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顧陳書」一道輕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墨子閣 m.mozige.com
轉過身來,顧陳書便看到了那張如同雨後清荷一般明媚含蘊的臉,就像眉眼之間都帶著詩情畫意一般。
她的名字,叫許晴煙。
「雨晴煙晚。綠水新池滿。」
顧陳書還有點恍惚,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裡會看到這個姑娘。
他喜歡許晴煙這件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班上的人都知道。只不過顧陳書向來自知,而且又能夠堅定專心學業,所以並沒有太過分心。
今天是高考出成績的日子,顧陳書沒有電腦,也沒錢去網吧,只能去學校找老師幫忙查成績,正往回走的時候,沒行到卻遇到了許晴煙。
「聽說你爺爺出世了節哀。」許晴煙淡淡地說道,就像是一般同學朋友的安慰一般。
但是聽在顧陳書的耳朵里,讓他的心裡暖了許多。
他展顏一笑,點頭道「謝謝」
許晴煙看了看顧陳書的樣子,似乎放心了些許,問道「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住在城西的老道觀。」
「剛好,我也要去城西。」
「啊哦」顧陳書倒是沒想到,許晴煙居然會主動和自己同行。和自己一直暗戀的女孩走在街上,顧陳書只感覺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虛幻。
就算是腦子裡藏了一本折頁書,也沒有今天的事情來得更讓他恍惚。
一路上的時候,許晴煙似乎並不想多說什麼。顧陳書覺得略有些尷尬,只好主動開始話題「我剛才去查成績了,你考的怎麼樣」
許晴煙輕聲道「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當然就是年紀第一。其實顧陳書早就在老師那裡看到了成績單,許晴煙的成績一如既往的好,比顧陳書高出了許多名。
「那還真是厲害,我就不行了」顧陳書說著,也覺得說不下去了,只好閒扯「這雨還真是大。」
崇城的雨,斷斷續續下了好久,從爺爺出事那天開始,或大或小,陰雲籠罩了整個城市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許晴煙倒是對這方面似乎有些興趣,說道「聽說水位上漲嚴重,堤壩都很危險,專家正在研究如何分流。」
「是嗎」顧陳書沒有電視,也沒有手機的,當然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卻沒想到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
只不過這之後,兩個人也沒有了話題,就這樣一直走到了一處有分叉口,許晴煙停下來說道「我要去那邊了。」
說著,也不等顧陳書回應,許晴煙便轉過身,素手青傘,拐向了一條雨巷。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顧陳書突然向前一步,叫住了她「許晴煙」
許晴煙停下腳步,疑惑。
顧陳書張了張嘴,很想把那句話說出來。他覺得,現在不說的話,可能自己這輩子都沒法釋懷了。
但是它就梗在喉嚨里,硌得生疼,可就是吐不出來。
然而就在顧陳書著急的時候,一聲尖叫突然從另一邊的街角傳來,就像是防空警報一樣拉響了緊張的氣氛。
顧陳書和許晴煙轉過頭看向了那邊,兩個人都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只見崇河上游,一座幾乎有米高的洪峰,正在順著河道直撲而下。街道上和橋面上全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大街上叫聲迭起,已經儼然是一副亂象了
遠處靠近洪峰的車輛行人,被漫過河岸的大水卷了進去,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紛紛朝著附近的店鋪撤退,開始向二樓逃命。
顧陳書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了身邊的許晴煙,猛地甩掉了手裡的舊傘,一把就抓住了許晴煙的手。
「快逃」
許晴煙被顧陳書拽了一下,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看著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一直被顧陳書拉著,衝進了旁邊的店鋪裡面。
店裡的老闆也看到了遠處的洪峰,急得跳腳,趕緊招呼他們「學生快點上樓快點」
顧陳書將許晴煙推上了樓梯,不經意地一個回頭,腳步卻頓了一下。
抓在胳膊上的手消失,許晴煙下意識地回過頭,就看到顧陳書死死地盯著窗外。
老闆也是一回頭,忍不住著急道「你在幹什麼快點上樓,洪峰就要」
然而這個時候,三個人都是沉默了。
就在店鋪的路對面,一個穿黃色雨衣的小孩子正站在河邊的路沿上,似乎是被人群衝散在路邊,正仰著頭尋找父母,大聲哭泣。
許晴煙沉默了,顧陳書也沉默了,店鋪老闆一咬牙,背影消失在了樓梯口。
顧陳書只覺得而自己的腦子裡「轟」地一響,幾乎蓋過了轟隆的水聲。他回過頭,紅著眼睛看向了許晴煙「我去你上樓」
許晴煙卻搖了搖頭,認真道「一起去」
顧陳書看著她的眼睛,突然笑起來,如同雨後天晴的彩虹。許晴煙都有些晃神,她從沒見到過有人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笑得如此動人心魄
然而還沒有等看清,顧陳書已經轉身衝出了店鋪。
許晴煙頓了一下,連忙跟在後面,向門外看去,就見那洪峰已經近在咫尺。
顧陳書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過了漫水的街道,三步兩步跨到了街對面,一把將那個穿著黃色雨衣的娃娃抱了起來。
看了一眼迫近的洪峰,他咬緊牙關轉身就跑。
然而還是晚了。
當顧陳書淌過已經漫到腰身的水位,將小娃娃扔進了許晴煙的懷裡的時候洪峰已經到追到了他的背後。
他沒進屋,而是伸手拉住了店鋪兩扇對開的玻璃門,將玻璃門死死地扣在了自己的胳膊里。
「上樓」顧陳書大聲喊道。
隨即而來的洪峰,便將他的聲音淹沒在了渾濁的水中,只留下了一截依稀可見的手腕。
許晴煙看著在水中依然死死拉住門把的那隻手,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也是不由得動容,忍不住叫了一聲
「顧陳書」
然而顧陳書已經沒法回答了,她來不及多想,看了看就要衝破玻璃門的大水,奮力地轉過身,穿過屋子裡已經到胸口的水,朝著樓梯跑去。
當許晴煙終於抱著孩子坐在了二樓的地板上的時候,一樓的水位已經緊隨其後地徹底漫了上來,幾乎到了二樓的樓梯口。
許晴煙再也忍不住,抱著懷中的孩子,看向了窗外漫捲的濁浪狂濤,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崇山的半山腰上,一塊能夠俯瞰整個洪水席捲崇河兩岸的地方,正站著兩道人影,樣貌俱都古怪至極。
其中一個,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袍子的樣式分不清古今中外,一頭長髮披散著,腦後一團道髻上戴著一隻墨玉雕刻的玉蟬。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臉色略微鐵青,雙眼當中透射著一股陰冷凌厲的暗光。
而另外一個,身上則穿著同樣樣式的白色袍子,髮髻上插著一隻白玉雕琢的玉蟬。整個人仿佛溫潤如玉,眉眼之間多帶綽約,一張臉也如同玉蟬一般,潔白如玉,瑩潤若有光。他的嘴角長帶微笑,眼神里滿是溫和。
若是此時有人在旁邊看到這兩個人,怕是都要嚇得以為自己見了鬼。
瓢潑的大雨正在嘩啦啦地落下,崇山上的樹葉都被打得「噼噼啪啪」抬不起頭來,滿地山石流淌著雨水,如同小溪一般。
可偏偏這兩個怪人的身邊,卻沒有一滴雨水落下來
兩人頭上的玉蟬散發著些許微光,從天而降的雨水就像是落在一層無形的護罩上一樣,從它們的身邊滑落,無法靠近他們周身一米的距離。
「師兄,生魂石既已到時候,我們又何必在這方小城繼續停留師父當初可是說,讓我們快點回去,最近上面查的可是緊得很。」
那名白袍青年開口說道,聲音軟弱無力,輕若和風一般入人心神。
黑袍師兄卻冷哼一聲,道「少拿師父做掩護,你若真是如此尊師重道之人,何必入我神教生魂石已經到了我們的手裡,當然是要好好的使用一番。更何況,我可是聽說了一個大秘密,上面之所以查得那麼緊,也正和這個秘密有莫大的關係」
「哦不知道是什麼秘密竟然讓師兄願意留在這個地方你不是最討厭下雨了嗎而且我們前日裡做下的事情,怕是很快就要被人發現,還來得及」
黑袍人看著下方的洪水,目光閃動「來得及來不及,都要拼一把,這可是關係到我們晉升金丹的路途」
白袍青年也是微微變色,臉色微正「此言當真」
「自然」
「整個俗世當中,能夠擁有如此神效的寶貝,當不出兩手之數,不知道是哪一件現世了」
「你可聽說過真液壺」黑袍人輕聲問道。
白袍青年愣了一下,旋即釋然,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確實值得你我兄弟二人繼續盤桓些日子了。咦又一個人」
說著,他的興致似乎更高了,如同觀景,俯瞰著下方的崇城。
黑袍師兄聞言,轉頭看向下方,便見洪水當中卷過一道身影,差不多已經沒有了氣息,在渾濁的浪濤中若隱若現,裹挾向前。
他不由得冷笑。
「呵螻蟻」
顧陳書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撕碎了。
在那一瞬間,他天真地以為,自己完全可以拉住那扇門,心裡還奢望著,等到洪峰過去之後,自己就可以游上水面,爬進二樓的窗口。
但是就在水流拍擊在身上的一瞬間,顧陳書就明白了,所謂的無知無畏,也不過如此。
他曾經在樹上讀過,湍急的河水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巨大力量,但是知道和體驗,完全是兩回事。
當第一道水流拍擊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顧陳書只感覺自己拽著門把手的兩隻手,一下子就被撕裂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開始適應這種瘋狂的撕裂感,身體也開始在水流當中穩定下來的時候,一股更加大的衝擊力直接橫推過來,摧枯拉朽。
早就已經疼到根本沒有知覺的胳膊,瞬間被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開來。
渾濁的泥水讓他睜不開雙眼,他看不到許晴煙,看不到那個被他救下的孩子,不知她們是否已經脫離了危險。
不知道一塊什麼硬東西,隨著水流狠狠地撞在顧陳書的胸口上,他胸膛里積攢的最後一口氣被徹底砸了出去。
粗糲的泥沙和渾濁的水鑽進了他的嘴巴、他的鼻腔、他的喉嚨和氣管,力氣漸漸地消失。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後腦撞到一根柱子,顧陳書便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但是讓顧陳書驚奇的是,雖然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但是他的意識居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恆古書籙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真悟術的篇章輕輕掀開,一股韻律和顧陳書的身體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共振。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可惜自己剛剛才得到了修行功法,難道不是應該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嗎怕不是作者拿錯了大綱還喝了半斤假酒的樣子。
這種感覺很奇怪,顧陳書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被關進了一個小盒子裡面,盒子裡面迴蕩的全都是這樣的一個聲音。
但是同時,他又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力量的身體,就像一個破麻袋一樣,在洪水當中隨波逐流上下浮沉著,甚至連身體上的每一道水流,他都能夠感覺得到。
顧陳書突然想到了道德經當中關於水的描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上善若水
他試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突然之間,就在他靈魂所在的那個小盒子裡,真悟術的韻律猛然一轉,突然從顧陳書的身體深處吐出一口氣頂在了喉嚨里。
「上善若水」
當聲音響起的時候,顧陳書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輕飄飄飄的,腦海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烙印在裡面,緊接著就是渾身上下大片的劇烈疼痛。
等等,疼痛
顧陳書猛然睜開眼,用盡所有的力氣翻了個身,將頭抵在石板上,張大嘴,狠狠地將胸肺中的水給吐了出來。
趴在堅硬的石板上,他用還能動的右手摳向了自己的喉嚨,忍著疼痛和噁心,從喉嚨的深處掏出了一條裹著水草的塑膠袋。
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活著的感覺漸漸回到了冰涼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傷,顧陳書躺在石板上,疼得齜牙咧嘴。
不過,終究是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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