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軒……小心……」蔡怡的語調極其溫柔。宇軒的這番主動,讓她內心暖暖的。現在她們兩血肉之軀,流著彼此的血,感情也在無形中得到了深華,儘管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但心底卻坦蕩,只是無所求的希望對方好。
宇軒轉頭,看了看蔡怡,拿起匕首,用力的插進了石灰岩壁,匕首順利的便插進了石灰岩石。
他使出力氣,將刀往下滑動,在岩石上畫出一條常常的直線,接著在相隔一米遠的地方,繼續同樣的動作。完成這一切,他抬腳朝岩壁上一踹,岩壁如一扇門,倒下,濺起些許水花。
在手電光線的照射下,可以看得見,裡面的確有淺淺的積水,同時也和他們倆預料的一樣,裡面的確是一個洞,只是不知道這洞到底通往何方。
蔡怡見這個暗室已經被打開,於是便起身,跟著宇軒,進了去。兩人小心翼翼的進洞,走了不到十米遠,只見一處石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有穿舊時日本軍服的,也有穿著國民軍服裝的。
從那些早已經只剩下衣物包裹白骨的屍體形態來看,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搏鬥。穿國民軍服裝的,衣服破爛,有的頭、或者手和腳上還綁著繃帶。看來這是一個中國軍隊療養傷員的地方,蔡怡爺爺的失誤,將山本一夫當做中國軍人加入敢死隊,卻迎來了日本人的屠殺,這些受傷的士兵沒有戰死沙場,卻死在了這個不為人知的洞裡,的確讓人痛惜而悲憤。
宇軒回頭望了望蔡怡,蔡怡臉上掛滿了悲傷,牙齒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絲鮮血流了下來。宇軒知道蔡怡此刻需要的是寬慰。因為在她心裡,她爺爺的形象可能隨時會被這重新翻開的歷史推倒。或許……其實也不盡然。
蔡怡的手緊緊的抓住宇軒,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太悲慘了……」兩人用手電筒掃視著那些橫七許八把的屍體。粗略的數了數,大概有五十來具,除了七具是穿日本軍服的,其他都是穿國民軍。看來這些身受重傷的國民勇士,與那些突然而至的日本鬼子進行了最後的搏鬥。
國民軍的死亡人數遠比日本兵多出數倍,看來這群傷員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有日本部隊闖入,猝不及防,才如此慘烈的。
半刻,蔡怡鬆開宇軒的手,快步走上那石台。宇軒明白蔡怡是要尋找爺爺的遺骨,或者說是希望其爺爺的遺骨就在這堆累累白骨里。宇軒也快步跟著蔡怡,上前。
蔡怡在那白骨堆中,並沒有絲毫畏懼,伸出細長的手,挨個挨個的撥開已經風化了的衣物,看脖子裡到底有沒有那傳說中的吊牌或者可以證明身份的證物。宇軒也跟著在兩邊仔細的查找。
查完那些白骨,蔡怡的臉上再一次露出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哀嘆了一聲,木然的站立在那白骨之中,一臉暮然。
宇軒低聲說道:「咱們再往前面看看,也許會有其他發現。」蔡怡望了望宇軒,帶著深深的疑惑說道:「你說……我爺爺是不是真的最後跟了日本人,苟活著成了漢奸了。」
這接二連三都找不到爺爺的遺骨,蔡怡似乎失去了信心,甚至對奶奶曾經和她說過的一切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宇軒伸手,攬過蔡怡,蔡怡心情低落,竟然窸窸窣窣的抽泣了起來。「你爺爺是信仰堅定的抗日英雄,你是他的親孫女,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液,所以你要對他有信心,同時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可是奶奶為什麼要故意隱瞞一些細節,為什麼我說要來尋找爺爺遺骨的時候,她卻百般阻攔。」蔡怡像深深陷入迷惑的小孩,嘴裡念叨著,恨不得將之前所有美好的想像和聽到的故事,全部否決。
宇軒輕輕的拍打著蔡怡的肩膀,說道:「相信我,你爺爺一定不會是想的那樣,我保證,一定找到他。」說著鬆開蔡怡,抓緊她的手,下了那石台階,踏著已經蓋過膝蓋的積水,往裡面走去。
兩人走動,踏動的水發出激盪的聲音,形成多重回音。這處暗室,如一個套間,並排著,有大小各異的「房間」,倒是也沒有想像中的那些機關,在往深處,卻發現裡面的有各種生活所用的器具,只是都橫七豎八,雜亂無章。
宇軒走著,低頭間卻發現,那清澈的水底,有一隻斷了的腿,這會鈣質高,已經和水底的石頭緊緊的粘合在了一起,只是可以看出那是人腿部的形狀。宇軒不由輕聲喚蔡怡。
蔡怡從宇軒後面,走了過來,兩人並排站著。水很清澈,沒有一絲雜質。可能因為這一帶都是石灰岩土質,加上又有充足的地下水,所以水中鈣質含量高,那不知哪位戰士的腿弄斷,肉質腐化沉入這水底,時間長了,沉澱的鈣質將這腿骨和石灰岩石粘合在了一起。
「這支腿,鞋子似乎比別的鞋子不同……」蔡怡驚訝的指著那半條腿上空蕩蕩的鞋子說動。蔡怡說的不錯,從剛才那些國民軍的屍體來看,很少有穿著鞋子的,估計是因為穿的草鞋,時間長了,也便腐爛沒有了蹤影。就算穿了鞋,也都是一些破爛的布鞋,飄飄蕩蕩浮游在積水之上。
蔡怡腦袋裡一激靈,轉身快步朝剛才來的方向跑回去。「蔡怡,」宇軒喊著,也只得跟著蔡怡往會跑。因為兩人快速跑動,洞內的積水盪起高高的漣漪。蔡怡並不減速,而是更加焦急的朝那石台上奔跑去。
宇軒跟著跑,在燈光下,卻看見一塊細小的木牌,上面掛著一根項鍊,飄忽在水面上。宇軒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伸手抓住那塊木牌,拽在手中。
看得出來,這懸掛吊牌的鏈子銀的,雖然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桑變化,但並沒有斷,只是顯得有些黑黃。鏈子並不很重,小木牌卻很乾燥,似乎是剛才掉落水中的,因此小木牌本身的浮力可以承載住那銀鏈條的重量,所以浮在了水面上。
宇軒站立在那仔細的看著這塊木牌,心想這塊木牌在這個時候掉落,未免也太巧合了,難道是蔡怡他爺爺的在天之靈。宇軒向來不相信這些,便在心理及力否定這種想法,不由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是剛才跑動得急,盪起的水波將這玩意沖了下來。
「宇軒,快來,」蔡怡站在剛才那石台上,激動的喊宇軒。宇軒從剛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握住手中的木牌,快步的走了過去。
蔡怡手裡提著一隻日本士兵的鞋,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說道:「那半截腿,我可以肯定既不是日本兵的,也不是這些國民軍的,應該是敢死隊哪名戰士的。」
宇軒接過蔡怡手中的那支日本士兵的鞋子,剛接過手,那鞋底便因為時間長,被風化了,掉落了下來。
他腦海里仔細的回想,但他清楚的記得,外面那八具屍體並沒有短腿的,四肢都完好無損的連在骨架上。
「你看,這是他們敢死隊出征之前,照的合影。」宇軒正想著,蔡怡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翻拍的老舊照片。照片上剛好十個人,雖然已經褪色到不能完全看清楚臉,但那腳上的靴子的確和剛才那半條腿十分的相似。
「那半條腿不可能是三本一夫的,歷史記載,山本一夫在被執行槍決的時候,並沒有缺胳膊少腿。」蔡怡肯定的說道。
「那只有一個可能,這條腿是你爺爺的……」宇軒說著,將手中那塊木牌遞給蔡怡:「這個也是你爺爺的,」
蔡怡吃驚的接過那塊木牌,上面赫然寫著「蔡正山」三個字,的確是他爺爺的吊牌。
蔡怡見此吊牌如看到了自己的親爺爺一樣,激動的淚如玉珠,連串的滑落。宇軒安慰道:「我說過,你爺爺一定是英雄,而且是寧死不屈的英雄。」蔡怡淚眼蹣跚地看著宇軒,點著頭,竟然又連哭帶笑,露出了欣慰的笑。
「這條銀鏈子,是我奶奶的母親給他的嫁妝,爺爺出征前,奶奶交給他的。」蔡怡說著,撫摸著那刻有「蔡正山」三個字的木牌說道。
半刻,蔡怡才從喜悅與激動中回過神來,拉住宇軒,便往石台下跑,一邊說著:「快,我得把爺爺的遺骨帶回去。
宇軒有些凌亂,難不成這蔡怡真要把那半截只剩下的白骨的腿打包帶回去。
「快告訴我,這吊牌在那個地方撿到的。」蔡怡一便跑,一邊往前趕,很快便來到了剛才看到的那半截腿的地方。彎腰下去,就要搬動沉在水底的半截腿骨。
「慢……慢些……」宇軒不由急忙喊道。蔡怡望了望宇軒,不解的說道:「咱們先不急著拿這條腿,等找到你爺爺完整的白骨,再來拿著半條白骨也不遲。」宇軒說著,用手電四處掃射一番。
兩人站立在水中,除了那盪起的水發出些許聲音,在這個屍體橫行的洞裡迴蕩外,其他再無別的聲音。儘管如此,兩人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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