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才蒙蒙的亮透,從善就被皇上宣起來,她的心情猶如清明上墳。
可是她沒有辦法,相爺去早朝了,聖上派來的公公就等在外面,抬也要抬她入宮面聖。
她覺得自己今日在劫難逃,她唉聲嘆氣的跟著公公坐上來接她的馬車,一路往宮門去。
許是她唉聲嘆氣的太厲害了,那公公聽不下去道:「小公子為何總是嘆氣?今日入宮可是件大好事。」
好事?入宮自投羅網也算好事?
她只好道:「在下只是在發起床氣,公公不必在意。」
那公公笑呵呵的倒是和善,同她道:「小公子今日可要好好表現,不要辜負了相爺的極力推薦。」
什麼?捲毛相爺極力推薦她?什麼意思?捲毛相爺推薦她入宮?什麼好好表現?為什麼推薦她入宮?
她不明白,便謙虛求教,「敢問公公此話何意?」
公公掩著嘴呵呵的笑道:「小公子可真是認對了義父。」然後馬車停了。
公公請她下車,一揮手,有兩名小公公過來引她入宮。
到底是什麼??就算送死也讓她做個明白鬼啊!
可哪裡還有她問話的機會,兩個小公公一言不發的引她入宮,七拐八拐到了一個偏殿中。
一進偏殿她就更詫異了,這富麗堂皇的偏殿中已經候了不少人,皆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中,低聲的說著話。
她這廂一進去,小公公就提聲道:「溫相國義子陳楚玉已到!」
好嘛,這下子滿殿的人齊齊轉過來看她,她這才注意到殿中十幾個人,皆是年紀輕輕的少年,各個衣著講究,相貌堂堂,雖然不認識,但她從那衣著配飾大約看出這些個年輕人皆是有來頭的。
站得最前的那個尤為有來頭,因為他佩戴在腰間的玉佩世上只有一對,一飛鶴,一青鸞,飛鶴玉佩當今聖上賞賜給了如今權傾朝野的大奸臣溫相爺。
青鸞玉佩聖上賞賜給了護國大將軍之子,霍少游。
她為什麼知道?因為她的父親與霍老將軍皆是大忠臣,是世交,而她在十一歲之前一直是霍少游指腹為婚,未入門的……娘子。
可惜十一歲她得罪了捲毛相爺,被急急忙忙送出京,送出京前霍少游就親自來退婚,說他不喜歡心腸惡毒的女子。
冤孽啊冤孽,她與霍少游也算一起玩到六歲,後來男女大防便很少見面了,一別十年兩人面貌皆非,雖無什麼情誼,但當年她被退婚淪為京都的一大笑話,而今日再見霍少游他再次恥笑了她。
他嗤的一笑道:「什麼陳楚玉,既已搖尾乞憐的認了溫相國做義父,那就該叫溫楚玉,陳大人的姓怕是配不上相爺的義子了。」
哎,她再次萬眾矚目了。
她沖諸位禮貌的笑了笑,進入殿中站在了一個角落中,她只希望大家不要注意她,讓她低調一點。
可霍少游那個冤家偏不放過她,冷嘲熱諷的對身側的同伴道:「傅兄,你可只認賊作父,苟且偷生這兩個成語的典故?」
那傅兄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著道:「哦?倒是請霍兄講一講。」
霍少游便聲情並茂的道:「書中的典故不值得談,眼下倒是有一個極好的典故。」他拿眼望她,「可以請我們溫相爺的義子來給諸位講一講。」
眾人看她,低低議論。
有人說,他就是那個陳大人的私生子陳楚玉啊?我聽說陳大人被溫相爺逼死的當天夜裡他就投靠了溫相爺。
有人說,是啊是啊,陳大人現在還未下葬,他倒是住進了相國府,連回去看都沒有看一眼自己的親生父親。
又有人說,我還聽說他是自|薦|枕|席才求得溫相爺饒他一命的,入了相國府就天天跟溫相爺睡在一塊!怪不得他並無功名今日也來了。
有人低低笑他,長的細皮嫩肉的,估計功夫了得,才入了那位相爺的眼。
有人小聲罵他,畜生,丟盡了陳家的臉,天下男人的臉。
……
她在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天下男人的臉與她何干?一群大男人嚼舌根胡說八道,倒是不丟了男人的臉。
可她好生站著那霍少游偏找她麻煩,過來一伸手拉扯她,「溫楚玉別光站著啊,同我們說說這兩個成語的典故,這不是你深有體會的嗎?」
從善被他拉的一踉蹌,眾人便都起鬨故意問他,認了義父滋味如何。
她被推推搡搡,霍少游力氣極大,她掙扎沒掙開,便聽殿外公公報了一聲:聖上駕到。
有人一邊入殿一邊笑道:「什麼事情如此熱鬧?」
眾人忙都跪下,霍少游沒反應過來手還未鬆開,抓著她一同跪下,隨著尊了一聲:參見聖上。
聖上和和氣氣的讓眾人平身起來。
霍少游還沒來得及起身,一個人已走到他身側,同他道:「霍少爺這樣抓著我義子不放,莫不是看上了他?」
霍少游一愣,忙鬆開手,抬頭就瞧見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他,讓他心裡一虛。
溫江雪低頭看了一眼從善,淡聲道:「起來。」
從善站起身,他已從她身側走過,徑直走到了端坐在殿中的聖上旁邊。
從善一抬頭,發現那雙碧碧的眼睛還在看著她。
「過來。」溫江雪對她道。
她愣了一愣,低著頭穿過眾人走了過去,站在了溫江雪的右手邊。
眾人矚目,這次別說大家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自|薦|枕|席得到了溫相爺的寵愛……
聖上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溫聲道:「你就是楚玉吧?溫卿這幾日總是同朕說起你。你長的……倒是同你父親不太像。」
她很惶恐,聖上在暗示什麼……
聖上在那邊幽幽的嘆了口氣,「你父親的事令朕很心痛,原本只是讓你的父親暫時配合大理寺的調查,誰料陳愛卿他竟會……哎,你們陳家三代忠君之臣,朕一定會徹查此事還陳家一個清白。」
聖上就是聖上,話說的好聽,漂亮。大意是:朕只是按照流程讓你的父親接受一下調查,你的父親就一言不合的自殺了,不管朕的事,朕還是愛你們陳家的。
哎,聖上說什麼都對。
她跪下謝恩。
聖上卻沒有讓她起來,而是轉頭開始和大殿中那些青年才俊說話了。
她跪著聽著,大概就是這些青年才俊皆是今年文武雙榜,榜上有名的,都是很厲害的,聖上表示很欣慰,很愛你們,你們要好好為國家為聖上出力,發光發熱。
然後有公公端了名冊進來,開始點名分職位。
從善此刻才知道原來今日聖上召這些人來是要親自給他們分配官職啊,厲害厲害,聖上欽點,御賜走後門。
她聽了一會兒,就數那個霍少游的官職大,一上來就是大理寺寺副,那可是從六品啊,這後門開的。
可叫她來幹什麼?
她正疑惑著,就聽聖上叫了她的名字,「楚玉你覺得大理寺如何?」
問她?這讓她如何回答……
「楚玉不明白聖上所知……」她不敢亂答。
聖上笑眯眯看溫江雪道:「你的好義父讓朕給你個一官半職,說讓你歷練歷練,你覺得大理寺如何?」
她很惶恐!
她聽到殿下的驚訝聲和噓聲,還有霍少游的磨牙聲,下面站著的可都是榜上有名還有高官之爹的青年才俊啊,就這樣爹最厲害的霍少游才進了大理寺,而她,一個無功無名的毛頭小子,就因為她的好義父,聖上居然要給她開這麼大的後門……這不是讓她被鄙視致死嗎!
「楚玉……」她剛開口要謙讓回絕。
聖上已打斷她的話道:「正好暗部那裡還缺一評事,你就先去那裡吧,好好的歷練歷練,也不辜負你義父對你的一片期望栽培之心。」
她又聽到底下一片噓聲,有人小聲說:「暗部……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暗部?」
又聽到她的義父有些不悅道:「聖上,他還年幼,去暗部恐怕……」
「恐怕什麼?」聖上打斷他,笑道:「你十四那年已經獨立辦完第一個大案子了,他是你的義子,虎父無犬子。」
這她娘的也說得通???也太勉強了!
聖上卻不給溫江雪拒絕的機會,拍著他的肩膀道:「年輕人就要多歷練,朕賣給你這麼大一個人情,你還要跟朕挑肥揀瘦?」
溫江雪抿了抿嘴,皺緊了眉不說話。
結果這件事就這麼拍案定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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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善跟著溫江雪出了大殿才明白來前那公公說的好事,原來捲毛相爺給她謀了個差事。
好好的給她謀什麼差事是何用意?
她心事重重,相爺也心事重重,臉色還很難看,出殿一停步險些讓她撞上,她堪堪停住腳步,就聽相爺沉重的道:「你先坐我的馬車回府,等我回去,我有話同你講。」
說完就被一個小公公帶走了。
她只得自己先行出宮,剛出宮門,在宮牆下就被人攔了住。
攔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要死的霍少游。
他還帶了那幾個官宦子弟,擋住她的去路道:「溫大義子可當真有個好義父,動動嘴就為你謀了一個這樣好的差事。」
幾個人佞笑,配合道:「那可不,大理寺暗部,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進了的也都不是一般人。」
暗部是什麼部門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她不想理會道:「勞煩讓路。」側身要走,又被霍少游給拉了住,她一掙扎,力氣使猛了,將袖中的小鏡子給甩了出來,噹啷啷落在地上。
她忙要去撿,卻被霍少游一腳踩了住。
「讓開。」她冷聲道,伸手去推他的腿。
霍少游抬腳一踢,將那小鏡子踢的遠了一些,等從善再去撿時他一個探身先行撿了起來。
「還給我!」從善被他同行的幾個人推搡在宮牆上。
霍少游拿著那面小鏡子對著太陽看了看,皺眉道:「這不是陳從善小時候老拿的那面破鏡子嗎?你哪裡來啊?」霍少游看她,「陳從善那個小惡魔可是寶貝的很,摸都不給人摸,你怎麼得來的?她如今人呢?」
從善被按在牆上盯著他,又說一遍,「霍少游,把鏡子還給我。」
霍少游卻故意笑道:「想要鏡子?可以啊。」他一臉壞笑,「我們方才打了個賭,賭你三日之內就會死在暗部里。」
「我不會,還給我。」她伸手去奪,卻被幾個人按住了肩膀。
「急什麼。」霍少游晃了晃鏡子道:「看來這鏡子對你很重要啊,那我們不如來玩一玩。」沖那幾個人一笑,陰陽怪氣的道:「你今天晚上,去暗部偷一件東西出來,你要是能平平安安的偷出來就算你贏,我就還給你,怎麼樣?」
她看著霍少游,多少年沒見了,他一點少年時的影子都沒有了,眉目俊秀,卻惹人討厭,「霍少游。」她道:「你可千萬反悔,是你要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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