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與官斗,武林中的各門各派再厲害也是民,便算人人勇武能夠以一擋百,也架不住萬千鐵騎的衝擊。
因此若是那個門派得罪了官府招惹來了朝廷大軍,往往便是滅門之禍。
青魔宮卻有些不一樣,能以一己之力與武林中各大名門正派相抗衡,自然與普通門派不同。
朝廷大軍壓境,魔宮中雖人人神色凝重,但都並不慌亂,魔尊青邙更是依然故我,仍是一派瀟灑自若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傳令,命聚集眾人到議事堂議事。
我趁著他要議事顧不上管我,趕緊溜去吃早飯,又端起桌上一盤香甜的桂花糕去尋阿影。
思歸已經找來了,我時間緊迫,須得儘快和我那三千世界,緣起緣發展些情意出來才行。
因我最近一直跟著魔尊青邙走來走去,青魔宮中的人都對我頗恭敬,去哪兒也沒人攔著,不但不敢攔,遇到本肉球搞不清方向時還會十分熱心的幫我指指路。
我七拐八繞的終於找到了正在加派人手往魔宮山下布防的阿影。
比在魔尊面前時的淡漠不同,面對屬下時阿影周身帶著一股冷硬傲然之氣,那些個身材高大威猛的魔宮屬下在她面前都半躬著身,畢恭畢敬說話。
我看得幾乎心醉神馳。
這才是能與本肉球比肩的女子,那些只會撒嬌哭鬧的小丫頭,好比朱玲瓏之流,實在不是本宮的菜。
我殷勤上前,「阿影,你辛苦了,來吃桂花糕。」
阿影和她面前幾個正在躬身聽訓的人都是渾身一僵,一起緩緩轉過身來低下頭看我。
我給阿影看我手上的那盤桂花糕,仰著臉熱情勸她吃兩塊,「吃吧,雖然做得粗糙了些但味道尚可,你先湊合吃,等過幾日跟著我回去了,我讓人給你做更好的。」
我爹有個專門會做各種細點的御廚,手藝精妙,我琢磨著等把阿影帶回去後就讓他露兩手絕技,好牽絆住美人心。
唉,我那時還是太年幼,思慮不夠周全。
沒有想到就憑我那還不到阿影腰間的身高,她又如何能成為與我比肩的女子;更沒想到不是人人都像我這般善於品嘗美食,美味點心並不能牽絆住她的心。
阿影又細又彎的漂亮眉毛抖了抖,「本堂主為什麼要跟著你回去?」
我理直氣壯地道,「我喜歡你啊,想娶你回去。你別怕,你跟我回去,保證不會委屈了你。就算——就算做不了正室,我也會去求我爹給你個好點的名分。」
我說完之後又在心中暗暗許諾:本宮保證將你好吃好喝的養在太子府中,絕不會像對朱玲瓏那般打發到西山行宮那麼遠的地方去。
阿影又細又彎的眉毛這回不抖了,而是慢慢豎了起來,眼中寒意逼人,舉起一隻瑩白的纖纖玉手懸在我的頭頂,冷冷道,「你說什麼!」
她身後隨侍的一名女弟子輕輕拉她一下,低聲勸道,「堂主息怒,這孩子可是尊上帶回來的,這幾天日日帶在身邊,寵愛得很!您若傷了他只怕尊上要不開心。」
阿影咬牙將舉起的手收了回去,冷哼一聲,「本堂主沒空陪小孩子瞎胡鬧。」說罷帶著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又被打擊到。
一直跟著我的那個侍女看我十分沮喪便安慰我,「小公子別往心裡去,影堂主是尊上唯一的弟子,在魔宮中的地位尊崇,一直都是心高氣傲,高高在上,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能這般說話已是十分客氣了。」
我鬱悶問,「那什麼人才能入她的眼啊?」
侍女也說不出來,想了半天才道,「總得和她身份相當吧。」
我悶悶不樂地回去,被剛從議事廳中出來的魔尊青邙逮個正著。
魔尊青邙看我愁眉苦臉的不由眼神微沉,附身將我抱起來,「肉肉,怎麼不高興,有人欺負你了?」
魔尊青邙和我爹差不多高矮,年紀雖然已經不那麼年輕了但身姿依然挺拔得很,我被他抱起來視野就能寬闊不少,且他不知熏了什麼香,身上有股怪好聞的松柏清香味道,所以他要抱便抱,我也不是很介意,只是抓著他的衣襟不樂道,「沒有人欺負我,是我想帶影堂主回去做妾侍,她不肯答應。」
跟在魔尊青邙身後的幾個長老護法一聽這話都瞪大了眼,就連青邙都沒能保持住他那萬年不變的瀟灑之態,張嘴愕然了一下,然後才道,「阿影是本座唯一的弟子,根骨奇佳,資質上乘,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你竟然只打算娶她回去當小妾!?」
我苦惱,「正妻娶誰我說了不算啊!」
明鷺和我說過,選太子妃是件極其繁雜的事情,關乎社稷國運,茲事體大,要考量的方面林林總總,滿朝的王公大臣耗費無窮的功夫都未必能選出一位合適的太子妃——我爹當年當太子的時候就沒選出來。
我這個解釋其實在平常人家也說得通,娶妻嘛,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人能自己說了算的。
魔尊青邙只當我小孩子亂說話,便不再和我多糾結這個,而是略為鄭重地對我說起了別的,「肉肉,最近出了些事情,你待在青魔宮中只怕不安全,大敵當前,本座也沒工夫時時刻刻盯著你,所以我打算派人護送你下山,先回你以前的家中避一避,等這邊事情平息了再接你回來。一會兒讓青容長老帶你去挑幾個侍衛。」
我皺起小眉頭,「不用你派人送,思歸不是已經帶人來接我了嗎。只不過我還不想走——」
魔尊青邙眯起眼睛,「思歸已經帶人來接你了?」
我還沉浸在沒能及時和我的三千世界,緣起緣滅發展出情意來這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上,順口道,「是啊,莫提督不是已經帶隊到了山下。」
魔尊青邙用兩個修長的手指捏捏我臉上的肉,「肉肉,你是說莫提督帶著大隊人馬逼近我青魔宮的山下是來找你的?!」
我眨眨眼,終於回神,曉得自己已經說漏了嘴,無可挽回,只得嘆口氣。
雖有些尷尬但並不緊張,魔尊青邙對我十分好,剛還主動說最近青魔宮中不安穩要送我回去,應該沒有惡意。
魔尊青邙眼神危險地瞪我。
我又眨眨眼,努力補救,「唉—你別瞪我啊—這——這個人心險惡,世事難料,我這也是不得已嘛。」
魔尊青邙繼續瞪我,「你霸占了本座的床,吃了本座無數的桂花糕,還勞煩得本座每天給你穿衣服講故事,現在想起來和本座說人心險惡,世事難料了!」
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想這也不能全怪我。
山上天寒,我剛來的時候睡在魔尊青邙的隔壁,但是晚上實在冷,一個人睡不著,就只好跑去擠他的床;小孩子每天的大事不就是吃和玩嗎,專門伺候魔尊的那個廚子燒菜確實不錯,但卻不大會做小點心,也就是桂花糕還拿得出手,他天天做桂花糕,我就是想換樣別的吃也沒有啊!既然咱兩天天睡在一起,那早上起來幫忙穿穿衣服,晚上睡前給講個故事不是順手的事兒的嗎?我倒是想禮尚往來,也給你講幾個故事來著,可是你不愛聽啊,我有什麼辦法!
我坐在他的臂彎上,伸出小胖手,拍拍他的肩頭勸慰道,「別生氣,咱們算扯平好不好?你看你把我硬抓了來,害我的家人惦念,我也不怪你就是。」
魔尊青邙不屑道,「誰跟你扯平!本座知會過你家人的。」
我驚訝,「阿?」
他又道,「本座查到那朱莊主有個結義兄弟幾年前死於江湖仇殺,留下個遺腹子,和你年歲相當,半年前被朱莊主遇到帶回了朱家莊。本座見到你的時候你和朱莊主在一起,自稱不是他兒子,但他又好吃好喝地供著你,照顧得十分妥帖細緻,那你應該就是他那個結義兄弟的遺腹子了。本座早就讓人去找了之前養了你幾年的人家,給了些銀子順便將他們願意送你進我門派做弟子的文書帶了回來。」
這回輪我瞪眼睛了,「我才不是那倒霉鬼!」
他說的那孩子我前些日也見過,打扮得和朱玲瓏的那兩個師兄弟馮氏兄弟差不多,只是不受人待見,莊主夫人不喜歡他,馮家兄弟兩個老趁沒人看見時欺負他,本肉球看不過眼還幫他教訓過馮氏兄弟一次。
卻原來魔尊青邙把我當成那個一看就很倒霉的傢伙了,怪不得前幾日雖然會偶然逗逗我,但卻並不使勁追問我的姓名來歷。
魔尊青邙盯著我的眼睛,緩緩問道,「那你是誰家的孩子,能勞煩莫提督這般大張旗鼓的調動兵馬親自來救?」
我猶豫,「我——」
他卻不需我回答,自己思忖著答道,「莫提督是個宦官,聽說孑然一身,並無至親家人。況且就算你是他的至親晚輩,他也不能假公濟私到如此地步,為了你公然調動朝廷的兵馬,你又是這個年紀,這般相貌——」說到這裡狹長的眼睛再次眯了起來,看著我道,「所以,你是珞伽太子!」
話音一落,他身後站的幾位長老都倒抽一口涼氣,青容長老臉色鐵青,「尊上,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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