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幸正想著這幾天出門一趟,去西州找琴台鶴請教養魚的事情,以及再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拿到通玄經的化神功法。
忽然身邊的空氣如漣漪般顯現。
劍來走了出來。
這三年裡他在須彌界中和魔修弟子一起呆在義莊,借著濃郁的陰氣修煉,也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元嬰。
傀儡就是有這點好處,不用渡劫,沒有瓶頸,陰氣夠了就水到渠成。
可是傀儡也沒辦法借天劫凝聚金丹,更無法重塑肉身。
否則劍來現在就能夠擺脫喉間掣肘,開口說話了。
不過元嬰之後,劍來的傀儡身強度還是提升了不少,不會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斷胳膊瘸腿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研究一下,把劍來身上的符文改一改,說不定劍來會更厲害。
他現在身上的符文還是紅頭道人畫的呢,紅頭道人一個凡人對天階功法的理解能有多深?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罷了,現在這符文早已跟不上劍來的傀儡本質了,前兩天修補劍來身體的時候,還要再補上幾筆。
只是想要徹底重新改畫,現在還沒有思路。
「怎麼了,劍來。」阮幸用手去摸劍來的臉。
他的肌膚如玉一般光滑清涼,像是在盤一塊水頭上好的羊脂白玉。
劍來親昵的蹭了蹭,然後跟阮幸說了來意。
「主人山下有人找你」
如果單純的只是有人找,比如雲陽城華陽城的事,劍來是不回來須彌界找她的,胡三會讓守山門的弟子將人攔住,讓他們等著。
阮幸眼睛一眯,似乎她一直等待的人終於來了。
她輕輕開口,「是魔修?」
劍來點了點頭。
仙子聞言眉宇間有些怒氣,「大膽魔修竟敢跑到仙宗地界,來找事的?我去會會他們。」
剛才阮幸和孫顯談論財政的時候仙子插不上話,對此一竅不通,只能默默聽著。
而現在聽到有可能要打架了,使命感油然而生。
風靈月影宗的魔修弟子在阮幸的約束下至今也只靠著義莊墓園修煉,根本沒有作奸犯科的機會。
但外界的魔修可不一樣了,能修煉到高階修士的魔修,哪個不是冷血無情,手段殘忍的魔頭?
基於幾千年前的刻板印象,仙子對那些作惡的魔修深惡痛絕。
阮幸扶額,沒想到看起來清冷出塵的仙子竟然也是個好戰分子。
而且,你怎麼說話也帶江湖味了?不要跟手底下混幫派的弟子們亂學奇怪的用語哎!
「應該不是,如果真要打起來了,劍來不會跑過來告訴我,而是直接在心神感應里告訴我了。」阮幸說道。
劍來又沒辦法說話,就算跑到阮幸面前也還是用心神感應,他過來,只是為了說話時候阮幸會順手摸他一把。
像極了對主人撒嬌的可愛小狗。
「若真需要,我會在心神鏈接里叫你的,放心吧,再不濟還有魔君在呢。」阮幸安撫了仙子一句,便起身離開須彌界。
阮幸雖然沒有給魔君幽冥鬼錄的功法,可魔君本來就極為聰明,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用吞噬之法轉換為陰氣。
以前是轉換法力,後來是轉換神魂之力,現在變成轉換陰氣。
可想而知,魔君對於自己的功法研究的十分透徹,這才能讓他隨心所欲的控制轉變。
可惜他不好出現在外界,阮幸又不許他進須彌界地下水泡,他只能吃一些地宮裡挖出來的沾有結界樹氣息的泥土,和阮幸煉器時報廢的材料等一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廢了幾番牛勁兒也不過堪堪到金丹後期左右的實力。
這也讓魔君憋悶到怨念深重。
若非現在阮幸元嬰後期壓制了他一個大境界,傀儡的掌控秘密他也不知道,否則早就造反踩到阮幸頭上去了。
回到風靈月影宗後,胡三早已在前等候,見到阮幸後便跟了上來。
「人在哪兒?」阮幸問。
「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修為與我差不多,且沒有做任何遮蔽和掩蓋的術法,任人搭眼一瞧就知道是個魔修,他們說可以在山門前等,不過我怕被人看到,就讓他們進來在廣場前等候,崔堂主會隱匿之法,便讓她隱在一旁看管兩人。」
胡三低聲說著。
阮幸便誇了一句,「做的不錯。」
的確不能讓兩人在山門前被其他人看到。
若是風靈月影宗被定性成勾結魔修,那可就糟糕了。
現在的她還沒有和整個修仙界作對的實力。
只是不知道,這兩人見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看了看模擬器內少的可憐的積分,嘆口氣,她將儲物袋裡最後剩下的一萬兩千靈石充值了進去,隨即打開了實景模擬。
【模擬中】
阮幸走到廣場前,揮手讓胡三退到一旁,便看到廣場前兩個魔修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四周。
弟子們都被胡三避退到了其他地方,廣場上空無一人,只有他們幾個外加不知道在哪裡隱藏的崔玉容。
男的長相普通,眼尾微微上飛,看著有一股陰鷙的氣質,女的頭髮高高的盤成斜髻,垂來下幾縷褐石色的流蘇,耀眼的紅唇輕輕勾起,「宗主好大的架子。」
阮幸並沒有接這話,而是試圖把對話的節奏拉回自己這邊,「你們這麼光明正大的來,真就一點都不怕死啊?」
從北境到南州,一路上要經過多少宗門城鎮。
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被人發現過。
女修輕笑,「哪有人會不怕死呢?我們怎麼來的宗主不必知道,但宗主得知道,不遮不掩是我們的誠意,這一次來,只為交涉,不為其他。」
「你就這麼確定我會見你們,而不是在山門前就通知其他宗門一起將你們或殺或捕?魔修如今在仙元大陸上出了北境可是寸步難行。」
如今?
阮幸是故意用的這個詞。
女修果然也注意到了,她眸中光芒一閃而過,笑容又加深了幾分,「宗主若要召集通知其他宗門,早在占領六陽書齋發現須彌界時就該通知了,絕不會等到現在。」
阮幸嘆了一聲,「你們是為須彌界而來。」
「宗主不也是嗎?否則,一個小小的六陽書齋,既無寶地又無油水,白費力氣吞併了做什麼?況且幾十年前,南州還沒有風靈月影宗這個名字,恐怕也是藉此引人耳目吧?」
阮幸眼神閃了閃。
這女修似乎認為,她是哪個勢力出來隱瞞姓名占據須彌界。
畢竟,須彌界這事,說出去確實不太好聽,影響宗門名聲。
阮幸便順勢穿上了女修給她披上的這層身份,輕咳一聲,「不必廢話了,說說來意吧。」
魔修兩人對視一眼,男修道:「我們要先看過須彌樹才行。」
他們本來就是奉聖魔君的命令來視察須彌樹的,無論今天的會談成不成功,至少都要見一眼須彌樹。
「不行。」
而阮幸是不可能同意的。
笑話,目前的主動權在自己手裡,憑什麼讓步。
且結界樹已經死了,灰都不剩幾捧,小種子才小鼻噶大點,也冒充不了。
魔修也知道,風靈月影宗不是六陽書齋,和他們沒有合作,不可能輕易就同意去看須彌樹。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風靈月影宗,到底是哪個勢力放出來摘桃子的,這個宗主,對須彌樹又了解多少。
沉默了半晌。
男修又道:「宗主可知道須彌樹的來歷?」
阮幸冷冷一笑,負手轉身,一道勁風穿過廣場,瞬間將男修席捲到半空,他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在半空中調整姿勢,試圖用法力穩固身形,卻被破源術打斷,只能重重摔了下來,緊抿的唇邊溢出一絲鮮血。
「原來北境現在已經不是強者為尊了。」阮幸背過身道,「是我在問你們,而不是你們問我,明白嗎?」
這個下馬威讓兩個魔修都有些驚詫,但也更慎重了一些。
二人都只是金丹期而已,何以在元嬰期面前這種態度講話?
女修微微低頭,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怨毒之色,口中卻尊敬的說道:「宗主莫怪,在北境散漫慣了,是我等失禮。」
見阮幸沒有任何表情,她又繼續道:「我等是奉聖魔君之命,來六陽書齋視察須彌樹進度,入南州後,才得知了易主的消息,只是現在回返,這次就等於白來一趟,還要再等三十餘年才能進入南州,我等只能自作主張,與宗主您見一面。」
她很篤定,風靈月影宗沒有暴露出須彌界,那就一定會見他們,所以才大膽的在山門前顯露自己魔修的身份。
「確實大膽。」阮幸笑笑,「你們現在的聖魔君是誰?」
女修臉上浮現出一股驕傲的神色,「是鴻昭魔君謝姚。」
鴻昭魔君?謝姚?
那是誰?
阮幸有一絲茫然。
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然的轉過了這個話題,「除了見須彌樹以外,你們原本的任務還有什麼?」
「這」女修有些為難,但還是說了出來,「若是須彌樹仍然只長樹根不發新芽,便要六陽書齋交出須彌樹,讓我們北境來想辦法。」
「哦?」阮幸挑眉,「若是不肯交呢?」
女修凜然道:「我們聖魔君是歸墟期的大能,小小的六陽書齋連一合之力都沒有,就算是如今的修仙界,又能找出幾個歸墟期的仙君?若是六陽書齋拒不肯交還須彌樹,那麼十年之內,聖魔君必會踏平南州!」
「好大的口氣,我不還,你讓她來踏平南州吧!」阮幸笑了一聲,便要將兩人趕出風靈月影宗。
見阮幸如此有底氣,女修眼中有些陰晴不定。
不應該啊?她有確切的消息打聽過,現如今修仙界已經沒有活著的歸墟期了。
距離時間最近的還是玄冰宗的光佑仙君,可幾十年前就傳出了飛升的消息,從此了無音訊。
飛升?誰信啊,指定是歸墟了。
可面前年輕的宗主如此冥頑不靈,她倒是有些不自信了,難道修仙界真有隱藏的歸墟期?
如果有,那一定是出自隱宗,只有隱宗,他們沒有任何的消息來源。
也或許,這個風靈月影宗的宗主,就是隱宗之人!
那麼,這次說不定不僅不會受罰,還有可能立功,因為她找到了接觸隱宗的辦法!
女修壓抑住狂喜的心情,急切的開口:「是我失言了,宗主,我剛剛說的是六陽書齋,絕不是針對您!即便是易了主,我們的交易仍然可以繼續下去,六陽書齋幾千年都沒能讓須彌樹發新芽,可見他們沒本事,若是宗主有法子,我們聖魔君自然會鼎力支持!」
「怎麼支持?」
女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緩緩道:「六陽書齋曾經多次向北境索要靈石,說是須彌樹所用,為了須彌樹能發芽,聖魔君已經投入了太多,絕不會允許失敗的可能,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一一告訴我,等我回去向聖魔君稟報。」
「嘖,太麻煩了。」阮幸搖了搖頭。
這女修雖然修為只有金丹期,但二人當中看起來隱隱以她為尊。
既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她的年歲應該就不會特別大,卻知道這麼多隱秘的事情,幾千年前都能一一道來。
是因為這件事在北境不是秘密?
還是她其實是聖魔君的族人親眷?
不過,北境那邊家族之風應該不會特別盛行吧?看謝逢的態度和謝懷的遭遇,他們似乎並不怎麼重視親人後輩子嗣。
活了也行,死了也無所謂。
很美麗的精神狀態。
對了,可以問問魔君謝姚是誰!
阮幸只說了一句話就陷入了沉思,女修有些忐忑的等待阮幸思考的結果,而男修已經擦乾淨了口中的血默默爬起來站在了女修的身旁。
思考了幾秒鐘,阮幸道:「你們等一下,讓你們見個人。」
說罷,她就在心神鏈接里招了魔君過來。
魔君正閒著沒事在玩蛇,聽到就立刻過來了,他身下的妖蛇半死不活的馱著他,一雙豎瞳里沒有一點光。
滿是生活的艱辛。
天殺的,太欺負蛇了!
魔君剛到廣場,便雙眼一亮,有些驚喜,「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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