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宰 第1章 冥河撈屍

    啪嗒。

    一根黑色的長棍甩入冥氣纏繞的河水之中。這裡是冥河的盡頭，這冥水尤為厚稠。長棍打在河面上，竟然濺不起任何的浪花。老頭佝僂著背，十分嫻熟地操控著這個黑色長棍。身後的一根鐵柱邊，拴著的大黑狗，慵懶地趴在老頭的背後。狗背上，橫七豎八地貼著九張看上去像膏藥的玩意兒，估計就是傳說中的狗皮膏藥了……

    黑狗目露凶光，齜牙咧嘴道：「鬼老頭，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肯放了我？」他真想這麼一躍，然後一口咬住這駝背老頭的脖子。不過很可惜，劇本想得是很完美，只是脖子上的狗帶，將它的移動範圍，圈定在鐵柱的一丈之內。能咬死這老頭子他早就去幹了，就算他拉著狗帶連呼帶喘的扒拉一頓，也碰不到老頭的衣袂。

    鬼老頭的髮髻很有意思，一半花白，一半烏黑，拿一個木簪扎著，全神貫注地看著冥河之中的那根長棍。這條死狗的話，他早都聽得膩歪了，到如今，回答都是這麼一句。

    「放了你，老頭子我跟誰嘮嗑去。」那根黑色的長棍上忽然一道龍紋亮起，老頭眉頭一挑，朝龍紋的方向探去，將後邊的那條死狗給晾在一邊了。

    大黑狗抬了抬眼皮，怒道：「當初老子怎麼說的？放了我，老子給你找一百個美人兒，哪怕是羅天森林中，最磨人的小妖精，都給你弄過來，陪你嘮嗑。保准你耳朵起繭子，嘴巴起泡子，身邊圍滿胖小子。你這副死樣子，愣是不答應，還讓老子陪你，真當老子是你的看家狗還是咋滴？」

    老頭眯縫著眼，黑色的尋龍棍上第二道龍紋亮起，他知道大方向錯不了了，便笑道：「動不動還是老子、老子的，看來一百年沒關夠，還得再關個一百年。本來啊……」

    大黑狗立馬眼睛泛起了賊亮的光，撲騰起來，「別啊，別啊。寶寶錯了還不行嘛。你是老子，你是老子！」那根舌頭耷拉在嘴邊，就差上去添鬼老頭的鞋了。

    這塊巴掌大的地方，實在是無聊的要命。大黑狗忍了一百年，也只有每天和鬼老頭耍嘴皮子才能解解悶。這一回，他可是極為當真的，便問道：「您老大人有大量，剛才那些牢騷，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您開個口，怎麼滴才肯當我？」

    老頭幽幽道：「放了你？除非這河裡邊能撈上來活人。」長棍在老頭的操控下，在黑稠的冥河裡來去自如，要知道尋龍棍在如此黑稠的冥河裡，不僅阻力大，而且還得抵禦住冥氣的腐蝕，可見老頭子實力非凡。

    「別介啊。」大黑狗委屈地討好道，「您這不是等於說到下輩子才放了咱，讓咱這輩子別指望，可不能啊。」

    老頭兒笑道：「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哎呦呵，今天看來是撈到大傢伙了，還挺沉的啊。」他一隻手握著長棍的尾端，使勁朝上邊提。

    黑狗見鬼老頭又是在打趣自己，繼續躺下來，揶揄道：「堆了一間屋子的冥器，也就您老有這樣的癖好了，是準備自個兒後事麼？」

    老者不理會這條死狗的嘲諷，眉頭一凝，十分緊張地看著河面。長棍探入的地方不斷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棍子上的符文瞬間又亮起了數道。

    三道、四道……

    九道！

    老者舔了舔嘴唇，瞳孔閃過一絲波動，「九品冥器，果然是大傢伙。」九品冥器，若是放在遠古戰場的風沙渡之中，保證引起各大宗門的爭搶。冥器對於輪迴境的實力，有著翻天覆地的提升。兩個初入輪迴的修靈師，倘若冥器上相差一品，這高下立判，如同這樣的九品冥器，在遠古戰場的產出，都是極其罕見的，所以鬼老頭才略微有些吃驚。

    河面上波動越來越大，原本樸實無華的長棍之上，九龍盤旋，綻放出黑色的玄光，連大黑狗都眯縫著眼，停止了吐槽，靜靜地看著是何等兇器出世。

    尋龍棍不斷地上浮，最上邊一直未有動靜的那條龍紋，忽然一顫，龍目綻放出極強的暗光。鬼老頭儘管用雙手牢牢地抓住了尋龍棍，還是不由地一顫，哆嗦道：「鎮……鎮國冥器……竟然他娘的是鎮國冥器……」老頭穩了穩雙手，這他娘的要是手一抖給丟了，自己估計死的心都有了。

    冥器或許對於其他的修靈師來說，也僅僅是步入輪迴境，鎮守道宮的時候才會需要，然而鬼老頭隱居在此，這一百年就幹了這麼一件事情——撈冥器。可想而知，這件鎮國冥器對於他的意義有多大。

    他長舒一口氣，尋龍棍的底端終於浮出水面，末端黝黑的套鎖束縛著一個神秘的物件，上下起伏著。鬼老頭胸口長噓一聲，喝道：「起！」

    冥河的黑水掛瀑般從那物件上落下來，漸漸露出真容。

    「一具屍體？」大黑狗狐疑道。他也在冥河盡頭待了一百年了，從沒有見過鬼老頭撈起來過屍體。不管生前是一方主宰也好，死後的屍體入了冥河，就會化作黑水，匯入冥河。鬼老頭也是眉頭一皺，有些謹慎地看著那具屍體，「死而不腐，奇怪了。」

    屍體上冥氣纏繞，在離開冥河的一瞬間，便緩緩蒸發而去。老頭已經站起來，將屍體放在了地上，長棍一抖，後邊的套鎖收了回來。大黑狗湊近了看去，拿鼻子嗅了嗅，驚訝道：「還真是個人！」

    這下輪到老者無語了，當他再次那長棍去觸碰這具屍體時，剛剛十龍閃耀的盛景消失了，黑色的尋龍長棍無任何反應。

    「老頭，你剛剛怎麼說來著？」黑狗忽然想起前邊老頭的那句戲言，有些較真地問道。

    老頭子眉頭一挑，道：「我說的可是活人。」

    咳咳！

    「屍體」吐出幾口黑色的河水，動了動手指。少年抹了一把臉，眼睛無力地睜開來，由於處於黑暗下太久，見到光亮的一瞬間，他的眼前是白蒙蒙的一片。

    大黑狗一愣，然後眼巴巴地看著鬼老頭，眼神靈性之中透著一股天真無邪，賣起萌來，大黑狗也有自己的套路，一副寶寶看你怎麼抵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