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之詩 （二百六十四）解剖檔案

    1.血向何處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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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用一把比紙還薄的刀，劃開我的胸膛。

    我的血不再隱秘。你對我說，這般鮮紅而滾燙的血，為何不放到陽光下，正大光明地流淌。

    有一個瞬間，我的血是羞愧的，如若不是因為傷口，我的血會一直隱藏在黑暗中，把我全身上下的秘密，悄悄地輸送給從不拋頭露面的心臟。

    心臟是我的血液唯一的家園。

    你揭開了這個秘密，我的血再也回不了家。

    與光明同在的血，因為忍受不了與家的分離，而凝固並改變了顏色。

    你和我共同證明了，血濃於水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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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骨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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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所有人一樣，只有206塊骨頭。

    你詳細研究了每一塊骨頭的作用，從支撐血肉，到扭曲肢體，再到活動關節。

    你把我的骨頭畫成了一張精密的圖，向我講解每一塊骨頭都不可或缺。

    在你繪製的解剖圖譜里，我覺得還缺少了一塊誰也找不到的骨頭，一塊支撐我精神的骨頭。

    我認為那才是一塊真正妙不可言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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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皮膚是一件被忽視了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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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揭下了我完整的皮膚，絞盡腦汁地思考這張皮膚能有什麼樣的用途。

    用這張皮可以製作一個咚咚作響的鼓，但這張皮太脆弱了，敲不了幾下，鼓就會破裂。這絕對不是一張可以振奮人心的皮。

    你也可以找幾個能工巧匠，把這張皮變成一幅繁複的刺繡，但這張皮太嬌氣了，放不上幾年，刺繡就會腐爛。這絕對不是一張可以世代相傳的皮。

    我發現這張皮其實就是一件被忽視了的衣服，日夜不停地穿在身上，卻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既然只是一件衣服的用途，在無人願意穿上的時候，當然可以毫不在意地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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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大腦的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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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頭蓋骨揭開，就可以取出完整的大腦。

    這是我身體之上，最至高無上的大腦。指揮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卻如此醜陋而柔弱。

    我不敢相信，我的情感與思想，竟然儲存在這麼一個毫無美感的容器里。

    我非常感謝，你把我的大腦做成了美麗的標本，讓一個還未死亡的夢，得以在透明的藥液里上下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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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一顆被摘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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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留待最後，才摘除了我的心。

    你說這顆心曾經是你最想要的，而現在，這顆心是你最厭棄的。

    看著一顆心，你仿佛看見了我的死去。

    握著一顆心，你仿佛感到我依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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