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現在可舒適些了麼?」
「嗯,貝兒感覺舒適多了,我自歇歇,想來過了子夜,今日記下的東西都忘了,就會好了。」
楊沅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你這就休息吧。今日你立下大功,來日論功行賞時,我也自有報答。」
楊沅覺得,按摩久了也會過猶不及,不如讓她緩緩恢復。
最主要是,艾曼紐貝兒此時周身無力,只能癱軟在他身上。
一開始只是擔心她的身體,待她情形漸漸好轉,楊沅心神鬆懈下來,便注意到了更多細節。
這姑娘胯大腰細,貼在身上極有肉感。憔悴的容色、凌亂的髮絲、細細的汗珠、微微的喘息
在這深更半夜、暗室之中,孤男寡女
由不得他心中猿跳上枝頭,意中馬衝上草地,撒著歡地蹦躂起來。
尤其是她方才擦拭身子時不僅寬去了外衣,還解下了胸圍子,如今只一件月白色的一件小衣都快被胸前壯觀之物給撐破了。
楊沅目光一落,便是雪玉般一道幽峽,上邊還有三兩滴汗珠,隨著她的呼吸顫巍巍的的似欲滾動。
如此尤物,怎不叫人怦然心動?楊沅何止心動,而且是食指大動,冬眠之蛙勃勃欲躍。
只是,楊沅可不想像沈溪一般牛嚼牡丹,強扭的瓜可以甜,強求的人卻不可能膠漆相投,身心俱醉的。
貝兒輕輕「嗯」了一聲,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她此時力氣還沒有恢復,勉強坐起一半,身子一軟,又倒了下去。
楊沅忙道:「你不用動了,我來幫你。」
楊沅先托住艾曼紐貝兒的身子,讓自己挪轉到地上,再彎腰將她托起,想把她挪進榻里去。
就在此時,貝兒眸中一片迷惘,就像碧綠的湖水泛起了一陣漣漪,她的意識放空了。
片刻之後,貝兒的雙眸忽然又轉清明,一眼看見楊沅,頓時驚愕地張大了眼睛。
「你」
貝兒只覺洶湧腥鹹的海水猛地一浸,一下子讓她甦醒過來。
一個黑眸騎士,正一手執著長索,從那高高的船舷之上躍下來,正將她攬腰抱起。
此時,楊沅正托著她的腰背,承著她的膝彎,那張記憶中的面孔,和眼前人一模一樣。
於是,貝兒的記憶驀然在恢復到當日水中甦醒那一刻時,便與此刻的情形無縫連接了。
貝兒「意識甦醒」的剎那,下意識地抓住了楊沅的衣襟。
這時看清他的模樣,記憶恢復到海上甦醒那一刻,貝兒只當是被他剛剛救起,意識一懈,又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只是,楊沅這麼雙手承托著她,要彎腰把她送進榻里,不僅吃力,而且重心還不穩。
她的身體如弓,在一繃一懈間,楊沅就站不住了。
貝兒落到了榻上,楊沅身子向前一傾,一下子便履到了她的身上,雙手還壓在她的身下。
艾曼紐貝兒腦力消耗巨大,此時意識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腦海中那種起起伏伏的感覺,使她誤以為自己是在船艙里。
我落了水,被他救起,帶進了船艙?
那他此刻這是在幹什麼?
貝兒意識到了這一點,便馬上發覺自己的外衣已經寬下,小衣松敞著,纏胸的長巾也已解下去了。
貝兒這一驚非同小可,腦子嗡地一下,眼前人再也不是她的黑眸騎士了。
她只覺得楊沅頭上生出了一對牛角,他的肋下刷地一下,便張開了一對漆黑如魔的翅膀。
「你這個魔鬼!」
貝兒怒叱一聲,一把抓住了楊沅,但她只覺自己十指無力,竟似連抓緊他衣襟的力氣都沒有了。
貝兒心中一慘,一定是他趁我昏迷對我做了什麼,才讓我如此乏力。
貝兒心中恨極,張嘴就向楊沅頸間咬去。
「伱莫動手,你莫動口」
楊沅手忙腳亂,剛剛握住她的手腕,就見她亮出牙齒,又向自己咬來,
楊沅忙不迭把頭一歪,又避開了去,被她鬧騰的想站起來都沒機會。
這一番擠擠蹭蹭,某處控制不住,便有怒蛙勃勃之勢。
貝兒心中一慘,只道自己已經被魔鬼玷污,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貝兒悠悠醒來。
方才的經歷,瞬間重回記憶之中。
貝兒駭然瞪大了雙眼,剛要撐著身子坐起,一本手札便杵到了她的眼前。
楊沅一手舉著燭火,一手舉著備忘錄,就像一位「自由男神」似的站在她的面前。
「艾曼紐貝兒,你不要急,你先看看這個,這上面可是你自己的字體,你應該認的。」
不等貝兒發作,楊沅便先發制人了。
貝兒詫異地看向楊沅打開的備忘錄。
楊沅一見,忙把蠟燭貼心地給她又放低了一些。
貝兒匆匆看了幾行文字,眼睛便瞪得更大了。
她從楊沅手中一把搶過備忘錄,急急看了起來。
楊沅鬆了口氣,轉到她身邊,給她舉著蠟燭。
貝兒弄明白經過之後,緩緩放下備忘錄,神色一片迷惘。
原來,距我海上落水,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麼?
原來他是我的股東和僱主,我現在是跟著他到了一個叫做山陰的地方。
楊沅看著她神色迷離的模樣,貝兒的金髮披散,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金髮之間,是一張雖然蒼白依舊令人驚艷的精緻面孔,帶著迷惘的神色。
那種難以描述的美,便更有了一種驚人的魅力。
貝兒想著,我今天喬裝成他的侍妾,陪他去本地駐軍將領的官署里竊記他們的賬目?
那剛才是怎麼回事?
貝兒緊了緊掙扎中顯得更加松敞的衣襟,往床裡邊縮了縮,警惕地看著楊沅:「那麼,我們現在發生了什麼?」
她悄悄感覺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像並沒有特別什麼異樣的感覺,這讓她暗暗放心了一些。
楊沅把兩人同去都監府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她。
為了證實自己說的話,楊沅還把由她口述,自己記下的那些人名和數據的紙張從懷裡掏出來,給她看了看。
貝兒這才相信,自己方才是誤會了他。
「很抱歉,楊沅先生,這是我的問題」貝兒一手掩著胸口,一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想到兩人方才過於親密的接觸,貝兒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片羞澀的暈紅。
「貝兒,這不怪你,如果不是你用心幫我做事,也不會對你的腦力傷害如此之大。」
楊沅安慰道:「你現在應該已經忘記了昨天記下來的那些東西,感覺輕鬆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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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兒感應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對楊沅道:「我感覺頭腦輕鬆了很多,只是身上還很乏,頭腦也是一陣陣兒的疼痛。」
果然
楊沅就知道,昨天讓她記憶了太多的東西,又讓她耗費了那麼長時間的腦力去回想、分析和計算
縱然她現在大腦把記憶強制歸零,可是對她大腦的耗損,卻是不可能就此恢復的。
希望她睡上一覺,明早起來能好一些,不然若是對她的腦力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一個每天都要面對新生的女孩,如果還要承受稍一動腦就頭疼欲裂的毛病,那真是
楊沅有些擔心,忍不住說道:「在我們東方,有一種吐納內息之法,它可以開發人體潛能,讓人產生意想不到的能力」
內功這個詞,是清末民初才有人提出來的,古人一直是用「導引術」、「鍊氣術」等名稱來稱謂它。
不過,即便是用導引、鍊氣這類詞兒,恐怕貝兒這個西洋妞兒也未必能夠理解。
為了讓她能夠聽懂,楊沅只能儘量用他認為貝兒能夠聽懂的說法來解釋。
「它是修煉者通過吐納術對於精神、內心的一種修煉。通過冥想、誦經、打坐等方法來凝聚自己的意志,開發自身的潛力」
貝兒聽到「冥想、誦經、打坐」,還有「凝聚自己的意志」一類的話,那不就是自己每天所做的祈禱?
貝兒馬上拒絕道:「謝謝您的好意,楊沅先生,貝兒已經皈依,上帝是唯一的,我不能信奉其他的神。」
「這和你的神沒什麼關係。」
楊沅皺了皺眉,還沒看出來,這小娘皮的信仰倒挺虔誠的。
楊沅解釋道:「我說的誦經,不是什麼神聖留下來的經典,只是為了輔助調理呼吸或者專注意識,可能需要用到的一些沒有什麼具體意義的發音」
楊沅一面說,一面拿過剛才的藥碗:「它只是一種通過內息的吐納和運行,調理身體的本領。」
說著,楊沅豎起一指向那碗上一敲,「當」地一聲,碗應聲而破,被楊沅的手指輕快地敲下了一塊。
艾曼紐貝兒頓時張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楊沅的手指。
那明明是血肉長成的手指,為什麼可以像榔頭一樣輕易敲破一個碗。
楊沅手指連揮,「噹噹當」,一隻大碗在他手中迅速被敲成了一塊塊瓷片,最後他手中只剩下碗底的那塊最厚的瓷片。
楊沅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那塊瓷片,對貝兒道:「它強健的只是身體和精神意志!與冥冥中的神祗沒有關係。」
楊沅說著兩指突然發力,指間的瓷片「啪」地一聲碎裂了。
除了指間拈著的一小塊,其餘瓷片紛紛落地。
而他指間那一塊,被楊沅兩指發力,漸漸碾成了一團白色的粉末,從他指間簌簌落下。
楊沅拍了拍手掌,道:「就是這樣了。」
貝兒只看的目瞪口呆,她知道瓷片有多硬,就這樣兩指一捏,能捏成粉末?
她小時候曾經用碎掉的瓷器放在兩塊大石頭中間,按著上邊的石頭輾磨了許久,都沒有做到這樣的效果。
「天吶,如果這是神跡,那他的神似乎比我的神更厲害呀。」貝兒心頭忽然掠過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趕緊搖去這個荒唐的念頭,這一搖頭,頓時頭痛欲裂,貝兒忍不住痛苦地扶住了腦袋。
楊沅道:「我覺得,這種鍊氣術可能對你有所幫助,只是」
楊沅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
鍊氣術不只他這一種,問題是他只會這一種。
而他會的這種鍊氣術一旦修煉,和同樣修煉了這種功法的他若距離太近,彼此間就會產生強烈的吸引力。
可這個有點太不可思議了,說出來她會信麼?
貝兒正因為自己信仰的一絲動搖而後怕,不等他聽完,便趕緊拒絕道:「不用了,謝謝您,楊沅先生,我想我並不需要學習您的『祈禱術』,我休息一晚應該就會好了。」
楊沅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麼」
他看了一眼室內的狼籍,貝兒會意地道:「天色已經很晚了,明天再收拾好了。」
楊沅道:「也好,那麼,我也去睡了。我就在門外,如果你感覺不舒服就喊我。」
楊沅走了出去,並且為她帶上了房門。
貝兒完全沒有想起閂門的事,楊沅剛一出去,她就從榻上下來,在地上撿起了一片瓷片。
不是假的,它是貨真價實的瓷器。
貝兒不信邪地用力捏了一下,只換來腦袋的一陣痛楚,手中的瓷片紋絲未動。
「好神奇的力量啊」
貝兒跪坐在地上,反覆地研究著瓷片,心中不禁意動,好像,學一學他這種神奇的本領也不是不可以。
治癒頭痛的問題對她來說倒沒有什麼,最主要的是,她獨在異鄉,又是被擄賣來的,心中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所以,如果她能擁有這種強大的力量
可她已經拒絕了呀。
貝兒嘆息一聲,遲疑著躺回榻上,頭剛一挨著枕頭,又是一陣痛楚傳來。
貝兒躺了良久,明明非常疲乏,偏偏無法睡去。
但凡她稍稍一動,頭腦便是一陣痛楚,這讓她本就活動了的心思愈發強烈起來。
貝兒從床上慢慢爬起來,舉起蠟燭,向門口走去。
楊沅躺到榻上時,也覺得渾身酸乏。
當貝兒躺在榻上冥思苦想,精密計算的時候,他可是一直坐在榻邊,對著面前一張充當桌子的錦墩,提筆等候著。
貝兒從下午一直思考到午夜,楊沅就那樣一直陪坐到午夜。
「就連我都這樣乏了,也難怪貝兒精疲力竭。明天我買些禮物給給她吧,也不知道她喜歡些什麼。
算了,先不想了,明天我直接問問她不就好了?西方女孩好像在這方面比較開朗,不像我們東方女孩更多的是含蓄內斂的性格。
楊沅想著,便打了個哈欠,翻過身,用『臥如弓』這種最舒服的睡姿側臥著,睡意頓時湧來。
忽然,楊沅察覺身後似乎有動靜,他心頭一驚,猛然一個翻身,腿上蓄力,便要踢出。
然後,他就看到了貝兒。
人在重感冒的時候,意識總是恍恍惚惚,會丟三落四,疏忽很多事情。
貝兒此時的意識,比正處於重感冒中還要嚴重一些。
方才楊沅出來,她渾然忘卻了閂門。
這時候她舉著蠟火走出來,只穿著小衣,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形象有些不妥。
楊沅躺在『下房』的小床上,抬眼望去,貝兒雙手捧著蠟燭,一身月白色小衣,就站在他的榻邊。
楊沅沒有看見她的臉。
燭火透過質地極好的絲綢小衣,映照出了極美妙的山水輪廓。
浮雲不共此山齊,山靄蒼蒼望轉迷!
大概就是她此時的真實寫照了。
楊沅小心翼翼地問道:「貝兒,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適嗎?」
楊沅的聲音很輕,怕嚇到了貝兒。
因為看她這副模樣,楊沅懷疑她該不會是夢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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