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她們在空寂的指引下參拜這大堂里的金身佛像,上香。
今日為著曹夫人的邀約,王氏很是重視,一早便特意給陸清容打扮一番,陸清容這兩年在觀里,穿著都十分簡單。今日身上這裙子是新做的,卻是長了些,頭上也簪了不少釵環,著實叫她有些不適應。於是,在手拿著香起來之時,不留意被過路的香客踩住了裙擺,阿珍本想去扶她,卻沒來得及,叫清容往一旁跌去,擠倒了一旁的香爐…
「當心!」話音剛落,便伴隨著「哐啷」一聲,在殿內響起,尤為刺耳。
「阿姐,沒事吧?」四娘連忙過來扶起她,卻看見空寂擋在她前頭,落了一身的香灰。
清容搖頭,對空寂十分抱歉,「實在對不住,適才一不留神踩著衣裙,多謝法師好心提醒。」
空寂並不覺有什麼,其實他只是一時情急,就算是其他香客,他也會毫不猶豫…「阿彌陀佛,女檀越言重了,不過小事,何足掛齒。」
王氏早也聞聲過來,自責道:「倒是怪我,明知今日廟裡人多,你還穿不習慣這些…」
「阿娘,我沒什麼大礙的,不過意外而已,誰能先料到?」清容反倒寬慰起母親來。
眾人只當剛剛那事只是一個插曲,可落在曹氏眼裡,更讓她心中不滿,只是不好當場發作,只忍著一路回了家中。
要說前幾日去寺廟鬧得曹氏不痛快一事,王氏也是看在眼裡的,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收場,為著自己女兒的婚事,她還是決定帶清容去許家拜訪一趟。
可沒想到,曹氏反而先來了自家,卻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三娘,我且問問你,是不是真有此事?」曹氏緊盯著清容,生怕錯過她臉上的表情,叫她糊弄過去。
清容本就沒想隱瞞,既然曹氏問了,她便照實說了:「確有此事。」但到底心中疑惑,曹氏從哪裡聽到這些。
曹氏聞言面色一沉,耳邊又響起了前日表妹宋氏的話,「我勸你啊,還是仔細打聽打聽那陸家三娘這兩年來都在外頭做了些什麼,可別叫人哄騙了。我可是聽說了那陸家三娘是隨著那清匪的軍隊回來的,聽說還被賊人擄了去,是薛小將軍救的她,那薛將軍還為了她打死了一個副將,保不齊這兩人有些什麼!」
她斥宋氏胡說八道,宋氏卻言:「我胡說什麼了?好巧不巧這回去剿了瓦山那些賊匪的人裡頭,便有個與我家相識的,我不過提了三娘一嘴,誰知道他便說起了陸三娘與那張鶴跟著軍隊一道回來的事。」
宋氏家中也有一女兒,和這陸三娘的年齡相仿,也是待嫁的時候。這許令宣模樣端正,又有才氣,是家中的獨苗,又與她家門第相當,她這表姊的性子有時是急了些,卻也好糊弄,也不怕到時自己女兒在後院裡頭不如意。可惜的就是,沒想到許家這邊早就看好了那陸家女兒,倒是自己晚了一步。
她前幾日聽聞曹氏說起靈寶寺的事來,便覺這陸三娘一幅不好生養,年歲不久之相,又去了山野鄉村的,少了教養,如今還不懂這應酬持家的規矩,與那些鄉野村婦有什麼分別?行為粗俗,如何比得上自家女兒?這一盤算,便覺得有些機會…誰又曾想叫她知道了那些事,便火急火燎地去許家。
曹氏一聽便按捺不住,起先還不信,後頭與丈夫商議後,便坐不住要來陸家問個清楚。她之前滿意陸三娘的,聽聞她知書達禮,文靜賢淑,與許家門庭相當,還有個受寵的表姊妹在宮中。
誰知今日來問,那薛將軍果然打死了一個手下,果然這事與她有關!且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她又是被匪人擄了去的,都不知是不是完璧…光是這兩樣,都夠讓人戳脊梁骨的了,若要為這事誤了自家兒子的前程,豈不得不償失?
王氏見狀也心裡不痛快,薛小將軍相救的事她也聽女兒提起了,哪裡是旁人想的那般?又覺許家故意污衊,語氣也不好起來。「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若是心中另有打算,直說便是,何必揪著些莫須有的事情不放?」
曹氏心中火氣猛地一竄,「莫須有?夫人覺得我是胡亂編排,剛剛分明三娘也說了有此事!這名節於女子來說還不算大事?什麼叫我揪著不放?」
聽她這般說,清容大抵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實就算解釋了,曹氏應該還是不滿意的。畢竟心裡一旦有了那個想法,自然會找出各種的理由。說來說去,她不過是不想承認這門婚約罷了…
清容不想母親為了此事與人爭吵,直接起身,向曹氏拜了一拜,「夫人,何必動氣?你的來意,我明白了。既然夫人對我不滿,想廢棄婚約,清容自是無話可說。我爺娘皆是明理之人,也不會強求,夫人大可放心。」
她這樣直來直往,明白坦蕩,倒顯得曹氏扭捏,曹氏沒想到她這般爽快,愣了愣,連忙點頭,好似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不過,今日所說的那些事,我希望夫人能不再提起,畢竟這於許家也不是光彩之色,若不小心得罪了貴人,這也是我們所不能擔待的。」
清容知道,這些事說出來,事情是如何,沒人會關心,與其做無用功去澄清,倒不如直接擺明利害,叫人閉嘴。不過,卻是要拿薛家來擋上一擋了。
曹氏眉頭擰得更緊,頗為複雜地看了清容一眼,既慶幸清容這般容易就答應,也氣她不知廉恥!等了好半天也只撂下一句,「你放心!」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王氏倒不明白清容為何這般說,不贊同道:「你這樣說,不是落了人口實?」
「阿娘,落不落口實不要緊,只要無人提起,哪裡還有真假這事?若是不先說清楚,才怕日後麻煩。只是未先問過爺娘,的確是我的不是。」
王氏嘆了嘆,「我和你阿爺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說來這婚事,不過也是一年前兩家的口頭之約罷了,就是你阿爺回來知道了,也不會怪你。若真嫁了他們家,只她今日的做法,日後也要給你委屈受,我和你阿爺哪裡肯答應?不作數便不作數,阿娘日後自為你留意一門更好的婚事。」
更好的?這也難說,不說她本對許令宣也沒有什麼感情,她現在也的確於婚嫁無心,所以才會這般坦然。清容不想母親多想,便笑著應道:「好,我自然都聽阿娘的。」
張鶴自回都城後,便沒有再出去雲遊,也從陸文中那聽說了清容被退婚一事,他也頗為意外,不過他倒不似陸家人那般氣懣,反而覺得這未嘗不是一樁好事。這世俗情愛,男婚女嫁,於人來說本是一種羈絆。
他特意尋了時日去找清容,卻不是為了寬慰她。「從前你有婚約在身,想必顧慮多些,如今一身輕,可願意出家修行?」
清容頗感無奈,搖頭笑道:「先生,從前不是問過我嗎?我從前不願意也並非是因為婚約之事,如今也不會因為這個而改了主意。修行須靜心,了斷牽掛,可我如今放不下家人,也做不到了無牽掛,雖然這些年得先生指點,略有些長進,可到到底不如先生。清容,其實也是俗人。」
張鶴卻嘆道:「你聰穎通達,資質不凡,若是願意潛心修行,將來的本領未必會在我之下呀。你若不願意,實在可惜呀。」他只是笑笑,繼而道:「只是,你與仙門,是有緣的。或早或晚罷了。」
她早晚會出家麼?清容也不自覺滯住了,先生會給人看相算命,她是知道的。先生從無虛算,她也是知道的…
至於自己嘛?她的確想不到自己會因為什麼而出家,不過就算真的會,大抵也是命吧。
清容垂眸笑了笑,緩緩道:「先生不是告訴過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嘛?即便真的有,想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若真走到那時,清容自然接受。」
張鶴順了順鬍鬚,意味深長道:「說得不錯,你自是有你要走的路,要經歷的修行,一切自有機緣。」
此次前來,張鶴不光是為了她的婚事,他說起自己將要閉關一段時日,都會在雍城,要三娘在家也莫要怠了習天文曆法。因在本朝,是不允官員私下傳授天文曆法的,因而清容師徒二人也未向人提起過。
清容有些心虛,這幾日四娘為怕她傷心積鬱便常帶她去街市上,美其名曰散散心,的確怠慢了學習。因張鶴的提醒,清容也在家中待了好些日子。一轉眼已是十月,天氣轉涼,家中庭院的樹也枯了許多,又加上婚約的事情作罷,清容的心境也隨之平和了不少。
只是家人恐她傷心,想來好笑,她與許令宣從未見過,哪裡有感情可言,何況不過是一年前口頭上的婚約,想來做不得數。若是不用去應付那一家人,自然會清閒適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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