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第二百四十三章行不通的計策

    並不是李清迂腐,或者是因為他和党項人打過一戰結了仇,委實他對這個後來歷史稱為西夏的國家沒有好感。

    宋遼經過檀淵一戰定下盟約,雖然宋朝每年給契丹人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隻換了遼國以弟事兄這麼個虛名,但是至少拿回了山南之地,要知道宋朝北方的邊境直逼幽州城下,檀淵之盟後,宋遼再無戰事,其實並不算是很虧本的買賣。

    漢高祖不一樣也有白登之圍麼?除了送錢還得送女人呢;唐太宗殺兄即位,突厥兵逼長安,那個不得已的渭水之盟照樣不光彩,那時候的匈奴和突厥,還只能算是強大的遊牧部落,說成是一個國家還有些勉強,而契丹人立國比大宋還要早,與宋朝接境的燕雲十六州牢牢的控制在他們手上,兩個強大的國家之間簽訂盟約並沒什麼喪權辱國之說,莫非一定要認為人家是蠻夷非得滅了不可?何況那些歲幣實實在在算是小兒科了。

    因為的的確確換回了和平。

    而這個西夏就不一樣了,不要說李繼遷叛而復降、降而又叛,就是後來精通武略的李元昊,打起仗來用的最多的方法就是詐降、詐和和詐敗;兵者,詭道也,打仗的時候弄些鬼名堂似乎無可厚非,畢竟人家在面對宋朝和遼國一直占著劣勢,可叫李清煩躁的是,西夏從沒立國開始一直到最後,簽訂的和約和盟誓通通當放屁,李元昊就是個典型,沒事就過來打,打不贏馬上就談和平,僅他在世的四十多年裡,和宋朝就打了四十餘戰,幾乎每年都要打一下,雖然他占便宜的居多,將宋軍有好幾次大敗。可到底對這個西夏國並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說白,這個西夏國就是一隻大蚊子,他不但叮宋朝,把遼國也弄得血氣虧損的很,而西夏國自己,也從來就沒有強大富裕過。有這麼一個賴皮的都居,是咱大宋的不幸,也是契丹人的不幸。他們在對党項人的戰爭中也吃了不少虧,以至於完顏阿骨打率二千人反叛,就把大遼給滅了。

    要說這西夏,才是真正地流氓國家,而對付這種小流氓的行徑,咱大宋朝什麼老成持重、飽學經書的名臣名相都是沒招,要打麼?西夏傾國之兵就只五十萬,而宋朝後期在陝西一路邊軍、廂軍就有三十幾萬,在加上十幾萬的鄉兵,實力並不弱於西夏。這也是西夏一直在邊境線上敲敲打打。始終沒占到什麼便宜的原因,可你要不打,他馬上就過來打你。還得屯重兵防備著。

    而麻煩的就是宋朝的這個兵制,始終要保持著中央對地方的震懾力,陝西要打仗兵多,咱京城裡就準備更多地兵,就這麼著,才有八十萬禁軍一說,這可都是僱傭軍啊,而且還幾乎不打仗不退役,就這麼讓國家養著,「朝廷多一兵。民間少一賊。」這道理的確是好聽,可也要看這個朝廷養不養的起啊。

    就是到了最後這兵實在是多了,朝廷也沒錢養了,這才有范仲淹的慶曆改革和王安石的變法,要說源頭,還就是西夏給鬧的。

    王超老爺子看不上党項人,也有他的道理,人家是什麼人?宋遼檀淵之盟前最後一場野戰就是他指揮的,雖然是個敗局。還被契丹人俘虜了宋真宗的心腹將領王繼忠,可糧道被焚於先,重兵圍困於外,六萬步軍照樣殺出十萬契丹鐵騎的重圍,並且雙方死傷還差不多,這活實在不能說干差了。

    而後老爺子又任西面行營都部署對付党項人,那可是先打了勝仗地,可天子一道議和令,不但靈州歸了党項人,連自己手上定難五州也全還給党項人,雖然此仗朝廷上並沒有人怪責老將軍,可王超自己心裡不順氣地很,這叫啥事啊?咱可沒輸了啊!

    李清在延州收拾了一千党項兵,老爺子心裡高興,可也沒太在意的,甭管後來操演的時候李清又別心裁地收拾了龍衛軍,老行伍怎麼會不明白天宇山那一仗,贏得十分僥倖,那怕是什麼情況都不變,重打一次,輸家可能就是李清了,你能保證每次都先射死人家帶兵的頭?

    為什麼要這麼重視党項人,李清說不太明白,畢竟沒法告訴王老將軍其實咱下知一千年的,只能說根據在延州聽到的情況,覺得党項人圖謀不小,將不利於宋朝。

    可李清的方略還是讓王老將軍吃了一驚,關掉所有的榷場,禁絕與党項人的一切貿易往來,把宋太宗定下的鹽禁再實行起來,一根針頭線腦都不賣給党項人。

    「老將軍,可知道党項人如今在靈州做甚?正在興修都城?不日便將反叛,西面與吐蕃在爭奪西涼,與回鶻爭奪涼州,此時與党項交易,與養虎為患無異。」李清說得激動的都站了起來。

    王超沉吟一回說道:「那李德明事我朝甚是謙恭,且回鶻乃是臣服於契丹人,吐蕃雖是歸附我朝,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吐蕃也曾數次來書,約我朝派兵夾擊党項,然朝廷終無定論。」

    這話是沒錯,坐山觀虎鬥,始終是所謂謀略家的高論,可不想想人家分出勝敗後轉頭就會來咬你呢?這老虎始終是老虎,不會因為你餵了它骨頭它就不咬你!

    「三郎,欲引乞顏人入邊護衛之事我已知曉,然乞顏人又定為善類否?若是日後有變,三郎豈不引火燒身?」王超盯著李清問道。

    善類,他們當然不會是善類,他們是上帝之鞭,他們毀城無數,殺人盈野,假如他們倒過來向宋朝進攻怎麼辦?那他李清不就是賣國賊了麼?

    幹什麼事情都是有風險地,這個險李清還就要冒了,只是這會倒開始要做聖人門徒了,以德服人行不?咱現在和乞顏人相對公平的交易,人家不是也很開心麼?咱只要對他們好,他們也不至於馬上翻臉罷,實不相瞞的,這次到手的幾百匹馬就是人家白送的。

    一聽說這些馬李清是白得的,王德顯在邊上乖了半天。忽然出聲道:「原是三郎白得的,怪不得對乞顏人如此厚待,這回我要饒上五匹才行,不,十匹!」

    偏心啊,王老爺子只是狠狠的瞪了王德顯一眼,卻沒有駁斥這非分地要求,算了。等回到莊上咱還是乖乖地選十匹好馬送人家家來,反正王德顯要來搶也是攔不住的。

    不罵他兒子的強盜行徑,王老爺子倒板起臉來教訓李清,「荒唐,想必三郎也知朝廷定不允所請,因此想在太子跟前討個準話,太子年幼,定可為你言語說動,然後三郎便要行這遷族之實了。」


    沒錯,李清老老實實的點點頭。他打的就是這主意。哄得太子一諾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好一句以德服人,我來問你,萬餘乞顏之眾與大宋子民比鄰而居。若起紛爭,邊將如何裁處?延州荒蕪之地本就党項人放牧處,乞顏眾一來,勢必與党項人起爭鬥,界時邊軍幫是不幫?若不幫三郎失了信諾,若幫,豈不輕起邊釁?」

    「三郎自以為與邊將有些交情,可知延州知府態度?一紙奏報,不但三郎要惹個膽大妄為的罪名,邊將脫不了干係。連太子都要受掛落,可是三郎所願?」

    聲色俱厲,李清被罵得都不敢坐下了,老爺子才是個懂兵法地人,一開始還說人家不先寒暄天氣而是開門見山提問呢,現在才知道,見個鬼山,人家兜得這個圈子才真叫大,說了半天。根本就不關党項人的事,而李清倒好,自己的一點小九九在對待党項人的態度上全暴露了。

    反正延州邊上的地也是沒人煙的,那些草便宜了党項人還不如叫乞顏人占便宜呢,再說大宋的文官都懦弱的,沒準乞顏人占了那些地方他們也不敢作聲,再和邊軍打個招呼,就是出了什麼事,李清盡可往太子身上推。

    本以為這個瞞天過海之計算得上巧妙了,誰知道給老爺子一眼就看穿了,甭問,怕是丁謂這老鬼頭也是瞞不過的,按老將軍的說法也是,上萬地乞顏人跑到宋朝地界上,想不出一點紛爭那是絕對不可能地,就是党項人也不會給他李清面子,要是他們打起來怎麼辦?再要把契丹人也扯進來,鬧出個國際糾紛,他李清絕對承受不起。

    誰說老爺子不會寒暄天氣?他說不可妄為李清點頭,說此事做罷李清承諾,老將軍一高興,從延州的天氣一直扯到幽州的物產,末了還要點評下昨日龍衛軍得勝球地表現,興奮起來便把王德顯抓過來踢了幾腳,讓李清在邊上幸災樂禍笑了半天。

    打,使勁,別給我留面子!

    李清這笑容還沒消呢,老將軍話頭一轉,和李清翻起舊帳來,上次的賭約還沒算完呢,操演德顯是輸了給你,可劉叔已經被你弄到延州去了,幾時李三郎與我操演對陣呢?亂槍陣麼,真就那麼厲害?

    「晚輩怎敢與老將軍對陣,上次取勝亦是僥倖,乃是德顯輕敵了,晚輩這點詭道,如何瞞得過老將軍法眼?」李清一個勁的施禮。

    「真不敢?」王超斜著眼睛瞪著李清。

    「不敢不敢,絕對不敢。」李清道。

    老爺子哼了一聲,倒背個雙手,踱著方步,嘴裡還哼著小曲,往旁邊的月亮門一徑去了。

    「呼」先長長的出了口長氣的還是王德顯,李清也是苦笑一下,有些無精打采的和王德顯坐了個面對面。

    「家父適才所言,若有唐突之處,還望三郎休怪。」王德顯說道。

    李清擺擺手,怎麼會呢?這可都是為他著想,否則李清也不會乖乖的在邊上聽了,雖然王老將軍也是刀頭舔血要命的祖宗,可李清與這樣人相處反是覺得親切,不象和太傅那樣的人在一起,直叫人脊背冒涼氣,至於乖麼,很正常,人家可是為你好來著。

    看來玩心計還是比人家差很遠啊,望著遠處與安小哥同桌地娜仁托婭,小丫頭一點沒聽見這邊的談話,怕是還夢想著乞顏人都能象宋人這樣過上好日子呢,李清長長的嘆了口氣,要叫人家失望了。

    「三郎也休要沮喪的,一些個蠻夷,何須掛在心上,即便事不成,界時多打發些財物也就是了。」王德顯才不操這個心呢。

    「其實這些乞顏人也是愚笨的很,荒蕪之地,要來便來,至多宋軍不去驅趕便是,與党項起爭鬥,撒手不管,如何又扯得到三郎身上?」

    這話和沒說差不多,這乞顏人要是象二百年後那麼強,才不用李清操這個心,乞顏整個部落現在才只有萬把人,去掉老弱病殘的,上馬開得弓的還有幾個?現在肯定不是銀州党項人的對手,沒有宋軍的保護承諾,就是請,乞顏人怕也不敢到這地界上來放牧。

    李清悶悶不樂,王德顯自己一氣地灌酒,他家老爺子一不在場,總算鬆了口氣,忽而院中傳來幾聲絲竹,把李清從沉思中驚醒,凝神一聽,這曲子還很熟悉,不是交誼舞曲麼?怎麼,王德顯家裡也有人跳舞麼?

    一問起這音樂聲,王德顯先是一笑,「乃是拙荊與閨中好友相戲耳,要究起根由了,怕是你三郎始作的俑?」

    原來是這麼回事,記得了,募捐那會,那些女眷們不就也是躲在小樓上觀看麼?想必也是喜歡,大庭廣眾下不敢,約些朋友跑到家裡來跳,這可是好事情,今天總算聽到些開心的東西了,可王德顯才一笑,神情又有些扭捏起來,看得李清覺得奇怪了。

    「德顯,莫非有甚不可言之處麼?放心,我可不來找你收教授費用的。」李清笑道。

    越這麼著王德顯還越是支支吾吾起來,快說!究竟是怎麼了?今天你怎麼象個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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