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
徐衍風太過意外,半晌才問出聲。
關河說:「應該是昨天。」
徐衍風默然。
他還記得前天見到老太太,她看起來很好,頭腦清醒,表達清晰,除了有些虛弱,不像是彌留之際的老人,怎麼會突然離世。
外婆對夏熙那麼重要,她該有多難過。
難怪她昨天沒有按照約定去徐氏,派了助理代替,他真該死,還以為她是不願見他。
徐衍風不自覺鎖緊了眉心,腦海里全是夏熙悲傷的樣子,他有些喘不過氣。
「徐總?」電話還通著,等了好久沒聽見徐衍風說話,關河也不好直接掛了,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他一聲。
徐衍風揉開眉心的結:「你去跟她的助理打聽一下,葬禮在哪裡舉辦。」
關河結束跟徐衍風的通話,找到黃時雨的聯繫方式。小姑娘一問三不知,她說給夏熙發的郵件沒回,微信也沒回,她不知道夏熙外婆去世的事,只知道她外婆摔了一跤住院了。
關河明了,夏熙沒跟其他人說這件事。
黃時雨不知道他找夏熙幹什麼,下意識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是設計方案還有問題嗎?」
關河被她的話點醒,多了個心眼兒:「對,是有點問題要補充,得跟夏工本人溝通,你看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聯繫上她。」
黃時雨天真地信了他的話,誠誠懇懇道:「我們陸總肯定能聯繫上。」
關河趁機說道:「那就麻煩黃助理幫忙問一下,十分緊急。」
黃時雨:「」
他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雖然有點難,黃時雨還是嘗試著給陸明霽發郵件。
不知道陸明霽是不是正在處理工作郵件,回復得很快,前後不到十分鐘,黃時雨就收到了回信:「你們夏工的長輩去世了,她回老家辦葬禮,近期可能聯繫不上,有事跟我說。」
黃時雨把這一消息傳遞給關河,請他諒解,夏熙目前沒辦法投入工作。
關河告訴徐衍風後,懂事地查起了南城到乾林的票。
須臾,關河接到徐衍風的指令:「幫我訂一張去乾林的票,越快越好。」
關河已經訂好了票,截圖發給他,並詢問需不需要他陪同。
徐衍風說不需要,他一個人去。
關河盡職盡責地給徐氏在乾林的子公司的負責人遞了個消息,請他安排司機負責徐衍風在乾林的出行,之後,推掉了徐衍風后面的行程。
臨近年關,事務其實挺繁多。
*
天蒙蒙亮,大霧還沒散去,能見度很低。
昨天前來弔唁的人再次現身殯儀館,送姜佩珊老太太出殯。
徐衍風輾轉找到這個地方,遠遠看見一群人,穿著孝衣戴著孝帽的是老太太的親人,剩餘的是自發來送行的人。蘇瑾茹捧著老太太的骨灰盒走在前,夏熙牽著兩個小孩跟在她身後。
夏熙後面的人是她妹妹夏萱,夏萱旁邊有個男人,扶著她的胳膊。
徐衍風出現得突兀,他穿著黑色長大衣,面容俊朗,好似破霧而來,那麼顯眼,隊伍里很多人注意到了。
佩珊大飯店的老員工對徐衍風的印象頗為深刻,一是因為他樣貌氣度出眾,令人一見難忘,二來,當年夏熙把他領進門,逢人就介紹:這是咱們佩珊大飯店的姑爺!
他們不了解徐衍風和夏熙之間發生過什麼,只當兩人依舊要好。
有人走到前面去,碰碰夏熙的胳膊,提醒她一聲。
夏熙頭頂的孝帽由一匹長長的白布紮成,身後用麻繩束住,寬大的布遮住她前額,聞聲,她抬起頭,一夜未眠熬紅的雙眼眨了眨,似是不相信會在這裡見到徐衍風。
他背後是清晨的霧,過於虛幻。
徐衍風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深邃而柔和,這種時候不適合說別的,他說:「我來送送外婆。」
夏熙自然不能把人往外趕,鬆開兩個小孩的手,走到後面去,從梁園提著的籃子裡拿了一朵白花給徐衍風。
徐衍風像其他人一樣拿著花,陪在夏熙身邊。
有懂喪儀的老人叫住了徐衍風,他駐足,側過身,老人往他大衣的扣眼裡系了一撮白線。這是拿他當夏熙的夫婿對待了。
徐衍風不懂當地喪葬習俗,只見夏熙的衣服上也掛著白線,夏萱和她旁邊的男人同樣,其他人沒有,應當是只有老太太的家屬才需要這麼做。
夏熙看到了,懶得去糾正。
墓園常年清冷肅穆,尤其是在冬季。一眾人將手裡的花放在老太太墓碑前,從另一邊離開。
自從徐衍風出現,周渡就把臉偏向一邊,不去看他。以防徐衍風看到自己,他從羽絨服的內袋裡掏出一副墨鏡戴上。
一旁的梁園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壓低聲說:「陰天戴什麼墨鏡!你裝酷也得看清場合吧。」
周渡雙手抄進兜里,不說真話,打馬虎眼道:「外婆走得安詳,也算喜喪了,我這是讓外婆記住我帥氣的一面。」
梁園:「真有病。」
周渡的媽媽過來了,梁園規矩了些,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周媽媽點點頭,眯著眼睛看墓碑前的一家子,嘆了好長一口氣:「夏家當年出了那麼大的變故,能挺過來也是不容易。說起來都怪蘇瑾茹那個人渣丈夫,拖累了一家」
「媽!」周渡轉頭時才發現徐衍風就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跟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嚇死人了,他趕忙按住他媽媽的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別說了。」
他不知道徐衍風聽到他媽媽的話沒有,聽到了多少。
徐衍風朝他看了過來,那個眼神,隔著墨鏡周渡都能感受到壓力,有種深入靈魂的探究的感覺,毛骨悚然。周渡打了個哆嗦。
周媽媽不清楚兒子的顧慮,搖了搖頭,又嘆一聲:「是不該說,都過去了,提起來只會堵心。」
「是是是。」周渡急於打岔,「我扶你到旁邊去,咱別在這兒堵著路了。」
*
外婆的葬禮結束,夏熙在酒店備了幾桌席,答謝前來弔唁的人。
徐衍風沒去,但也沒走遠,就在酒店門口的噴泉環島一旁的車裡。
給他開車的司機是徐氏子公司的人,第一次跟總部的老總打交道,大氣都不敢出。
徐衍風脫了大衣,隨便團了團,丟在旁邊的座椅上,大衣扣眼裡的白線還在。他又是一夜沒睡,有些乏了,車窗降了一半,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銜在唇上,摸了滿身的口袋,沒找到打火機,大概途中掉在了哪裡。
司機見狀,扭過身朝後面遞上一枚打火機。是他自己平時用的,兩塊錢一個,紅色的塑料打火機。
車窗外風聲呼呼,徐衍風攏著手點燃了煙,抽了一口,腦子裡蹦出周渡旁邊那位中年女人說的話:夏家當年出了那麼大的變故,能挺過來也是不容易。
這是他生平第二次來乾林,自從跟夏熙分開,與她有關的一切他都不願觸碰。她住過的公寓、她去過的別墅,她的家鄉
在車裡坐了很久,灌進來的冷風將空調吹出的熱風驅散,寒涼包裹周身,徐衍風的指骨被凍得泛紅,他盯著酒店的正門,吃過飯的人陸續出來。
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張眼熟的面孔,徐衍風把煙摁進滅煙器里,推開車門,下車,目標明確地走向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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