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聽罷,下意識蹙起了眉頭。
「陛下去見他作甚?不過一隻臭鼠罷了,也值得您屈尊降貴?」
帝王捏了捏她的手指,提醒,「你可還記得他三年前去了哪裡執行秘密任務?」
雲卿轉了轉眼珠,隱約猜到他想做什麼了。
裴玄三年前去的是鄴城,而鄴城是鎮北侯的老巢。
眼下還有六座城池沒收復,其他五座攻打起來並不難,獨獨這鄴城,怕是得耗費一些時間與精力。
畢竟鎮北侯在那盤踞了十多年,城防,布局什麼的,都比其他城池要牢固。
「陛下的意思是,裴玄能給您提供情報?」
蕭痕輕嗯了一聲,解釋道:「當年我派他去鄴城,明面上是叫他給鎮北軍籌集軍糧,實際上讓他暗查鄴城的城防,
後北戎來犯,他將精力都放在了軍營的後勤補給之上,暫停了對鄴城的查訪,幾個月前回京時,他跟我說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
那他三年都在那裡做什麼?
雲卿壓根就不信那狗東西的鬼話。
裴玄此人疑心重,愛耍小聰明,心術還不正,要他忠君愛國,那是痴人說夢。
「即便他沒查出鄴城的所有布防,也應該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情報,而這些情報對攻打鄴城至關重要。」
蕭痕點點頭,「所以朕打算去見見他,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撬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反正是粒棄子,能得到情報更好,若不能也沒關係,最多就是浪費些口舌。」
雲卿想跟他一塊去,可考慮到兩人同時現身會刺激到裴玄,又堪堪忍住了衝動。
「行,那陛下小心點,別讓他近了您的身。」
「嗯。」
…
地牢。
自上次雲卿特意囑咐花蕊夫人別讓裴玄好過後,看守的小廝便死命的折騰他。
一個多月過去,他已經折磨得瘦骨嶙峋。
蕭痕來地牢之前,花蕊夫人命小廝給他簡單清洗整理了一番。
人是收拾乾淨了,可哪還有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慶國公府世子,先帝爺欽點的探花郎,永寧侯的乘龍快婿,原本該有著大好的前程,在朝堂一展抱負。
如今卻如同螻蟻似的,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裡苟延殘喘。
天之驕子,愣是叫他霍霍成了喪家之犬。
放眼整個盛京,怕也是獨一份的。
頭頂有陰影籠罩而下,裴玄依舊坐在地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
月余的囚禁,已經磨平了他的心性與意志,叫他整個人都變得遲鈍起來。
直到淡淡的龍涎香鑽進鼻子,他才有了反應。
實在是這香印刻進了他的骨子裡,叫他終身難忘。
怎能忘記?
他曾一次兩次三次在雲卿那賤人身上嗅到過,那是她背著他偷人的鐵證。
抬眸間,對上帝王威嚴的面容,他扯唇一笑,用著乾澀難聽的聲音道:「喲,她的姘頭來了。」
說完,他伸手抓住鐵欄,咬著牙緩緩站了起來。
在這野男人面前,他不想示弱。
帝王又如何?染指臣妻,荒淫無道,必將遭千夫所指,萬古唾罵。
蕭痕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淡聲開口,「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把握住。」
機會?
裴玄哈哈大笑,死死攥著鐵欄,面容猙獰扭曲。
「四年前就勾搭在了一塊,礙於先帝忌憚,不敢結親,於是將人塞進我的後院,
新婚夜召我入宮,把我調去鄴城辦差,與她暗通款曲,行苟且之事,
若這便是你說的機會,請恕我無福消受,因為沒人願意戴這綠帽。」
聽他這麼一說,蕭痕也懶得再解釋了。
三年前調他出京的是他,三年後與那女人糾纏的也是他,而結果深得他心。
強奪臣妻又如何?
這罵名他認了!
「交出鄴城的布防圖,朕饒你不死。」
裴玄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後面容變得更加的陰冷。
他恨透了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恨他明明染指了臣妻,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恨他明明有所求,還用著發號施令的口氣。
憑什麼?
一個不知禮義廉恥的昏君,玷污了他的妻,憑什麼還在他面前端著架子?
「想要鄴城布防圖?」他一邊獰笑,一邊開口,「可以啊,你親手殺了雲卿那賤婦,我畫給你。」
蕭痕理了理玄色衣袍的袖口,慢條斯理道:「或凌遲處死,或交出布防圖,二選一,你考慮考慮。」
說完,他轉身離去。
裴玄死死盯著他的背影,一雙眸子充斥著粘稠的血霧。
他想用最狠毒的話語咒罵,可帝王那不屑一顧的背影好似尖刀利刃,戳碎了他最後一絲驕傲。
罵又如何?
除了解一時之氣,還能得到什麼?
他不想死,哪怕如今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廢物,他也不想死。
當初藏著那份布防圖不上報,不就是想在關鍵時刻保自己一命麼?
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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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後者,我選後者。」
帝王冷嗤了一聲,就這種沒骨氣的東西,他當初怎麼會認為他立功回來後,能給她體面尊貴安穩的生活?
真是……抬舉了他!
…
因著安國公秘密前往了北境,盛京無人壓制右都督司馬丞,蕭痕決定帶著雲卿即刻啟辰回京。
好在花蕊夫人辦事周到,早在昨日就命下屬收拾整理好了行囊,不至於太倉促。
雲卿來時孕吐得厲害,只坐了三日船就走陸路。
如今她不再害喜,於是提議帝王全程航海,這樣可以縮短兩日時間。
蕭痕命顧院首給她把脈,確定她能坐船,不會出什麼問題,便採納了她的提議。
五日後,御駕抵達盛京。
他是瞞著所有朝臣悄悄回來的,入城也無人迎駕。
因著眼下京城局勢緊張,而雲錚又遠在北境,侯府無人幫襯,帝王直接將雲卿帶進了宮,暫時安置在乾寧殿的西配殿。
不消半日,御駕回鸞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盛京。
而跟這個一塊傳出去的,還有帝王從邊關帶回一個女子,那女子已懷有皇嗣的消息。
此訊一出,滿朝譁然。
接著,宮裡不太平了,各大家族安插在內廷的眼線紛紛行動,開始探查被帝王帶回來的女子究竟是誰,是否真的懷孕。
蕭痕早就猜到了他們的做派,一回京便命人將乾寧殿護得嚴嚴實實的。
他的意圖很明顯,在冊封旨意未下達之前,誰也別想窺探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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