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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壓在山外天,悶雷滾滾,閃電劈下來照亮每個人的臉。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那女子站在那裡,被夜風吹的散發拂面,「幾位找我嗎?」
從善看著她錯愕不已,是幽草,她在這靜心庵里唯一的一位『朋友』,她們住在一間屋子裡,躺在一張床|上,互相傾訴苦難,互相安慰,她離開時還答應過幽草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回來救她。
可是她如今站在那裡,成為了另一個陳從善。
幽草為何要冒充自己?她來不及想明白。
溫江雪看林律,「林大人,是她嗎?」
他們幾人當中只有林律與陳從善有過一面之緣。
林律又打量了她一番,有些遲疑道:「我當初只是隔著馬車與陳大小姐匆匆說過幾句話,並沒有太看清她的樣貌,而且已經五六年了,女大十八變」又想起什麼道:「我倒是記得她曾與少游是青梅竹馬,少游定認得的。」
幽草站在那裡輕笑了一聲,「幾位是想證實什麼?我是不是陳從善?我竟是不知如今我陳從善也有冒充的價值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輕聲道:「不必叫霍少游來,我不想見他,幾位有事便說,無事,請回吧。」
她低蹙著的眉頭看的從善揪心,仿佛她真的是陳從善,自哀自怨不願再見故人。
林律想說什麼。
「轟隆」一聲雷響,炸的從善一縮脖子下意識的捂住耳朵,緊接著大雨瓢潑而至,傾瀉一般幾乎要衝塌山石。
溫江雪看著那雨皺緊了眉,他不喜歡下雨,他討厭下雨,每每下雨聽到水流聲他的耳朵連著腦子就會一跳一跳的疼,這麼多年了,每疼一次他就多恨陳從善一分,恨不能將她綁在大雨中鞭撻而死。
「進屋再說。」他道,轉身要去推鍾房的門。
幾個尼姑嚇得忙擋住,三言兩語道:「不能進不能進」
「這個屋太髒了!。」三白道:「不好請幾位老爺進去。」
大雨落的聲勢浩大,溫江雪眉頭越皺越緊。
幽草便道:「幾位不嫌棄就去我的房中吧。」一側身坐了一個請的姿勢。
溫江雪一刻也不想站在迴廊里,率先跨步過去,進了那間廂房中。
林律和幾個尼姑隨後要進去,被溫江雪攔得住,他道:「我有些話要單獨對陳大小姐講。」他看了一眼從善,「你進來。」
從善站在那裡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她沒有朋友,靜心庵中人人自衛,為了一點吃的可以大打出手,這裡沒有朋友這種東西,可是她認為幽草是的,幽草教會她很多東西,怎樣討人喜歡,怎樣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保護自己,怎樣認命。
她與幽草進了屋子,封崖和林律以及幾個尼姑被關在房門外。
封崖是想進去,見從善對他搖搖頭便沒有硬是進去,只囑咐她小心。
她點點頭進了屋子。
封崖很明顯的感覺到她進屋子後渾身都繃緊了,她似乎十分抗拒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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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被關在屋外,這屋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屋子還是像從前一樣,不算太簡陋,和尋常的禪房一般,長床榻,得體的被褥床單,一張桌子,四條長凳,牆上掛著菩薩的畫像。
多諷刺,她們就是在這菩薩眼前被一個一個男人強|暴打罵。
這裡就像是一個粉飾成佛堂的地府,這裡的姑娘被教育的從不敢像外人透露什麼。
當初她被送來時她的父親也特地來看過,看到這粉飾下的佛門淨地很安心的將她留下。
「你是陳從善?」溫江雪又問一次。
從善抬頭看幽草,她並不看自己,而是看著溫江雪蹙了蹙眉,她生的雅致,一顰一笑之間是與從善完全不同的弱柳風情。
「我是。」她站在那裡問道:「請問你是?」
溫江雪看從善,「是她嗎?」
從善一愣,隨後道:「我與陳從善只有很小的時候見過面,並不認得。」陳楚玉一直被養在外面,只有幼年時見過,沒有多大的印象。
「這位公子又是誰?」幽草看著她問。
這一問,問的從善無言以對,論演技她始終不如幽草。
溫江雪看著她,他並不知陳從善長的什麼模樣,只是覺得陳從善不該如此的嬌弱那樣惡毒的小姑娘長大了也該是個鬼精靈,「你可還記得我?」
幽草抬頭看他,蹙著眉,「我認識你嗎?」
「我是你父親的好友。」他看著幽草笑道:「你父親托我們來接你回京。」
幽草一驚一愣,望著溫江雪眼眶一點點泛紅,隨後苦笑了一聲,「是嗎?他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女兒了嗎?那他為何不親自來?」
從善站在那裡看著幽草的小表情小苦澀,深深的讚嘆,幽草果然是幽草,一如既往的厲害。
「他發現了點事情,來不了了,所以拜託我來接你。」溫江雪撒謊不眨眼的道:「你父親叫陳知秋,你母親姓謝,閨名玉兒,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從郁,幼年為了救你被馬賊殺害,你若是不信,我可找人證明」
「不必了。」幽草道:「我跟你回去。」
溫江雪倒是沒料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陳小姐不怕我騙你?」
她苦笑了一下,抬眼望他,盈盈的眼波中全是苦澀,「我不過是陳府遺棄的一個不值錢女兒,有什麼價值好騙的?」又道:「就算被騙,也比留在這裡好。」
「是嗎?」溫江雪望著她慢慢笑了,「希望以後陳小姐也這樣覺得。」他起身道:「那今夜陳小姐就好好的收拾一下,等雨停了我們就動身。」他跨步要出房門。
幽草忽然有些慌張攔了一下,又忙收斂住,捋了捋碎發道:「我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我想快些回京,不如我們今夜就起程。」
溫江雪低頭看她,她一張清水瓜子臉,漂亮的杏眼和淡淡的眉,蹙起眉嬌弱動人,讓他有些恍然,當初那個折磨的他痛不欲生的陳從善居然是這副模樣嗎?
「陳小姐倒是著急。」他伸手捏起幽草的下顎道:「但我不想雨天趕路,因為啊我耳朵疼。」
幽草抬眼望他,眼神盈盈生波瀾,我見猶憐的道:「那我可否今夜跟大人在一塊?這屋子前天才死了一個姑娘今夜又電閃雷鳴,我實在實在怕的很,不想一人留下。」
外面悶雷轟隆,閃電劃破夜空。
她一驚伸手抓住了溫江雪的手,往他懷裡縮了縮,膽怯的道:「就讓我跟著您,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就好,我太怕打雷了」
怕打雷
溫江雪想到了小老鼠一般的陳楚玉,回頭看了一眼,陳楚玉站在他身後低著頭,縮著肩膀,也不看他,也不知在想什麼,沉默的像個透明人。
她一害怕就格外沉靜。
溫江雪抽開被幽草抓著的手,撥開她道:「我倒是不知陳小姐在這裡住了這麼些年還會怕。」他一伸手將陳楚玉撈到身側,「陳楚玉,你這姐姐怕打雷的缺陷倒是隨你。」
從善一愣,抬頭看他,又看幽草。
幽草臉色略微沉了沉,她是怕夜長夢多。
「陳楚玉?」幽草驚愕難當的看她,「你就是那個私生子陳楚玉?」
從善嘆氣,「是我。」又道:「你若是當真怕,今夜就隨我去前山休息,我也正好和你敘敘舊。」她看著幽草。
幽草眼神頓了頓,隨後便道:「也好,我們雖沒什麼舊可敘,但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
從善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門外大雨磅礴,封崖還站在門外,靠著斑駁的紅柱等她。
林律已經先行回前山客房休息了。
溫江雪跨出房門,只對從善說了一句,「我在前山等你。」就沉著一張臉快步離去。
封崖過來,看了看幽草又看她,問道:「她是誰?」
從善回頭看幽草,還沒回答,幽草便笑道:「我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她伸手抱住從善,低笑道:「你不想當陳從善,那我替你當了且不是皆大歡喜?」
從善拉開她的手,對封崖說了一句:「你先回前山,我一會兒便到。」拉著幽草又回到了那屋中,伸手將門合上,轉頭對幽草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誰?為何要來找陳從善?」
幽草靠在門板上,揉著手腕,輕輕對從善笑,「我當然知道,他是你口中那個仇人溫江雪。他來找你做什麼?」她笑了笑,「大概是報仇?無所謂。」
從善驚訝的看她,「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冒充我?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怕啊。」她靠著門望從善,「但我更怕一輩子都留在這個『活墓踏,活的不如一個妓|女。」她展眉笑了笑,「你應該很明白我的感受,就算死也要離開這裡。」
她明白,她當然明白,可是
「再說了,對付那溫江雪一個人,總比對付一群臭|男|人和外面那些死尼姑要容易的多。」她攏了攏散發。
從善看著她,沉聲道:「幽草,溫江雪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早就生不如死了。」她道:「要出頭總是會有風險的,我能不能搞定他,你就不要擔心了。」
「幽草,你不要自尋死路。」從善道。
幽草忽然看定她,「從善,你答應過要回來救我。」
「我在京都自身難保,你等我」
「你不會救我。」幽草冷笑了一聲,「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沒有價值無關輕重的人,你不會為了浪費精力,所以我要自己救自己。」她伸手握住從善的手,輕輕柔柔道:「反正你也不想當陳從善,就借用一用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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