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之詩 （五百八十二）渡口

    1

    那艘船還在，但已經腐朽了。

    那面帆還在，但已經破敗了。

    那根纜繩還在，但已經斷裂了。

    你還要繼續前行嗎，沒有一座橋接引你

    你能夠確定你由此開始的，真是一段嶄新的旅程嗎

    ·

    2

    你真的以為你站立的地方就是此岸嗎

    你真的以為你看不見的地方就是彼岸嗎

    在你的面前是滔滔水流，你連自己的影子都無法打撈

    在這個渡口，你想渡走的

    是疲憊的肉身，還是沉重的土地

    ·

    3

    剛一到達渡口，你就沉沉睡去

    在夢，你把整個世界都渡向了大海

    醒來以後，你開始仔細地思考

    如何才能把自己渡向大海的世界

    ·

    4

    你堅信渡自己一次

    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奇遇

    但你不知道，這一次渡，算是活著還是死去

    你更加不明白，這一次渡完之後

    是否還有機會，再渡一次

    ·

    5

    渡過一條河。渡過一座湖。渡過一片海。

    不都是從水上渡過嗎？

    你很想去逐一體驗一下

    河裡的水、湖裡的水和海里的水，到底有何不同

    另重要的是，河的另一邊、湖的另一邊和海的另一邊

    是否都能被稱之為「岸」

    ·

    6

    渡過去，不回來，是一種選擇

    渡過去，再渡過來，是一種遊戲

    在選擇和遊戲之間，你的大腦瘋狂地旋轉

    作為一個站在渡口的人

    你應該要來，還是要去

    或者，你應該要的是來去自如

    可是，有來有去，還能叫「渡」嗎？

    ·

    7

    你是迷迷糊糊地就想渡自己一回

    來到渡口以後，空無一人

    這讓你驚訝萬分

    為何只有從這一邊渡過去

    而沒有從另一邊渡過來的人

    ·

    菩薩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從這個渡口出發，回不了頭的海

    難道不是苦海，而是甜甜的海

    ·

    8

    你已經厭倦了海和海上的波濤

    你害怕自己抗拒不了海風呼喚的誘惑

    會不由自主地跳入海中，漫無邊際地渡一回自己

    在這個渡口，你突然渴望自己能化為一棵根深葉茂的樹

    讓所有渡來渡去的船，把纜繩繫到你的身上

    停憩。停憩。長長久久地停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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