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在一旁看著,看到江銘跪在地上後,他挺了挺腰。
在江家人面前,江銘這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來,哪怕他立再大的功業:因為他在江老公爺面前始終是兒子。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不死就是不孝——這是這個時代大如天的規矩、律法。
江老夫人也把散亂的頭髮抿到耳後,她眉頭間的惱怒並沒有散開,一雙眼睛裡卻沒有了半點的擔憂。
還好,江老公爺來的夠快、夠及時,不然的話她和兒子就要被江銘和寧國公主坑死了。
有時候吧,這老頭子還是不錯的,至少心裡一直有她和兒子在。如果,老頭子的心裡一點都沒有那個江銘就好了。
有老頭子的支持,江銘的小命還不是她想什麼要就能什麼時候取走?
鐵瑛的眉頭皺了皺,看看江老公爺就要開口,但是他想到了阿鳳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又把嘴巴閉上了。
他很看不慣,但有阿鳳在哪裡有他為江銘出頭的理由?何況阿鳳並不著急,只是神色間很悲傷。
阿鳳都不忍再看,她輕輕的轉過了身去,微微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
在以往的十三年裡,只要她傷心了、她難過了、她生氣了等等,她都會抬起頭來看看天上的雲或是天上的月。
如此,她眼中的淚光不會被人看到;如此,她的淚水也不會滾落下來。
江銘跪倒在江老公爺的腳下,恭恭敬敬的叩起頭來,一個接一個,但是動作並不快,反而因為太過鄭重很是緩慢。
他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專注的叩著他的頭,每以都以頭觸地發出「咚咚」之聲。
江老公爺彎下腰去拉江銘:「起來吧,有什麼事情咱們回家再去說。有些事情,父親總會讓他們給你賠個不是的。」
阿鳳的眉尖動了動,但她這次沒有再開口——說再多也沒有用,在江老公爺看來,賠個不是就可以皆大歡喜。
江老公爺要的就是皆大歡喜,你說的再多、再有道理,他並不是聽不懂而是完全不想聽:和他要的結果不同他就不要聽。
人老了,會很固執的。
江銘沒有作聲,但是他沒有就勢起身,依然專注的叩下頭去。
江老爺根本拉不動江銘。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是真得老了,而江銘也真的長大了:力氣比他大了,功夫也比他好了。
「銘兒,你先起來。」他又用了三力的力道。
可是江銘依然叩首,額頭觸地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就仿佛那不是他的額頭,只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江銘拿著它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地面。
江銘一個頭接一個頭的叩下去,默不作聲,卻也無人能阻止他:一個又一個,誰也不知道他倒底要叩多少個頭。
江老公爺根本拉不起他來,最終放棄也生出了惱怒:「銘兒,你這倒底是想做什麼?」
他的臉色不好看起來,因為他猜想可能是自己誤會了江銘——江銘叩頭不是服軟而是求懇,求他這個父親為他做主。
為江銘做主就是要去收拾江旭母子,而真的要追根究底,江旭母子還能有個活路嗎?那是江銘想要江旭母子的性命啊。
江老公爺不能答應,也無法答應:江旭可是他的命根子。
江老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她和兒子並肩立在一處看著江銘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下去,磕的額頭青腫,再磕的額頭鮮血長流!
鐵瑛也移開了目光,他現在也猜不透江銘的用意,但是他認為男子漢大丈夫,為什麼要如此委屈自己去相求呢?
快意恩仇就是要一刀兩斷,欠了我們的就要拿回來,指望旁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是很靠的住啊。
這個世上最靠的住人是自己。
阿鳳感覺自己的腿有點發軟。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流血,在宮中明著是不允許傷人的,可是暗處里那些折磨人的把戲她可是早就見識過了。
她並不怕血。可是今天流血的人是江銘,她才發覺高估了自己:那份心疼還有那份眩暈,都是從來沒有過的體會。
她,握緊了雙手不停的告誡自己,才勉強留在了原地。
她懂江銘,所以此時江銘所為她一定要支持:因為,江銘只有她。而她,也只有江銘。
江銘依然不作答,沉默著一個頭接著一個頭的叩下去,不理會身邊人的反應。
江老公爺怒了:「好,你願意叩頭那就叩吧,我——」他沒有想到長子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長子,已經不再聽他的話了。
羽翼已豐,所以想振翅高飛了?!
他想到這裡更為惱怒,因為他可是父親,他可是江家之主,有著不可侵犯的尊嚴。
可是不等他再吼下去,江銘叩完最後一個頭緩緩的起身了:「生養之恩用什麼也不能為報,如今也只能叩頭以謝。一年三個。」
他看著江老公爺的眼睛:「兒子不敢說不再相欠的話,但是忠孝兩個字面前,兒子實在是別無選擇,還請父親體諒、更要請父親成全。」
江老公爺聽著江銘的話臉色大變,已經到嘴邊的斥罵硬生生的被他咽了回去:不孝之子啊!
可是他卻無法當眾罵出來,因為江銘提到了忠孝兩個字——身為男人的最艱難選擇,可是自古到今無人能說為國盡忠而棄孝是錯。
所以他在大義面前無法斥罵江銘,雖然很明白江銘只是扯著忠孝做戲:事實上,江銘就是要找江旭母子的麻煩,就是要證實他被江旭所害的事實。
而江旭所為還真的是大錯,就算江銘能原諒他,皇上和邊關的將士們,以及在那一戰中無辜死去的將士們的遺孀能原諒江旭嗎?
江銘的叩拜只是想全一個孝字,以此來向他這個父親、向世人表明他的無奈。[-小說-]的友上傳,說免費提供閱讀,如果你喜歡請告知身邊的朋友,謝謝!
江老公爺在心中恨恨的想,這是何其的無恥,因為江銘根本不是為國盡忠,只是想要尋私仇罷了。
他以孝道來壓江銘低頭,江銘卻以為臣為將的忠字逼他退讓!
這個兒子,真的長大了,真的已經不再是他能掌控的了。
「先回去吧。」江老公爺越發老了,這一句他是對江旭母子及江家人說得。
不管如何,今天江銘算是放過了江家人,也算是他這個父親最後的薄面吧。
阿鳳忽然開口:「且慢。」
她出口留下了江家人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拿眼看向江銘:就算他們現在是夫妻,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替江銘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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