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了高家蓄意破壞這檔子事,悠然的溫棚工程比原計劃慢了一天。
第二天起,眾人才開始拿起鐵鍬,和泥的和泥,砌牆的砌牆,開始了真正的別樣的工程。
讓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孫稻穀如昨,來時手裡還拿著一把鐵鍬。
「大人,您怎麼?」悠然迎上,行禮。
孫稻穀一本正經,瞅了瞅眾人,嚴肅道:「邱氏,你開天闢地種這紅果和孜然,這在整個壽安縣,不,整個江州都是頭一遭,本官欣慰,故來觀察一番,若哪天縣太爺問起,本官也好如實回答。」
「再者,本官種下的田,想來也沒人要破壞!」
最後這句,是警告了。
見孫稻穀說完直接下田,紅匣子嘴角抽抽不停,還本官本官的……自打您當了這九品里長,何時自稱過本官?
搞不懂!紅匣子搖搖頭,跟上。
眾人一聽孫稻穀這樣說,跟著點頭。
悠然也不再說什麼。
今日的活計比昨日重了許多,眾人幹的熱火朝天。
對孫稻穀來說,悠然的每份計劃與打算,在他看來都充滿新奇。
原本是過來幫忙,順便嚇唬嚇唬那些心存暗鬼的小人,到後來,孫稻穀覺得自己是來參觀學習的。
三畝田裡,很快長出了矮矮的泥牆,方方正正的,若是從上面俯瞰,就像一個個小城。
泥牆有半米高,每個小城之間留有一米遠的空間。
到現在,眾人才明白,為何當初邱娘子讓大家播種的時候,把種子集中,弄成長方形畦子狀,到現在才明白,是要砌這土牆。
「等天冷些再搭上棉棚,可就齊活了!」周叔憨笑,望著忙活了兩天的成果,跟看自己孩子似的,眼神熱切。
幾天下來,悠然的三畝旱田,成了附近村子的一大奇景。
種田路過的,停下來望一望,看一看。
種田不順路的,也要繞一個圈,過來瞅一瞅。
更有壓根兒不種田的,也好奇,三五成群的在田邊上觀一觀,研究一二。
但是,無論是誰,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有孫稻穀那番言論,誰敢?不想活了!
也因為此,悄悄的,也不知誰起的頭,說孫稻穀看上了邱娘子,並準備求娶呢。
有心的人倒也細細盤算了翻,這孫稻穀髮妻死了兩年多,一直沒再娶,三個娃娃整日跟著他老娘過活,日子雖富貴,但家裡少了個女人,總是缺欠。
可是這邱菊花……
寡婦不說,還是被夫家休出門的。又帶著兩個拖油瓶,雖說都是女娃,但是終歸是累贅。可是模樣長得是真俊俏,尤其那雙大大的鳳眸,一笑,讓人骨頭都酥了。
漸漸的,這傳言像一股子暗涌,悄悄泛出水面。
高家門裡,吳氏聽說這話,破口大罵,「浪蕩的娼婦,絕婦!一日裡沒男人就心痒痒,當日咋不就淹死呢?我當日咋不就打死她呢!」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竟打起了里長的主意。說什麼孫里長被她美貌傾倒,啊呸!我看就是她整日裡浪蕩,硬是勾引人家,那賤婦,最會拋媚眼兒,撅屁股,怕是在茶館裡就開始了……」
吳氏罵罵咧咧,唾沫四濺,關鍵是話里還不時的夾雜著髒字穢語,這讓還是黃花姑娘的高水蓮面紅耳赤,脖子快埋進胸口裡。
良久,她見吳氏罵累停下,才小聲道:「乾娘,是我多嘴了,我本不該說的。」
「你就是不說,我也總會知道,水蓮,你不知,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沒弄死她,讓她節義殉葬,也成全我阿武的名聲,可如今,全讓她敗淨了!」
吳氏一提起高武,便落下淚來,高水蓮在一旁,也擦眼抹淚。
吳氏拉著高水蓮的手,嘆道:「當初,我是最看好你的,你和阿武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本該是……可惜呀,你爹是秀才老爺,我們家阿武配不上你。」
「乾娘,您別樣說。」高水蓮又抹了把淚,轉了話題,「阿翔哥他們怎樣了?乾爹呢?」
一提這個,吳氏就心口疼,她兩眼發黑,雙手直捶胸口。
「我的那五兩銀子啊!我省吃儉用攢了半年的銀子……」竟淚雨如下。
高水蓮一時不知如何勸慰。
父子三人被拉到縣衙,在師爺三言兩語的威逼恐嚇下,高翔什麼都招了。他與高文兩兄弟每人杖責二十。
乾爹高柱上了年紀,縣太爺開恩,只是罰銀五兩,並沒杖責,可這比杖責還要人命。聽說當時乾爹一聽不體罰,要罰銀五兩,立刻暈了過去。
到現在還在炕上躺著呢。
高翔與高文兩兄弟不僅被杖責,回來就被高柱關進了小黑屋,兩天了,只給水喝,一口飯也不給吃。
高水蓮哄了吳氏半天,又道:「乾娘,您不能光顧著哭,得去勸勸乾爹。阿武哥……走了,這阿翔哥與阿文哥本就一身的傷,回頭再餓出個啥來,這可讓人怎麼活?」
吳氏一聽,又淚雨如下,「你又不是不了解你乾爹的脾氣,我一開口,他便要休我。」
高水蓮皺眉,悄聲道:「那咱偷偷給他們送些吃食也好啊。」
「怎麼送?鑰匙你乾爹拿著呢。」
「那就……」高水蓮眼珠子一轉,「我這就回家,叫倆長工過來,咱悄悄的在牆上挖一個小洞,把飯食從洞裡遞過去,您看怎樣?」
吳氏一怔,隨後拉著高水蓮的手,哭道:「水蓮啊,啥都不說了,你若辦成,我,我給你磕頭了!」
「哎呀乾娘,您可折煞晚輩了。」
高水蓮安慰吳氏幾句,這才走出高家門。
悠然將田地的活收拾利索,已經是五天之後。
一連幾日不進茶館看探一番,她還真挺惦記的。
何況,君老爺子一聽自己要買田種地,大力支持,不僅派了三寶過來,最後兩天又送來倆人來幫忙。
還有孫稻穀,紅匣子。
想起這些,悠然就充滿感激。
她剛要走,穩婆卻叫住了她。
「何事?」
穩婆欲言又止,後來問道:「那茶館的生意,怎樣了?」
「忙!」悠然背上背簍,「這幾日君老爺子把人調給我大半,估計忙的要親自上陣了!」
「哦……那你快點去吧!」穩婆又把話咽了下去。
「您到底何事?」悠然覺得她有話沒說。
「無事,就是問問你茶館裡的情況。」
「嗯,那我走了!香葉,香草,來,跟娘親親。」
高香葉、高香草二人忙跑到悠然跟前,抱著悠然親了又親,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鬆手。
「娘去掙錢,回來還給你們買新衣服,這回,買好看的!」
「對了,穩婆,我今天估計要晚些回來,不過您放心,有周叔呢。」
穩婆點頭,牽著兩個孩子直把悠然送到門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重重嘆了口氣。
終究不是親生的,有些話,怎麼開口呢?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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