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長史遣人帶薛紹等人去了府上安置,清容與薛紹休整簡單漱洗過後便赴宴,這瓜州長史對著薛紹倒也熱情活絡,清容倒是在雍城裡見慣了這等逢迎來往的場面,也能耐下性子在席上和長史迎合幾句,只是薛紹卻嫌長史囉嗦,忍不住想要早點離席。
眼見席面進行得差不多了,薛紹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帶著清容早早離開回了住處。薛紹倒是喝了幾杯酒,怕自己身上難聞,很利落地去沐浴洗漱了。回來時就見阿珍在為清容絞乾還濕著的頭髮,薛紹揮手示意她們下去,自己動手幫清容絞頭髮,嘴裡還不忘說道:「這裡晚上涼,若是不把頭髮弄乾些,怕是要頭疼。」
清容笑笑,「那就有勞將軍。」
薛紹想到瓜州長史的盛情相邀,還是問了清容的意思,「你明日要不再這多玩幾日?」
清容搖頭,「還是不了,這隻怕要耽誤時候,我還想著早些到西州呢。」
「著急?」
清容點頭,「我聽說那西州盧長史是從都城過去,新到任不久的,你與他可接觸過?」
薛紹想了想,說道:「接觸過幾回,見他辦事也是個妥當的,為人也和謙和,比這瓜州長史倒是安靜許多。」
清容聽他說話,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那這西州的戶籍制度和咱們都城可是一樣的?我聽聞那裡魚龍混雜,胡人漢人都有,要找人可容易?」
「這我倒不甚了解,你若要打聽,待回去之後我便問問盧長史。」薛紹問道,「你要找誰?」
清容也不打算瞞她,便將常寧托自己找尋李元敏的事情告訴了薛紹。薛紹聞言一驚,可是清容不是多管閒事的人,能願意幫常寧,自然是對方能幫她,薛紹立馬反應過來,他不敢置信道:「你不會是拿此事與那常寧長公主商量好了,是因為我?」
清容坦言,「是,所以我才答應了她,那時我看你終日鬱郁,見你有心成事,也想幫你一把,便答應了。何況那李元敏如今隻身一人,流落在外也的確可憐,到底她也是因為薛儼才去的西州,如今早就無依無靠了。」
薛紹一時難以接受,此時他面色凝重,看著清容沉聲道:「三娘,我知道你為了我,可是這樣與人謀私換來的機會,我不需要。」
「你是要怪我嗎?」
薛紹斂眉搖頭道:「我沒有資格怪你,若不是你,此番我更沒有機會立此軍功。歸根結底,是我不好。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再有下回了。我不想你因我為難,就像今日這事,你明明不用跋涉萬里,親赴險境。」
清容看著他神色果決,此事並不像是商量的意思。他到底有自己的心氣,不願意為了這種事走偏路,清容雖無法完全認同,可還是選擇尊重他的意思,她在薛紹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可是如今李元敏的事咱們也不能袖手不管,這並不僅是因為要對常寧信守承諾,這事若是真和薛儼有關,受牽連的可不是他一個人!」
薛紹聞言有些怒氣,他道:「那我便去信給薛儼問問到底有無此事。」
「不可!」清容當即就拒絕了薛紹這個想法。「你冷靜些,不要著急。我也想過要不直接問他最好,可這到底還是不妥,若是薛儼不知此事呢?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變數。你這樣貿然開口,能保證他不聲張,依他之前和李元敏的關係,會願意隱瞞她還活著的事嗎?若是他不知,你這樣便是無端連累多一個人。」
薛紹陷入沉思,「你說得不錯,那為今之計,也只有我們先在西州找尋了。」
清容點點頭,「你屆時先問問戶籍的事,咱們再做打算吧。你千萬要答應我,不要聲張,你或許不願意隱瞞李元敏的身世…」
薛紹沉聲打斷她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謀逆之事與一介女子何干?終歸是朝堂上的事,她也是無端受牽連的,如今能有機會逃出生天活下來本就不容易,我又何必與她過不去?再說了,常寧長公主既答應了你的要求,咱們應諾辦事也是應該的。」
清容看著他,見他如此明白通透,也放下心來,她看著薛紹,抱歉地笑了笑,「是我誤會你了。奔波一日,你也累了吧,早些回去歇著吧。」
薛紹剛揚起的嘴角,立馬壓下回去,他不解問道:「回去?」
清容笑得明亮,「將軍的房間在另一處,這是我的屋子。」
「你?」薛紹臉色一時有些不好看,「你不與我一處?」
清容看著他,微微一笑,「應諾而行本是應該,將軍可別忘了與我說過什麼。」說完便起身將門打開,語氣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得意,「那我便不送了。」
薛紹看著清容很是頭疼,可恨又她沒有半點法子,只黑著一張臉,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轉身往門外去了。
清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有句話說的是不錯,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
隔天一早,薛紹和清容便與瓜州長史告辭離去,一行人騎馬去往西州。
可這條出名難走的路到底不是虛有其名,清容繃緊的背漸漸有薄汗浸了出來,挽著韁繩的手也開始發酸,薛紹很快騎馬在前,很快也留意到了清容有些吃力更不上,便放緩了速度,問道:「是不是吃力有些更不上,你莫要逞能,不然就走慢些,不過是要花費上多些時日而已,我陪著你一道。」
清容搖頭,面前的面紗因風吹而撩動,她一開口說話,便灌了幾口了進來,「若是在這路上耽擱久了也是受罪,倒不如早些趕到。」
薛紹還是不放心,「我來帶你。」
說完,便打馬靠近,伸手牢牢地錮住清容的腰,順勢將她整個人從馬上帶了過來,清容只覺一時天旋地轉,她人就已經穩穩噹噹坐在了薛紹胸前。一陣顛簸之後,這匹黑色駿馬重新穩健地跑了起來。
多日下來都是如此,清容倒覺得兩人從沒有過這樣的時候,時時在一處,這樣的時候還是在上回薛紹在圍獵時因救她受傷之後。薛紹對這條路也算熟悉,有他帶著,整條隊伍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許多。
行過玉門關,穿過戈壁,連著在路上狂奔,行了十日左右,一行人終於抵達西州。
跟著薛紹來的護衛最先發現,指著遠處的一座城池,喊道:「前方便是西州!」
清容聞聲看過去,心中不免鬆了一口氣,可算是到了。不過這座城與都城卻不一樣,四面都是黃土絕壁,看不出什麼城池的影子…
這一路顛簸,還好是有薛紹陪著,可饒是這樣,每晚歇息之時,她都覺得腰酸背痛,整個人跟要散架了一般,實在難挨,可她也不想讓眾人總是遷就自己,也忍著沒說。這樣一想,她實在佩服李元敏當時的勇氣…
眼看還是二十幾里地時,一對男女帶著隨從策馬往她們的方向奔來,薛紹看了清容一眼,說道:「是那位盧長史和他的夫人。」
雙方相遇,駐馬而談。
清容打量這位年輕的長史一眼,身量高挑,白淨周正,溫和有禮。而打馬在一旁的娘子,也是位漢人,身量嬌小,可是生得美麗,黑髮雪膚,眉眼精緻。崔麗娘迎了上來,神情裡帶著幾分拘謹,自我介紹之後,便道:「夫人可算來了,一路辛苦。」
清容摘下面紗,斂衽回禮,笑道:「有勞夫人。」
盧開彥見狀也笑道:「有幸聽將軍提起過夫人,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崔麗娘也跟著說道:「是啊,夫人容顏絕色,氣質姝雅,果然令人見之難忘,從不曾想這世上還有這等品貌的女子。」
薛紹在一旁微笑聽著,清容被這對夫婦這樣一唱一和地誇讚一番倒有些不好意思,微笑道:「長史和夫人實在謬讚,我真是愧不敢當。」
盧開彥微笑道:「兩位辛苦,不如早些隨我們進城,諸位同僚夫人也已經等候多時了。」
簡單問候之後,幾人一同往城門方向駛去。
落馬之後,崔麗娘簡單地介紹一番,這時後頭站著的幾位夫人也都上前見禮,不敢怠慢,幾人相互寒暄一番之後,崔麗娘笑了笑,「之前在都城之時我便聽說過夫人的名聲,只是未得機會相見,這回聽聞夫人願隨軍來西州,我與諸位都實在佩服夫人,夫人一路車馬勞頓,定是辛苦,且隨我一道進城。」
在都城裡的名聲?清容笑笑,她可不覺得會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多謝夫人。」
於是一行人步入城門,可四周都是高大的土牆,清容一時分不清內外城。再和崔麗娘問起之時,才後知後覺過了外城了。
眾人來到官署,男人與女人分開而行,崔麗娘帶清容去了一處院中,進了客房,「夫人一路辛苦,請先沐浴歇息片刻,稍後我等再為夫人接風洗塵。」
清容笑著謝過,見人都離去之後,只剩下幾個婢子之後,這才鬆了口氣。這些官家夫人倒是瞧著怕她?她瞧著就這般兇惡嗎?清容不免好笑。
洗去一身塵土之後,清容覺得整個人也清爽了不少,這邊薛紹也被人引去了沐浴洗漱,等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眾人又聚在了官署中,分賓主落座之後,便你來我往的開始了一番恭維交談。
清容倒是覺得奇怪,崔麗娘有些拘謹,她倒也理解,可這落座的近十幾位女眷夫人的態度似乎都有些古怪,或有鄙夷,或有忌諱,更有討好的,卻都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惶然…
好容易等散席離去之後,薛紹也是被灌了不少酒,清容才與他一道回了客房安置。誰知一進門,薛紹的神情即刻恢復如常,腳步也不虛浮了,哪還要人攙扶?
清容搖頭好笑,想起之前他還拉著她一道在祠堂裝暈的事,「慣會演。」
他卻來了句實在的話,「喝多誤事。」
薛紹問起了清容席上的事,別的倒沒什麼,只清容將自己的不解和疑惑說了出來,「我真有這樣嚇人不成?還是演給我看的?你來這有些時日了,可知道什麼?」
薛紹聞言忍不住好笑,「旁人我不知,但我的確不敢輕易惹了你。」
清容白他一眼,「那又是誰自己找事?」說得她慣會胡攪蠻纏,不講道理一樣。
薛紹笑得有些心虛,「許是你氣度不凡,旁人不敢怠慢。」
「將軍就別拿我打趣了,可行?」
薛紹搖頭一笑,神色有些疲倦,語氣懶散,「依我看,她們怕你,只怕要勝過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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