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緊接著使出一招「神龍擺尾」,一腳掃過桌面,那剩下的兩隻酒罈立刻沿著倒「八」字形路線分別激射向包廂左右兩側的鏤空隔窗。乓!乓!兩隻酒罈幾乎同時破窗而出,正中兩名酒保的側臉,登時碎片橫飛,嚎叫震天。
可這絲毫嚇不住瘋狂的人群,沖在前面的人負傷倒下,後面的人反而變得更興奮。他們張牙舞爪地從被淘汰的競爭者身上踩踏而過,繼續勇往直前地朝我們撲來。
龍二紮起馬步,氣沉丹田,怒喝一聲,竟單臂擎起了大理石圓桌。只見他虎軀一挺,向前疾轉兩圈,猿臂順勢往下一砸。我們雖有防備,仍被那「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心驚肉跳。大理石圓桌已堪堪嵌入左側走廊上的地板,豎在那兒恰似一道石牆,將洶湧的人潮攔腰截斷。
沖在最前面的五六個人被擋在了石牆的右側,她們都是些妙齡女郎,當下一哄而上,圍著龍二又抓又咬起來。龍二雖然孔武有力,卻不好意思對女人動手,一時竟落於下風,只得抱著腦袋就地蹲下,以求自保。
與此同時,被擋在左側的大隊人馬在慣性的作用下砰砰梆梆地撞在石牆上,後面的人剎不住腳,就像拉風箱一樣層層壓進,當場將前面的人擠成了肉餅。石牆和地板在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終於不能支撐,嘩啦一聲陷落下去,霎時間,木屑、碎石、殘肢、鮮血漫天飛舞,斷裂聲、哀嚎聲、撞擊聲、怪叫聲繞樑不絕。
可憐九龍堂的龍二也隨著塌陷的地板和那幾位妙齡女郎一同墜了下去。左邊這條路就此徹底報廢,可右邊的人還在源源不絕地衝殺過來。孰料那彈箜篌的姑娘也非等閒之輩,冷笑一聲,瀟灑地撩去臉上的蜘蛛網,身形一閃一回,已從隔間取來了箜篌。
只見她端坐廊前,輕倚箜篌,十指疾彈,在兩排絲弦上穿梭如飛。那箜篌周身泛起蒙蒙寒氣,同時發出一陣急驟的樂聲,似玉碎,似鳳鳴,似天怒,似海哭,奇絕詭異的音色令所有人都為之一頓。只這一頓的工夫,那十根玉指猛地向前一掃。伴著「噌啷」一聲銳響,千萬道白光從箜篌兩側似箭雨一般射出,直取眾人。
噗噗噗,這些白光一打在人身上就化作一灘濃稠的粘液,借著衝勁徑直將目標猛推出去。啪啪啪,這些人統統被牢牢地粘在了牆上、柱子上和地上,活像一隻只被蜘蛛網住的蚊蟲,那領班也未能倖免,被粘在了天花板上,兀自手舞足蹈。
「好霸道的音波網!」剛剛衝上樓梯的一位胖大廚一眼就識破了那姑娘的來路,當下將手中的湯勺舞動如風,在身前形成一道圓形的屏障,把剩下幾道白光盡數彈開。緊接著一聲長嘯,渾圓的身軀竟凌空飛起,頭前腳後,旋轉著朝那姑娘刺了過去。
那姑娘面色微變,嚯地一下站起身來,右腳輕輕一踢,箜篌便橫了過來。她左手托住箜篌,右手將最長的一根絲弦向後猛拉,似射箭一般瞄準迎面衝來的胖廚子。
在姑娘的手指鬆開的瞬間,胖廚子已陡然變向。箜篌上平平地射出一大片寒光,擦著胖廚子的身體,閃電般切入五樓通往六樓的樓梯。這次並沒有出現粘液,只聽那樓梯發出咔咔幾聲輕響,忽的攔腰斷成兩截。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酒樓之中竟有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忍不住湊上去問阿葉:「這都是些什麼人?」
阿葉挨個指著給我分析道:「這姑娘自然是盤絲宮的,胖廚子身法如此靈活,可能來自神秘的藍帶會,而他後面那個拿著算盤的傢伙手指細長,目露精光,八成是擅使暗器的青城派高手,還有那掛在天花板上的領班,掌上功夫了得,應該和五托幫頗有淵源……」
「五托幫是什麼?」阿葉提到的這幾個江湖門派,除了青城派之外,我都一無所知,尤其是這名字拗口的五托幫,引起了我強烈的興趣。
「五托幫是近年來剛剛興起的一個幫派,它的創始人是個謎,也沒有固定的幫派地址,更沒有什麼武術套路,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幫派似乎並不存在,又似乎無所不在。聽人說,五托幫的弟子們都靠自學成才,單憑一雙肉掌行走江湖,武學修為低的,會一些單掌劈磚、鐵掌裂碑、雙掌炒板栗、以掌代腳翻山越嶺之類粗淺功夫;修為高的,便能隔空碎心、銷肌化骨、劈波斬浪,甚至可以用掌聲將對手的全身筋脈震碎……」
「這個……」我猛然想起在元寶島上遭遇的那場大戰,搖著手指回憶道,「對了,皇犬忠手下有四位古怪的先生,其中姓程的那位就有這本領。」
「沒錯,程智鏡程老先生,就是這五托幫的四大護法之一,據說他的修為已達九層化境,高深莫測。怎麼?你們認識?」
說來話長,我也不便向剛認識不久的阿葉透露太多真相,便隨口應付道:「呵呵,見過一面。」
我們正聊得起勁,那邊藍帶會的胖廚子已經和來自青城派的賬房先生聯手,將盤絲宮姑娘的勢頭壓了下去。箜篌射出的每一道音波都被胖廚子掌中的勺子和賬房先生手上的算盤擋開或者卸去,盤絲宮的姑娘氣力漸弱,心生退意。碰巧,又一大群人衝上樓來,亂了胖廚子和賬房先生的陣腳,盤絲宮那姑娘拼盡全力發出最後一波音波網,連同箜篌一起甩了出去。趁著眾人四處閃躲之際,姑娘身形一縱,便不知所蹤了。
眾人也不追趕,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局勢也漸漸明朗,眼下我們這邊兩位武林高手都被打敗,丫頭還沒醒過來,這阿葉只有嘴皮子功夫,我的絕技一時又使不出。胖廚子和賬房先生肩並著肩,滿臉奸笑,從右側走廊向我們逼近,身後還跟著四五十號人,也都滿臉奸笑。
我大聲警告他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出手啦!」
胖廚子奸笑道:「嘿嘿,儘管出吧,出腳、出頭、出櫃,都沒關係。」
阿葉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催我:「你倒是出手啊!剛才打龍二的那個神功哪裡去了?你別告訴我你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啊?」
我心中默念:別急,等這幫貪心的傢伙再靠近一點,對丫頭造成威脅,他們就會完蛋了!
人群的腳步越來越緊,奸笑的面孔越來越近,可我心中的敵意仍未濃到足夠催動脫殺技。我和阿葉一步步往後退,我的腳後跟碰到了一個軟軟東西,轉身一看,是丫頭斜伸著的腿。她甜甜地睡著,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好了,這裡就是我的最後防線,誰也不能再讓我後退一步。我挺起腰杆,擋在丫頭身前,準備迎接最後的決戰。
阿葉也停了下來,他的腳後跟也碰到了一件東西,發出「咚」的一聲。原來是剛才賣花女孩送給我的那隻撥浪鼓,那巴掌大小的鼓面似乎變得比之前粗糙了許多,高高低低凸起一片,像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阿葉循聲低頭一瞥,眼睛頓時一亮,驚叫道:「啊哈!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不明所以:「買花送的,怎麼了?」
阿葉也不解釋,一把撈起撥浪鼓,塞在我懷裡,催道:「快!跟我念,閣睿帝!」
什麼玩意?這撥浪鼓有什麼用?閣睿帝又是誰?我雖然很納悶,但剛才已經領教過阿葉的智慧,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嚇傻了,反倒顯得胸有成竹。
我點點頭,剛要念,又被阿葉攔住了:「等一下!朝這兒吐點口水。」
「啊?」我看著他忽然湊上來的額頭,更加莫名其妙,「你搞什麼?都這時候了還開玩笑?」
阿葉急了,用力地抓著我的衣領:「快點!沒開玩笑!」
管不了那麼多了,「嗬——呸」,一口白沫瞬間粘在他的額頭上。我都覺得這事有點噁心,可阿葉就跟沒事似的,又指著丫頭說:「還有她的額頭上,也吐一點,快!」
我心裡直犯嘀咕:這叫什麼事啊?
見我猶豫不決,阿葉只好從自己額頭上抹下一點口水,塗在丫頭的額頭上,隨即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趕緊念!閣睿帝!不想死就快點!大聲點!」
我的思維已經完全跟不上這一系列變化,只想儘快看到結果,於是扯開嗓門,大吼一聲:「閣——睿——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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