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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漫長而又短暫的幾個時辰內,葉如修已經數不清殺了多少凶獸。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直到天地血色一失,凶獸皆恢復了本性。
那些凶獸眺望著山腰,那片剛發生巨大崩塌的廢墟。
不知過了多久,葉如修醒了過來,他聽見遠處傳來無數野獸的哀嚎,很遠很遠。
他從一堆屍體中艱難地坐了起來,呼吸逐漸平緩,雙眼恢復成了原本的顏色。
他不再能看清黑暗,但他仍然凝視著黑暗許久,仿佛能看穿黑暗的本質。
最終他勉強站起身,一步步下了山,朝涼月城的方向走去。
他的猜測比預想的還要好,那群凶獸的狂暴的確與血月有關,但並不代表血月消失之後,那群凶獸就會退走。
所以,他覺得自己今日擁有著世間最大的幸運。
實際上,若是換作以前,凶獸雖不那麼兇猛,但仍然會保留著殺戮意識,而如今的退走,全在於葉如修。
那一聲聲哀嚎,便是原因所在。
血月結束之後,氣溫上升到了令人舒適的地步。
守在城門的能人異士第一次經歷如此安靜的血月天,他們已被倦意壓迫許久,也不知打了多少哈欠,而更多的人則抱著雙手靠著牆沉沉睡去。
他們並未就此離開,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什麼的到來。
醒著的人一直注視著黑暗深處,他們的雙眼早已干涉發紅,借之每一次打哈欠流出的眼淚濕潤雙眼,如此才不至於睜不開眼。
黑暗一如既往地隔絕了所有聲音,無人知道,此刻在黑暗中的是無數道哀嚎之聲。
金無羨和慕容湘羽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
金無羨一襲淡黃色的衣裝,他背靠在牆上,而慕容湘羽則直接坐在了城牆的最高處,立旗台上。
事到如今,慕容湘羽仍然沒有告訴簡靈他們,那名黑袍人便是葉如修的這一事實。
因為葉如修之前對他說了那句隱含之言後,他也想了很長時間,的確,以現在葉如修的處境來看,在暴露身份這件事上,看不到任何的好處。
慕容湘羽自知,他們兄妹二人皆處於半神聖領域之中,但在這片血月天之下,他們也不敢踏入黑暗中。
因為他們親眼見證過上一次的血月盛景,當時他們連劍都握不穩當。
也是因此,自負的他們才會選擇走進城中。
就在無比安靜之時,一道腳踩骨頭的聲音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當這些人揉眼看向城牆下時,一道狼狽至極的身影緩緩走進他們的視野。
那人穿的黑袍只剩下一些殘片還掛在身上,破裂的面具也碎了一小半,露出少許蒼白年輕的容顏。
葉如修走得很慢,他無論是精神還是身軀,都已經到達了極限,能走回來,僅憑一道執念。
「不可思議,他真的回來了!」
在經過短暫的沉默過後,那些醒著的人,振臂高呼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是奇蹟!」
「快醒醒,他回來了!」有人控制不住情緒,叫醒了熟睡中的同伴,或是陌生人。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們注視著城牆外的那道身影緩緩走來。
如此多的人站在高牆之上,他們見證了一代傳奇的誕生。
實際上,南陸這邊,隨處可見奇蹟的發生,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注意得到,他們只看得見鑄就傳奇的這一份奇蹟。
葉如修的耳中的嗡鳴聲很大,他根本聽不清什麼聲音,模糊的視線只看見每一個人張紅的臉上都洋溢著激動之色。
那些人在振臂高呼,他聽不清那一聲聲榮耀的冠冕。
他一步步地向大門走去。
那扇大門被推開,率先衝出來的是因他而得救的難民,緊隨其後的才是守在城牆內的能人異士。
慕容湘羽放鬆一笑,他看了一眼金無羨,問道:「金公子,不去迎接?」
金無羨望了一眼人山人海的城門口,攤手道:「你覺得我擠得過那群瘋子麼?」
慕容湘羽從高處跳下,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便要走下城牆。
金無羨問道:「你要去?」
慕容湘羽邊走邊道:「沒有人不想一睹他的容顏相貌,我得去替他扶正面具,而且唐靈兒還活著這件事,我得告訴他。」
看著慕容湘羽走遠,金無羨依舊背靠著牆,沒有任何動作,他的表情很是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
比起那輪血月,此時的銀月多了幾分淒涼。
與此同時,城主府的密室內,四位家主死了,而與之同去的,還有十三名毒師以及兩名隨從,一名沒頭的管家。
到了最後關頭,十三名毒師各懷私心,紛紛中了不下十種劇毒,在此之前,每一名毒師都覺得,謀奪四家族財富一事,只有他自己有那個打算。
此至,五大家主以及數名豪紳全部殞命於涼月城中。
而這一次死於血月天的,不再是那數百身份低微的難民。
後來,有人說,這是報應。
天道好輪迴。
......
三日很快過去,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人聚集在落月樓前,無數人想見一見從血月天殺戮歸來的人。
但由於葉如修傷勢過重,不曾出來過,所以那些人便一直沒能看見。
而那日,也因有慕容湘羽進行阻止,那面具也沒人敢掀開。
城主親自出面,帶來百名士兵控制場面,金無羨才得以將昏迷過去的葉如修帶回落月樓。
到了今天,葉如修才勉強能下床,他的雙臂被白色藥布纏著吊在脖子上。
渾身上下也有很多地方被纏上了白色藥布,幾乎就要成了木乃伊,還散發著濃濃的刺鼻藥味。
葉如修坐在床榻上,面前坐著金燕和金無羨兩人,那兩人並未摘下他的面具,這讓他的心中生起了信任。
還有一名傭人在一旁用扇子扇著藥。
「郎中說,你的手需要很長時間的恢復才能進行大幅度運動,如今沒有截肢,已經是萬幸了。」金無羨說道。
葉如修稍微點了點頭,他現在只覺被藥布裹著的手臂奇癢難耐,這是在恢復的徵兆。
他的精力嚴重缺欠,自甦醒後直到現在,都還帶著疲倦之意。
金燕將涼卻些許的藥端了過來,說道:「阿狄先生,該喝藥了。」
葉如修喝完藥後,回味無比苦澀,不禁皺了皺眉,他開口問道:「金公子,有紙筆沒?」
金無羨不解道:「隨時可取來,你要做什麼?」
葉如修嘗了喝的藥之後,他便知道,熬製所用的藥材皆是劣質,而且配得也不是很好。
恢復的速度慢便不說了,很有可能藥效不足留下後遺症。
「煩勞金公子幫我寫一張藥方。」
金無羨命令傭人去取來紙筆,並按照葉如修所說的藥材名字,紛紛寫下後,便交與傭人去醫館取藥。
這時,金燕忽然問道:「阿狄先生,你為何要在血月天離城?」
葉如修無奈說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會有血月一變。」
金氏二人等了片刻,也不見葉如修再說什麼,顯然葉如修有意不想談離城的理由。
金燕繼續說道:「這三天有很多人慕名而來,都想見你,你的事,很快就要傳遍南陸了。」
葉如修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金無羨說道:「姐姐,你先去忙吧,我和阿狄先生談些事。」
金燕也猜出他們要談兇手一事,金無羨有意不讓她摻和進兇手一事之中,便是為了保護她。
對此,金燕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們二人自幼失親,金燕還記得小時候,兩人上街要飯時,她這個弟弟一直都是膽怯的樣子。
但每當要不到飯,即將餓死街頭之際,都是金無羨去偷來食物,雖然每次都會被揍得傷痕累累。
當時,血月天是他們最難度過的一段時間,他們四處躲藏官兵的追尋。
也正是某一年一次血月時,在一條窄窄的巷子裡,十二歲的金無羨雙手握著一把短刀,金燕看著那道瘦小的身影背對著自己,而在金無羨的面前是一名發現了他們二人的官兵。
那是金無羨第一次殺人,金無羨瘦弱的身軀顫抖不止,雙目中儘是恐懼,直到那把金屬刀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響起,將金燕拉回了現實。
她站在屋門口,看了一眼屋中的弟弟後,將門輕輕關上。
「名聲太盛不是什麼好事。」葉如修說道。
金無羨微笑道:「你還真是淡泊名利。」
片刻後,繼續說道:「三天前,四位家主死了。」
葉如修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平靜地說道:「在我看見那些隨從的屍體時,在我離開膳食齋時,我便沒再打算救他們四人,給他們希望,只是為了方便尋找兇手。」
金無羨似乎想起什麼來,道:「原來離開膳食齋時你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葉如修搖了搖頭,道:「我只是隨口說了句漂亮話而已,沒別的意思。」
金無羨忽然感嘆道:「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擊退了血月之潮,阿狄,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的厲害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葉如修說道:「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很厲害的。」
金無羨無奈攤手道:「這種事哪有自己說的?」
屋內的薰香爐中,一縷青煙冉冉上升。
葉如修問道:「這三天兇手有沒有什麼動靜?」
金無羨回答道:「沒有出現死者,或許是兇手殺膩了,也或許是因為慕名而來的厲害人物太多,連兇手也不敢造次了吧,還是多虧了你。」
葉如修陷入沉思。
金無羨站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此也好,我也可以休息休息,你也好好養傷吧,我要去工作了。」
慢步走到門口,金無羨突然停了下來。
葉如修看著他,本以為他還有什麼話沒說,但最終卻只是片刻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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