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看了那人一眼,苦笑著說:「我大致明白您的意思了,不過我覺得您有點首末倒置了。讀爸爸 www.dubaba.cc這件事情中最主要的一點是這個行為是違法的,而違法行為就應該受到應有的處罰,不能因為他們是您的一些小兄弟,您就想幫他們遮瞞。應該承擔的責任他們是一定要承擔的。」
「高先生,您不用跟我講這些大道理了,大道理我懂。」那人皺著眉頭說,「但對於我那些兄弟們來說,能養活自己才是最大的道理,在這行謀生不易的。他們不能像潘芸那種大明星,一部片子就能拿到幾千萬的片酬,他們得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點收入。但是要付出的辛勞卻一點都不少。而且他們的命運還都掌握在那些大咖手中,大咖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得做什麼,否則就不用了想還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而那些人是手停口停的,好多跟我一樣也是有些年紀的人了,而且一輩子就會這麼點營生,在這圈子混不下去基本也就相當於斷了活路了。這就是我說他們都是被裹挾的小角色的原因。」
「本來呢,以我現在的狀態應該是不會出頭幫他們的,我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是陰差陽錯的是,曉菲把你們帶進了我的局,我又是在那個局中跟峰子直接的衝突了起來,」那人看著高明嘆了口氣說,「別人不知道我們在那之前基本都沒打過什麼交道的,他們看到的只是我和你們二位關係好像還不錯,所以就誤會你們是在幫我出頭,是我指使你們整峰子、高芸的材料,現在我們圈子的人一大半都找上我了,讓我抬抬手。」
「我這人雖然有些時候混不吝,可以不在乎一兩個人在我背後說三道四,但我可沒有勇氣成為這個圈子的公敵,那我就算是宅在家中再不出來見人了,也是活不安生的,」那人看著高明叫道,「高先生,我求您了,您就抬抬手,放過他們吧。」
高明被那人說的就有點不自在了。因為現在這個情況是,他要去面對的已經不僅僅是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如果是像對付李粟生那種大奸大惡,他一點都不會有所猶豫的。但就像那人所說的,這一次他要面對的很多只是被潘芸、陳雲峰裹挾進來的小角色。
人都有英雄情結,又都有惻隱之心,讓他知道自己會讓一些小人物飯碗不保,他還是有些居心不忍的。高明便有些動搖了,苦笑著說:「我明白您的難處了,但是您也要明白一點的是,陳雲峰、潘芸他們這一次所涉及的事情,是很複雜的,不僅僅是哪一方面的事情,其中還涉及到了一些龐氏騙局。所以就算是我不調查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也是無法遮掩太長時間的。」
「這個不用您說,我也是看出來了的,我也不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不可能幫他們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那人聽出了高明語氣上的鬆動,暗自鬆了口氣,「我只求您別去做捅破膿包的人,這樣一方面他們也就無法把事情怪到我頭上,另一方面也給了他們一點處理問題的時間,從而儘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高明看了那人一眼,嘆了口氣說:「希望他們真的能夠把損失降到最低吧。」
那人看高明終於吐口了,不由得驚喜的說道:「高先生您真是太好了,您真是明白小人物的苦楚的,不行,為了這個,我還是應該給您磕一個的。」
說著那人作勢又要給高明跪下來,高明趕忙攙住了那人:「這個我可受不起,您別再這樣了。」
那人說:「既然您不讓我磕這個頭,那今晚我可要好好敬您幾杯的,這個您不能再推辭了,一定讓我有機會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的。」
高明為難的笑了一下:「我酒量很差勁的,像您杯中的牛二,不用一杯,我就會被放倒的。」
「這好辦,」那人笑笑說,「我用牛二表達我的敬意,而您喝什麼都是可以的。喝水都是可以的。」
高明心中對那人的仰慕之意還是很深厚的,便說道:「那可不行,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不管那人在這件事情之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對於他說服高明不再繼續調查下去,傅華心裡都是感到很高興的。她一直在擔心著高明繼續調查下去,會把矛盾給激化,搞出一些不測事件來的。
傅華心裡很清楚的一點是,那人今晚說的一些情況並不是假的,那封薄薄的舉報信所牽涉的事情可能遠超高明現在所調查出來的,一些隱藏在幕後的狠角色都還沒有被揭發出來,比方說薇薇安所說的那家國際娛樂集團,都是極為可怕的,傅華並不想真的鬧到跟他們直接對壘的程度。
隨著手中掌握的財富的增多,他已經沒有了那種光腳不怕穿鞋的勇敢了,他已經不再是一無所有,有些時候就需要想一想,如果真要跟別人或者別的勢力斗上一斗的話,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又有多少把握能夠斗贏。所以他在變成熟的的同時,也變得膽小了起來。
所以那人說服高明也是讓傅華暗自鬆了口氣的,他當然知道這樣做可能不是正義的。但就像那人所說的,他們都是些小人物,有些時候,有些東西還是比正義,比如活下去。所以傅華這時很高興的說:「這樣吧,高先生,牛二就由我負責了。」
那人看了傅華一眼,酒桌上最怕沒人陪著一起喝的,如果今天就是他一個人鬧酒,這酒一定喝不痛快,便笑笑說:「劉爺的朋友果然是爽利。」
高明看傅華肯出來幫他,就笑笑說:「那就偏勞傅先生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這酒真正喝起來的時候,那人也並沒有十分的鬧酒,僅僅是敬了高明三杯,並沒有再找什麼題目喝酒了,幾個人便隨意的喝著,一個小時之後,那人明顯有了酒意,幾人便在曉菲的提議下結束了酒局。
傅華就先送高明回海川大廈,一路上高明看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沉默不語。傅華因為替高明喝下了那人敬的三杯牛二,多少有點頭暈,也就壩頭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假寐。車內就十分的安靜。
這種安靜維持了一段時間,高明忽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今晚過後,我真是沒臉去見我的老師了。」
傅華轉頭看了看高明,他知道高明現在心裡一定是在後悔答應那人的請求的,顯然那是違背一個記者應該遵循的一些基本的原則的。所以高明心中才會這麼糾結。雖然明知道原因,傅華卻是沒辦法找到能夠勸解高明的話來,所以只能什麼都不說。
「我的老師當年曾經囑咐過我的,作為一個稱職的記者一定不能有什麼愛好,更是不能崇拜什麼偶像。有了愛好別人就會投其所好,而偶像更是經不起調查的,最終他會讓你極為的失望的。」
顯然高明在冷靜下來之後,已經扒開那人身上偶像的光環,重新思考了一下今晚所說的話,開始覺得那人說的一些話並不能經得起推敲的。因此就有些被愚弄了的感覺。傅華對那人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也是有些疑問的,但是高明不繼續調查對他是有利的,從理解的角度出發,他就選擇性的無視了心中對那人的存疑。
「高先生,人都不是聖人,你不能要求自己什麼事情都做的盡善盡美的,」傅華並不想高明因為心中的糾結而重新誘發疾病,起碼在海川大廈的這段時間中,他覺得自己有義務護得高明的周全的。
高明聽傅華這麼說,似乎越發印證了他心中對那人的一些疑問,就看著傅華說道:「傅先生您也覺得那人今晚說的一些話並不是十分的合理嗎?」
傅華知道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去肯定高明心中的疑問,如果他肯定高明心中的疑問,高明就會陷入到一種自己不該被那人愚弄的糾結之中,這種糾結到不一定真的會讓高明舊病復發的,但是傅華也不敢確定就一定沒有這種可能的。
稍稍遲疑了一下,傅華笑著說:「也許那人的話真的有什麼不合理之處,但這並不代表著那人就在愚弄您的,您看過他的作品,應該知道他的作品就不是什麼邏輯嚴絲合縫的,甚至因為性格的緣故,他的作品充滿了感性,所以他應該是感性多餘理性的一個人的。」
「這一點上,我跟你的看法倒是一致的,」高明點了點頭說,「我當初喜歡他應該也會是因為他的感性,因為看他的作品,裡面的人物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所以要求他說話在邏輯上一定能夠自洽,還真是有點不太符合他慣常的風格的。」
總算是把高明從糾結中拉了出來,傅華鬆了口氣,笑著說:「就是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都按照書本上的邏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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