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淺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感動孤兒

    比我有錢的人，比我官大的人，比我帥的人我統統不放在眼裡，只有裝逼的人能讓我高看一眼。——裝逼者語錄。

    陸叄叄自甦醒以來，從沒有使用激進戰術，一直都是觀察、勸說，可謂小心翼翼，謹慎之極。一方面，系統的無處不在讓她沒有安全感；一方面，她始終相信這個時代的文明需要這個時代的人自己打造，而自己只是一個「外人」。

    她勸說他們感謝系統，也勸說他們對抗系統，但他們所做出的努力仍然渺小之極。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這些人除了獲得越來越長時間的禁閉，不會獲得別的。當他們自己也發現這樣下去毫無意義的時候，那一切就結束了。

    社會回歸初始，他們的「造反」不過是穩定社會中的一絲小小的漣漪，漣漪終將被平靜取代。

    人性有多堅韌？禁閉一個月後，剛放出來就馬上搞事，冒著禁閉更長時間的風險而毫不畏懼的人，能有多少？現在又不是活不下去的時代，相反是活的最容易的時代，就是無聊些而已。那些胸懷大志的人永遠都是少數，而僅靠少數人，是不可能推動文明變革的，更別提反抗系統了。

    想讓很多人跟著自己干，要麼脅迫，要麼利誘，要麼忽悠。脅迫是不可能的，系統掌控絕對武力。忽悠只能一時，不能長久。而利誘，現在大家都是單機，無利可誘。

    陸叄叄覺得她要是思想再極端一些，大概可以直接上吊了。慶幸她還有裝逼這一愛好，雖然對著這些人裝逼沒什麼成就感。

    拿著一些垃圾破爛做了幾個擴音喇叭，七個喇叭七個外觀，奇形怪狀各不相同。不過至少都有錄音和復讀的功能。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啦，」陸叄叄拿著喇叭四處吆喝，「下午一點，樓道里有好看的。有興趣的過來看啊！」

    聲音挺響，整條街都能聽見。陸叄叄很滿意，然後走了一段，把喇叭打開，往地上一扔。

    掃地機器人當即行動，過來把喇叭裝進自己的垃圾箱裡。然而喇叭卻並沒有關掉，機器人內部依然傳來沉悶的聲音：「來來來，瞧一瞧……」

    掃地機器人自動巡邏，倒是變成了巡迴廣告車，引來不少路人好奇圍觀。當然，他們不會誤解什麼，有問題會直接問系統，系統會告知一切。

    陸叄叄換了一條路，估摸著找個垃圾少的，又扔了一個。然後再換一條……最終留下兩個，其他全部扔完。她不求有什麼效果，就是和那對老頭老太賭氣。最好等他們從醫院裡出來，發現這一片的人已經都和前文明差不多，氣死他們。

    下午一點，樓道外聚集的人足有四五十，從青年到中年都有，陸叄叄有些出乎意料。這麼一個狹小的樓道，都擠不下這些人。

    「系統沒反對你過來嗎？」陸叄叄不由問他們。

    「系統不建議過來，但也沒反對。」有人回答。

    「你知道即將看什麼嗎？」陸叄叄又問。

    「系統說是黃片，所以我就過來了。」這人哈哈一笑。

    「行吧，」陸叄叄點點頭，「但是樓道里空間狹小，一次最多進去五個人。其他人請在外面排隊，先到先看。」

    這下，後來的人有些不滿起來，紛紛問：「那前面的一次看多久啊？」

    「一個電影通常是一到兩個小時。」陸叄叄回答。

    頓時，外面鼓譟不斷：「什麼？我們干站兩個小時？」「你把東西拿出來放不行嗎？」「誰早來誰晚來，還記得清楚嗎？」「你在我前面嗎？後面吧？」……

    「閉嘴！」陸叄叄拿出喇叭，把所有人震住，「放映機是我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爽不要看。至於誰先來誰後來，都帶著系統的吧？直接問系統。」

    眾人沒脾氣，慶幸這個時代的人本來也足夠無聊，而願意到這裡來的人是無聊中的無聊。有些人走了，但還有很多人，在系統的幫助下，他們找到自己位置。然後拿起手機刷起來。

    前面五個進樓道看片，片子讓他們自己選，選完自己看。陸叄叄則在邊上，搗鼓自己的破爛。

    一晃一個多小時過去，片子放完。五個人帶著一臉激動走出樓道。其他人紛紛上前詢問：「怎麼樣？怎麼樣？」

    「佛山無影腳！」其中一人突然激動到雙腿抽搐。

    其他人不免疑惑不解，他們看得不是黃片嗎？還有這種姿勢？於是下一批五個人當即滿懷期待的進去了。

    這一天僅僅放映到下午5點，陸叄叄看著晚飯時間到了，也就收攤走人。僅僅換了三個批次，15個人看到了，其他人都只是白來一趟。

    而這十五個人個個眉飛色舞，語無倫次，但他們都沒有很好的文化功底，無法準確概括自己看到了什麼，只是不斷重複一些招數名字，或口號式發言。這讓其他人迷惑不解，但同時，他們都拍胸脯保證，裡面的東西絕對好看！

    不管怎麼說，今天算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陸叄叄又規定：「明天下午一點到五點繼續放映，今天的排隊循序可以延續到明天，但如果一點前沒來，自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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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點到五點？」「那豈不是又只能看十五個人？」「今天的隊伍還有效？我明天來的再早也沒有用嗎？」「我今天排的是四十八，我還要等……系統幫我算一下，我要等幾天？」……

    「閉嘴！」陸叄叄依舊回答，「我放映，我說了算。不爽不要看。」

    一天結束，至少開頭還不錯，成功引起興趣，但僅僅如此顯然不夠。陸叄叄躺在床上，復盤一下今天成果。又想出不少改進的機制。

    次日，早在上午就已經來了不少人。他們紛紛詢問能不能上午就開始放映？陸叄叄一口回絕，表示上午不放，自己要忙別的。同時也透露出去，這些垃圾都是襲擊掃地機器人後得到的，你們不怕禁閉也可以自己去搞。

    下午一點，樓道外已經排了七八十個，比昨天更多。甚至昨天看過的十五個人又來排，當然這次他們排後面。慶幸他們素質挺高，也有系統幫他們計數，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這一次，陸叄叄又加了一點戲，她一個人走到外面，對著那些還在排隊的人開口：「來來來，看這邊！」

    「外面排隊也無聊，我來給你們演一出。演的好演的壞都無所謂，反正就圖一樂，」陸叄叄吆喝著。說起來，以前她還當過一段時間主播，對這一套也算熟悉。

    眾人紛紛抬頭，就見只有陸叄叄一個人，手裡就提著一個黑色的帽子，似乎也沒別的東西。

    「條件有限，也演不了什麼高端的。都知道我是100年前的人，那就演一出100年前的日常吧！」陸叄叄說完，很有舞颱風的鞠個躬。

    然後，也不管尬不尬，直接開始。沒有音樂，沒有幕布，沒有燈光，更沒有特效，道具只有一隻帽子。就一個人突然抽風似的開始演！這非常考驗演技，但在這個時代，能比陸叄叄演技強的人，屈指可數。

    劇目是簡單家庭劇，爸爸、媽媽、女兒，一人分飾三角。演誰的時候站誰的位置，說完台詞立馬換位，變角色回答台詞。要是兩個人對話幾句，那陸叄叄就得來回竄。手上沒有別的道具，存粹的虛空比劃。

    演爸爸的時候帶上帽子，演女兒的時候螺旋腿走路，顯得矮一些，演媽媽的時候正常演。剛剛開始的時候非常尷尬，但本著我不尷尬，別人就尷尬的態度，陸叄叄還是堅持了下來。

    「孩子，你快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呀？」媽媽問。

    然後她急忙小跑來到媽媽對面，螺旋腿回答：「我不知道~」

    然後馬上戴上帽子，跑到邊上，低沉嗓音：「女孩子嘛，給你買一件新衣服得了。」

    隨後，家庭內出現了一些分歧，最終經過一番正能量道理過後，他們決定去垃圾堆里淘寶，並成功得到一把寶劍！（親身經歷改編）

    觀眾鴉雀無聲：「……」

    陸叄叄也不管太多，直接演下一個。某次考試考砸了，媽媽發火，爸爸勸慰，一場鬧劇過後，大家一起包餃子（一般套路改編）……

    觀眾再次鴉雀無聲：「……」

    陸叄叄連著演完兩個劇，到邊上休息。而觀眾們則瘋狂查資料，什麼是包餃子？什麼是考試？什麼是生日禮物？

    而隨著他們查到的資料越全面，他們的情緒逐漸帶動起來，不少人都面露神往之色。要知道他們都是系統帶大的，說不好聽一點，他們都是孤兒。你對著孤兒演家庭幸福美滿，可不把他們感動壞了嗎？

    你要是不感動，那你不是孤兒。

    而有感動，就會有疑惑。那些幸福美滿的東西，為何現在都不存在？而這，需要下一步的點撥。還不能明著點撥。

    同時，陸叄叄能演，他們就不能演嗎？人類最擅長的就是模仿，進而超越。文化就是一步步發展出來的。

    到這一步，陸叄叄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外人」。自己現在生活在這個時代，也無法回到過去，為什麼要把自己當做「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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