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子人只歇了三天,便覺得渾身發霉。正百無聊賴之時,忽聽悠然召集,一個個皆興高采烈,忙跟著丫鬟奔向內院。
東院的園子裡,悠然正在估摸著丈量土地。
見眾人陸續到來,便一邊吩咐大家幹活兒,一邊把自己要建造地龍的事,從頭到尾講一遍。
果然,悠然話剛落地,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哎呀,地龍這個東西,我見過。」李叔拍拍手,回憶道:「四十多年前,我曾跟著爹去西北化州找飯吃,西北那裡冷啊,就這個時節,河裡的冰,三尺厚!後來,爹很幸運的攬了個差事,也多虧這個差事,讓我們住進了富人家的一間偏遠的矮舍里。不然,那天寒地凍的,沒幾天人就得在外面凍死。我們住的那間矮舍,別看破爛,裡面就有地龍。」
「啊?李叔,那地龍長啥樣子?」周大進將一塊有角有棱的大石挪到一邊,繼續幫忙丈量。
「哈哈!」周叔一聽大笑,「傻小子,地龍其實就是南北方富貴人家建造的地下取暖通道,彎彎曲曲的,燒起來連通著都是熱氣,把房子燒的暖暖的,所以才很形象的叫做地龍。」
周大進恍然大悟,又覺得神奇無比。
「那這可比大哥之前說的,以柴草烘燒給牆體加熱的辦法好多了。」
悠然扯繩子,接道:「那是。」
周元成示意周大進將繩子拉直,笑道:「咱東家這麼好的房子,你捨得用柴草烘的黑黑的呀?這又不是咱們田裡的土牆疙瘩。」
「嘿嘿……也是。」周大進撓頭,又被周叔輕喝,趕忙拉緊了繩子。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會兒,十二間房,外帶小園子,院子各個角落的面積,全都丈量清楚。之後,眾人隨悠然來到三間並排的廂房。進去之後,悠然將圖紙拿出,分給大家。
她並沒有指出哪張是自己選定的,眾人細細觀看之後。又討論了一番,結果,還是選了悠然早定的那一張。
一種莫名的興奮之感油然升起,悠然笑道:「那好,下面我們著手討論工程細節問題。」
眾人被悠然的情緒感染。也都興奮的點頭。
這一討論,便是一整天,連午飯都是在東院廂房中用的。
建築方案,工程量度,所需人工,工程預期,規章制度,等等,他們逐一討論個遍。
散會之後,悠然這才覺得腰有些酸。
長樂見悠然過了角門。遠遠地迎了過來。
「這一天,宅里可有事?」
「兩位小姐、舅爺、宏兒幾人上午跟著周先生識字,午飯後都各自休了一會兒,下午的時候,周先生帶他們去了騎射場,練了有一個時辰的箭術,後來又回書房讀書,直到晚飯前一刻才散學。」
「……」
「今天中午,李廚娘不小心打爛了四隻青花瓷碗,周奶奶心疼。說了她幾句,李廚娘當場認錯,背後卻十分不服氣,和其他兩個廚娘直嚼舌根。說什麼自己本是先來的,又在大戶人家做過事,廚藝精湛,周呆瓜只仗著自己與主子的關係,便耀武揚威等等……張廚娘隨後將這話報給了周奶奶,周奶奶先是沒反應。後來一併處罰了她們二人半個月的銀錢。」
「……」
「桂花今日把帽兒胡同幾乎跑了個遍,卻一無所獲。出門前,撒總管曾囑咐她,不許透漏與主子相關的一切。剛開始,她先是化成一個逃荒的婦人,挨家挨戶的敲門,那些看門的小廝都把她當成瘋子打了出去。後來,她又裝成一有錢人,倒是有兩家理會,不過,人家的丫鬟裡面卻沒有一個原叫王丁香的。王護院說,她晚上是哭著回來的。」
「……」
「午飯後,阿婆貪嘴,吃了一個小柿子,沒多大會兒跑了兩趟茅廁。阿婆身邊的阿萍忙打發人請了大夫過來,吃了一劑藥,便止住了……」
「這件事,你不該放在最後才告訴我。」
悠然撂下一句話,急忙忙的跑向西院的碧蘆居。
穩婆晚飯吃了一點子乾飯,沒敢喝粥。吃完飯,阿萍、如雲已經服侍她喝下藥,準備歇息了。
見悠然過來,穩婆忙下炕迎道:「菊花兒,你吃飯了沒?」
「你說你,做再大的事情,也要慢慢來嘛,瞧你,午飯都不能回來吃!」
「穩婆!」悠然扯住她的手,「我又沒跑遠,合著都是在宅子裡,哪裡吃飯不一樣呢?倒是你,多大的人了,還貪嘴!現在正值臘月寒冬,是最冷的時候,你可真行,我都不敢吃那涼柿子。」
聽悠然責備,穩婆一臉笑意,「我瞅著阿泰一連吃了兩個,那叫一個香,結果沒忍住。」
「您能跟阿泰比?他愣頭小子,吃完摔摔打打的,一會兒就消化乾淨。晚飯吃的怎樣?」
「吃了些小米糯餅子,沒敢喝稀的。放心,早止住了。」
悠然點頭,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悠然服侍穩婆躺下,這才離開。
吃完晚飯,悠然留下長樂,輕道:「我說那話,也無意。你別放心上。你跟了我那麼久,該了解我的。」
長樂過來給她揉肩,低道,「主子說的對,是長樂錯了。原本想著阿婆已好,並無大礙……」
「嗯,我看穩婆氣色不錯。」
二人沉寂一會兒,悠然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是一會兒都不能停下。長樂。離開壽安,本以為各過各的,算是自由了,可是,你放過別人,別人未必會放過你。他們過的不快,你也別想得意。」
「所以,我不能停下,一刻都不能。這世道,沒銀子,沒勢力,寸步難行。就像這次,那麼冷的天,我從壽安到江州,看起來走的很瀟灑,很任性,孩子們也沒遭罪。可這都是銀子砸出來的。」
「這世間的事,往往如此,你想追求甲,就必須先得到乙。若沒有丙,沒有丁,那前面的乙或者甲,便是痴人說夢。」
長樂連連點頭,手法不由得重了些。
悠然慢慢睜開了眼。
「記得送春生、春柳的時候,我對主子的一句話,記憶特別深刻。主子說,這世間最難得的,便是自由二字。」長樂感嘆。
自由。悠然細細品味二字,望著窗外漆黑的夜,出神。
一.夜無話。
次日東院開始動工,工程期間,宅里多了許多工匠,撒持捂著屁股,也顧不得形象,一走一瘸的命弟兄們好生行事。
那副讓人哭笑不得的樣子,讓長樂笑了好久。
叮叮咚咚大半個月,在臘月中旬的時候,悠然的地龍建造完畢,第一次試通的時候,眾夥計都高興瘋了,晚飯時,每人樂的多吃了好幾個饅頭。
接著,往房裡運土,挑的都是肥田裡的土壤,每個房間,都弄了厚厚一層。再接著,播種、施肥、澆水,灌的都是地泉里的水。悠然望著那嘩啦啦潔淨的泉水,不由念叨,農夫山泉有點靈,也求老天保佑,希望這泉水澆灌的秧苗,真的可以顯靈。
弄完這一切,轉眼到了臘月二十,眼見,新年又要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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