮獄黨的人與你接觸,甚至會對新政府的運行提出意見,如何與鎮獄黨相處,就需要你自己斟酌了。」
陳彩兒稍作囑託後,有些失笑道:「說來也是巧合,這張默原先的職位並非是靈焚洲的洲長,恰恰是潛武縣的縣令,潛武縣完全在我們陳家掌控之中,想來你應該比周繼寬更早一步建立政府,冥冥之中倒也符合張默之前的謀劃,一切仿佛都從潛武縣發端一樣。」
陳英書聽到這話就是一怔,他還不知道,原來張默在成為靈焚洲州長之前,竟然還有這樣的任命經歷,不過旋即就將這個情況放到一邊,心裏面反而再想到:「祖奶奶囑託我應該注意鎮獄黨,我到底應不應該將我已經凝結契約符文、成為鎮獄黨學生的事情,告訴祖奶奶呢?!要是告訴祖奶奶,恐怕就沒有了去潛武縣組建新政府的機會,反正這件事又不會對我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我不妨看看,理論聯繫實際之後,鎮獄黨的鎮獄理念,到底能不能站得住腳。」
將自身發生的變化,第一次完全隱瞞了自己的祖奶奶,陳英書問道:「祖奶奶,我去組建政府,自然不會有任何阻礙,但是在靈焚城,我們當真就什麼都不做了嗎?我總覺得要真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會很吃虧。」
「當然不是什麼都不做,那樣的話太消極了,和現在的情況不符,也不是我的作風。」陳彩兒臉上漏出冷笑的神色,不屑的說道:「周繼寬上躥下跳,不過是看中了組建政府之後的種種好處,看到了用法律規定權力之後可以得到的種種便利,卻有些忘乎所以,將話說的太大了,竟然將依法執政這種理念直接拋出來,簡直就是再給自己套上枷鎖,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一番,也太對不起他這份心意了。」
「祖奶奶的意思是要從立法上面著手?!」
「沒錯,組建政府已經接近尾聲,我們確實不易攙和,但是如何立法這一塊,確實完全一片空白,根據施政綱領的內容,我們還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不妨就從這方面著手,卡住新政府的脖子!」
「施政綱領之中,對於法律的形成,確實沒有詳細的規定,只說法律應該體現公民的意志,並且強調了公示制度與徵求意見的程序,著重說明法律的公布,只能由鎮獄党進行,如果我們只在這方面用力,確實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成績。」陳英書非常欽佩的看著陳彩兒說:「祖奶奶,您真是太睿智了,如此角度想問題,不僅將我們之前的劣勢全部掰回來,而且還讓我們占據了先手,真是打中了新政府的七寸,後發制人,真是高明!」
陳彩兒最終說道:「我們大概的應對就是這樣,你在潛武縣組建政府的行動算是在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我想辦法控制立法渠道是在暗,為我們爭取實際的控制權,我們一明一暗一起動作,爭取在這場變局之中,為陳家爭取到足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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