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醒的時候,沒有再哭過,只是滿眼悲傷的就這麼躺著,望著天花板,眼裡明顯可見溢出的悲傷。
算是跟她認識的唐浩然與其道別之後,她才淡淡說了句再見,就這樣看著唐浩然走出門,沒再說其他話了。
墨瞳深深的望了田恬,內心卻只是想著如何拯救,然後陌生人般客氣的道了再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行人回家的時候,已是凌晨。
路邊的燈光有些昏暗,連帶空氣都變得沉寂。幾人各懷不同的心思,望著空曠的街道,茫然叢生。
「你知道令人起死回生的辦法嗎?」墨瞳的聲音空靈的穿透了夜晚的寂靜,看著沈羽星的眼神滿是真切與期望。與其說作為守護神的職責,其實知道的人都清楚墨瞳心裡的想法,他喜歡田恬,那種單純到可以放棄一切的喜歡。
他曾說,田恬撿回他幾次。每一次的感動每一次的心悸,最終化為了濃厚的感情。明眼人都不難看出墨瞳的小心思,可是他自己清楚,人和妖終是有條鴻溝無法跨越。他不想打亂田恬作為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卻也不想沉寂在她的生活永遠不被待見。但是這種矛盾,又有誰能做到兩全?只能選擇自己一個人退步,不往前便不會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起死回生乃逆天之舉,我又怎會知道?」沈羽星假裝攤手無奈道,「我不過一個孤陋寡聞的人,你要問人也問錯了不是?」沈羽星當然不是寡聞之人,倒不如說,這世間所有的奇聞怪術都知道些,自己都記不清自己活了多久的沈羽星可是一直遵循活到老學到老的經典的。不過起死回生即為逆天,代價便是相當的了,再說黑白無常那兩個不正常的人更是在這種冥界要人的時候顯得各種扭曲神經,古怪的刁難更是想都想不到。
全憑人家心情,沒辦法,魂歸他們管,任性。
代價嚴重,既然如此,沈羽星覺得沒太大必要救一個凡人,墨瞳雖重情重義,卻也不太清楚自身利益關係,感情會攪亂內心,田恬至今不認識他甚至未正眼看過他一眼,沈羽星只是替其不值,便不想告知,僅此而已。
墨瞳看著沈羽星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神知道些什麼,無奈他不知道沈羽星這種老妖怪經歷世事變遷之後得到了一雙完美隱藏所有事情和心思的眼睛。墨瞳不放棄的繼續追問沈羽星,抓住沈羽星的衣袖,「你知道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啊!」空曠的街道迴蕩著墨瞳的聲音,透著淒涼,「我沒求過什麼人,你告訴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他不確定沈羽星知不知道方法,但卻知曉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有一絲希望他也不能放棄,你曾為我流連多處,如今我怎會願看你獨自落淚?
沈羽星慵懶的步伐沒有停,只是看了一眼墨瞳,沉默的搖搖頭,然後看著後者失望的垂眸,暗自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痴情人如此之多,現實又殘酷異常。
唐浩然看著一言不發走在前方的墨瞳,碰了碰沈羽星,「其實你知道的吧?你一個老妖怪活了這麼久這些事你一定聽過,而且你還認識黑白無常!」問話的同時赤裸裸的諷刺著沈羽星年紀大,唐浩然倒是順口就說了忽略了沈羽星一臉黑線的沉著臉。攬過唐浩然的肩膀,沈羽星湊在唐浩然耳朵旁邊,「我覺得很多事沒必要,你覺得呢?」
唐浩然轉頭看了一眼沈羽星,才想到這個人可是比他們考慮的多,但是,「這種事還是當事人自己考慮比較好。」至少,不要以後自責當時錯過了機會然後愧疚了一輩子,畢竟,那個人那麼在乎田恬。
張陌離猜的很對,墨瞳一行人剛回家,沈羽星便把他拉到一邊。
墨瞳失魂落魄的去了天台,他當然沒有放棄什麼,只是需要冷靜一下。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才能好好保護田恬。
他的生命里,終究把第一位讓給了田恬。
「墨瞳找過我。」難得的沈羽星會第一次跟張陌離商量事情,後者都略感覺受寵若驚,莫不是發現了他畢竟是個機智的人?默默甩掉心裡奇怪帶入的想法,張陌離才認真聽著沈羽星的話,「起死回生之法,墨瞳想救田恬她媽,你覺得我該怎麼說?」「你知道方法?」張陌離偏頭看著沈羽星,雖然不詫異,倒也好奇這種超自然的事。
「知道是知道,黑白無常確實能幫人還魂.」頓了頓,沈羽星才開口,「這種事可大可小。黑白無常雖平常遇事不太正經,不過數年前冥王失蹤以後他倆擔下了看護冥界的責任,對這些事就變得嚴肅起來了。黑白無常有個規定,以命抵命,逆天之舉自然有不輕的代價。」
「以命抵命啊.」張陌離閉上眼睛良久以後才睜開接了下話,「如果你告訴墨瞳,他絕對會一股腦衝上去不顧後果的。」「就是知道會如此,所以來問問你。畢竟相對於我,你比較了解他們的心思。」沈羽星斜靠在桌子旁邊,一副我是妖怪我不懂你們人類的感情。「別忘了,墨瞳是妖。」張陌離插刀,「我是人,我也不了解你們這類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生物想的東西。」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
沉默了良久,沈羽星才跟耍無賴一樣的說道,「我這是在側面誇你心思細膩,你我同住一個屋檐下當然要給我面子,要給我面子你就要領情,要領情你就要證明自己心思細膩,要證明你就要告訴我如何去跟墨瞳說這件事!。」
「我不想。」少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看著沈羽星,玩笑之後還是淡漠的補了一句,「還是看他個人意願比較好。我知道你考慮的東西,但是基於感情了,便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了。」
沈羽星打個哈欠,看著地上想了很久,才緩緩走開,「我知道了。不過,你是不是有讀心術.」「呵.」輕笑出聲,張陌離才低聲呢喃,「這種事,亂猜不就好了。要真有讀心術,那就好了。」
墨瞳走到樓上天台的時候,黎宿影正在設置結界。
金色的符文閃耀著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裡顯得異常明亮,形成肉眼看不見的籠子的形狀扣著整棟樓。黎宿影雙手張開,身前漂浮的張張黃符用鮮紅的硃砂寫著咒語,化成道道金色的光柱衝到結界的頂端,整個籠狀的結界由頂峰撒下星星點點的金色,然後消失不見。
黎宿影甩著手,自言自語的說著隔靈層真是個磨人的法術。轉過頭才發現墨瞳靠在天台門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揉揉眼睛黎宿影才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做夢,「這麼晚了你跑天台來幹嘛?」「你在幹嘛?」墨瞳反問。「做結界。」倒也誠實,黎宿影覺得一個屋檐下的,既然大家都非平凡人,自然不用隱瞞什麼。
墨瞳緊了緊衣服,「你不是人?要結界幹嘛?」黎宿影走到墨瞳面前開口道,「第一呢,我是人,但是職業玄乎了點兒,是天師,也就是除鬼的。第二呢,這個結界是隔靈層,阻擋邪靈鬼魅的。家裡的阿離大帥哥八字太輕,經常招惹不乾淨的東西,為了避免他那倒霉的身子當了靈媒被附身,所以我,黎天師,只能設下隔靈層咯。」
她是天師?!黎宿影這一副女流氓的不靠譜的樣子,是天師?!墨瞳仿佛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黎宿影這樣,最多就是個騙人錢的小神棍兒吧!
儘管墨瞳不想承認什麼,不過剛剛自黎宿影身上散發的靈力確實不容小覷。為什麼現在厲害的人看起來都是不靠譜的類型?
難道真是真攻不露像?!
墨瞳拍拍腦袋,甩開腦海里沒有邊幅的想法,疑惑道,「大半夜設結界?」白了墨瞳一眼黎宿影才回答,「廢話。半夜人少,這隔靈層設一次能管好幾天呢!只是今天結界力量削弱,我才來重新開啟的。」
「張陌離知道麼?」墨瞳抬頭看著天上,結界頂端的符文若隱若現。「當然不知道啊。」黎宿影有些無聊的看著腳下的小石子,「這種事情告訴他他又會多想,覺得自己被女孩子保護什麼的,一個男生心裡會不好受的吧?他自尊心那麼強。」
墨瞳聽了黎宿影的話後,嘴角掛起了微笑。閉眼感受夜晚冰涼的風吹過,沒有再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啊。
沒想到黎宿影這樣平時神經大條的人其實如此替身邊人著想。
墨瞳心裡突然頓生一股悲傷,不知從何而起的,但是卻不知道如何抑制。田恬現在是不是,也這樣望著天空,在感受家人的悲傷。
覺得沉默的有些突然,黎宿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開口打破她覺得詭異的沉默,「田恬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飄走的思緒被人拉回來,墨瞳垂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開口。過了片刻,墨瞳才組織好語言開口,「我想她現在最大的期盼,是她母親再回到她身邊。你再怎麼也是女孩子,你應該能體會本就脆弱的女生失去唯一精神依靠後的絕望。曾經遭遇天劫快死的我也是覺得天快塌下來的絕望啊,如今我又怎會獨自看著田恬忍受那種悲傷?不管令人起死回生的方法誰知道,我一定會找到,哪怕逆天之舉,我也要守著田恬幸福。哪怕給她的卑微不足。」
「值得?」黎宿影雖然很想問問墨瞳什麼叫她也算個女生,她就是女生啊!看不出來嗎!但是又覺得這沉重的氣氛不該說那樣的話,只能咬牙切齒的繼續順著墨瞳的話說,「你自已既然知道令人起死回生是逆天之舉,那應該也就應知道這代價的巨大,為了一個完全不認識你的人,你做到這個地步未免太過了。人本就生老病死,再說撞了吳梨的人已經被抓執法,你又何必如此執著一個死人。」搖搖頭,墨瞳再次開口,「你不會懂得,所有事情只要是在感情的基礎上,便永遠也不能說公不公平,值不值得。我不以人的形態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是不想打擾她的生活。我不希望她記住我,因為失去的時候必定是痛苦的。我喜歡她,就算她不認識我,不知道她的生命里出現過我,但是我就是喜歡她,便想為她傾盡全部了。」
黎宿影難得認真的看著墨瞳,「你的決定我尊重,需要我們幫忙的告訴我們,我們都會盡力而為的。你的起死回生法,可以去問問我師父,他活的久閱歷多,應該知道。而且,他的話,走後門也是可以的!」
「謝謝。」墨瞳掩飾了黎宿影轉變態度的速度使自己驚訝的心情,然後深深地向黎宿影鞠躬,第一次見到黎宿影的時候,墨瞳是從來不曾想像他會如此感謝一個這樣不靠譜的人,如今而看,黎宿影,是個難得的能相處一起不用考慮心思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皆是無言相向。
深夜裡,有人無眠悲傷,有人無眠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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