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山底不知多少米深的地方。
一望無盡的骸骨山中,血河奔流前涌,其中包裹著兩片好似落葉般的人影。
人影一動也不動,任由血河攜裹著往前。
可是,在原本堆積如山的骸骨堆最頂端的那處亮光,竟然咔嚓響了一聲,一具完整的人骨墜落而下,混雜在這骸骨山之中。
本來坍陷的骸骨山竟然只散了半邊,而更大的骸骨山依舊看不到盡頭,數十萬具不止。
兩個人影自然是趙二膽跟千葉。
二人爬到一半,從骸骨堆墜落而下,跌入血河之中,順流而下,再也支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血河漂流,依然也看不到盡頭。
在骸骨堆最頂端的那處亮光,赫然是一面如鏡的白冰。
白冰之上,竟然正是石窟村後山墓洞之中。
黑棺跟馬有德的骸骨已然消失不見,而馬有才趴在一邊,早已沒了半分氣息。
王小虎帶著村子裡的人,面色悲傷,身穿白衣,抬著馬大娘的遺體一步步來到墓洞。
「大家先在這裡等著,我將馬大娘送進去吧。」
眾人來到墓洞門口,紛紛止住腳步。
王小虎深深的看了村民們一眼,彎腰背起馬大娘,一步一個腳印的邁進墓洞之中。
墓洞昏暗,散發著陣陣霉臭的氣味。
自從上次馬有德死後,王小虎還從來沒有進過墓洞,此時進來,心情卻是極其複雜。
幾百米的狹長走廊,王小虎的腦海中卻是迴蕩著馬大娘生前說的話。
「小虎啊,你大娘肯定活不了多長時間了,那天晚上大娘做了一個夢,夢到你馬大叔了呢。」
馬大娘自人馬有德死後,再也沒有露出過笑臉,而那一次,竟然露出了笑容,乾癟的老臉笑得極為開心,無牙的嘴中每說一句話卻是漏風不止。
王小虎怔了怔,「大娘……」
王小虎知道馬大娘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還是忍不住回應,粗糙的大手抓住了馬大娘干如枯枝的老手。
王小虎第一次感覺出馬大娘的手竟然如此冰冷,那種根本不是活人般的冰冷。
馬大娘輕輕握了握王小虎,抬著頭,又喃喃道:「小虎啊,你大叔死得早,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他卻告訴我,他在那邊活得很好,想我了呢,呵呵……」
又是微微一笑,馬大娘的眼中卻有些泛紅,盈盈的滾出兩滴淚來。
王小虎又使勁握了握手,沉聲道:「大娘,有什麼話您就告訴小虎,小虎聽著呢。」
「哎,你大叔啊,這輩子也算是值了,經歷過太多,也殺過人,最終也死在石窟村,按說也沒啥好遺憾的了。哎,可是,他卻有些不甘心,他、他想自己的弟弟啊……」
王小虎一怔,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名字:馬有才。
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是緊緊握著馬大娘的手。
馬大娘繼續說道:「也許,有一天他會來陪你大叔,到時候恐怕我也可以去陪你大叔了呢。」
「大娘……」
王小虎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怔了怔,只是側耳聆聽。
馬大娘道:「而且,你大叔還告訴我啊,咱們祖宗的墓洞之下啊,有東西,嘿嘿,他說我們可以在那裡相聚呢。」
馬大娘說到這裡,卻是一臉的笑意,竟然顯出無盡的神往之色。
開始時王小虎並沒有將馬大娘的話放在心上,甚至只當是馬大娘太想念馬有德了,只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馬有才竟然回來了。
王小虎莫名想起了當初馬大娘說的這些話,不禁也心生疑惑:難道,真的只是自說自話嗎?
人上了年紀,都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可是,馬大娘難道說的都是真的?墓洞下面真的有東西?
腦海中思緒萬千,一步步顯得非常沉重。
等好不容易走進墓洞之後,王小虎抬起頭來,看著墓洞中的情景,頓時驚呆了。
原本裝著馬有德屍體的黑棺消失不見,而馬有才一動不動的趴在一邊。
「啊?」
王小虎一愣,連忙跑上前,將馬大娘放在馬有才屍體的身邊,探著腦袋往黑棺消失的下陷處看去。
可是,頭還沒探過去,整個墓洞突然隆隆震動了起來。
王小虎大驚,連忙縮回腦袋,還沒站起身來,腳下卻是劇烈搖晃了起來。
連忙後退了兩步,剛剛站穩腳跟,馬有才跟馬大娘躺的地方忽然坍陷了下去。
「轟!」
一聲巨響,墓洞頂上突然掉下了一大塊巨石,正砸到了王小虎的面前。
「大娘……」
王小虎大喊了一聲,連忙抬起頭一看,卻見洞頂上碎石不斷的跌落,眼見就要塌了。
馬有才跟馬大娘的屍體已陷入了地下消失不見。
王小虎略一遲疑,忽然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大聲喊道:「馬大叔,馬大娘,祝你們二老團團圓圓。」
再也不遲疑,扭頭朝著外面跑去。
王小虎前腳剛剛跑出墓洞,只聽後面轟隆隆的響個不停,偌大一座墓洞完全塌陷,連入口也堵得死死的。
石窟村的村民看到這副情景,紛紛張大了嘴巴,驚恐不已。
王小虎大汗淋淋,喘著粗氣喊道:「大家快離開,這裡馬上要塌了。」
可是,沒有人動。
所有的村民都抬著頭,仰望著山頂。
墓洞所在的大山幾百米高,樹上枝葉繁茂。
墓洞下陷,整座山都會深陷而下。
王小虎一怔,回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也好似忘記了山體即將崩塌一般,瞪大著眼睛盯著山頂之處。
山巒之上,縈繞著一片雲霧,好似升騰著陣陣仙氣。
而雲霧之中,隱約一道靚麗的身影。
身影飄飄,身姿窈窕,白衣縈繞相間,好似天女下凡。
村民們紛紛跪拜而下,大聲禱告:「仙女、仙女……」
王小虎雙腳一軟,也跪倒在地,可是,當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莫名眼皮一跳,似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聖母?」
王小虎忽然想起村頭的那座雕像,頓時面色大變,瞳孔瞬間收縮,呼吸似是瞬間窒息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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