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節在那兒抱怨個沒完,風沙直接摒棄他認為的廢話,只留意他想知道的重點。
大致明白了目前岳州商會的情況。
岳州商會的會長自不必多說,無論誰當岳州刺史,這個位置一定會安上自己人。
五位副會長當中,唐人館一直穩居一把交椅,就算不是頭把,也會穩坐二三把。
其他四位以前沒必要提,現在分別來自岳蒲李三家,及出了岳州防禦使的陳家。
值得注意的是,商會會長是岳刺史的女婿,是岳刺史的自己人,而非岳家的人。
岳州防禦使則是蒲家的外戚,蒲家家主蒲森的連襟。
也就是說,這兩家在商會層面上可以視為岳蒲兩家的人,會與兩家人共進同退。
可是,涉及到實打實的利益的時候,那就不一定了。
岳刺史想對岳州本地的商戶加稅,顯然就已經涉及到實打實的利益。
底層那些商戶無論怎麼折騰,其實都無法改變結果。
真正擁有決定權的,只有岳蒲李三家、岳州刺史、防禦使及唐人館。
岳刺史肯定支持加稅,岳家僅會有限度的支持,畢竟岳家靠州府養著兩營兵呢!
同時,肯定也不希望自家掏出太多,恐怕更希望羊毛出在別人身上。
岳州防禦使掌兵權,各地駐軍名義上歸其管轄,看似應該支持加稅,實則不然。
因為岳州大半兵權實際在東鳥四靈手裡,四靈不點頭,他連半營兵都休想調動。
哪怕為了爭權,甚至僅僅是為自己多爭一點話語權,能卡的地方都會硬卡一下。
陳軍使身後的蒲家自然也不想自己掏錢替別人養兵,支持陳軍使實在情理之中。
至於李家,唱反調是一定的。
東鳥總執事認輸之後,那些掌控各營駐軍的四靈主官大半受風沙節制。
各營駐軍越是吃不飽,反彈自然越大,各營主官對風沙就會越發不滿。
也就會再次傾向東鳥總執事。
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哪怕這些主官再支持風沙,也不能讓官兵餓肚子。
讓人先吃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拿不出實打實的錢糧,光靠畫餅充飢顯然沒用。
簡而言之,有決定權的六家人中,李家、蒲家和陳家鐵定反對對岳州商戶加稅。
看屈節一個勁地抱怨就知道,唐人館雖然話語權不大,顯然也是堅決反對加稅。
只是不敢得罪岳刺史,明面上裝模作樣。
支持加稅的只能算上岳刺史和半個岳家。
這件事如果沒有強權干涉,八成會僵住,在加與不加之間搖擺不定,硬拖下去。
風沙十分慶幸,這才剛開始加稅,他就撞上了。
如果醞釀一段時間再發現,事情將會非常棘手。
屈節怨氣很大,說得那叫一個口沫橫飛,半天不見風沙回應,總算發現不對勁,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探問道:「風少以為小人該如何是好?」
別看他對風沙畢恭畢敬,其實他是南唐太子的人。
僅是被強勢的風沙壓得不得不俯首帖耳。
碧天館是太子妃的人,才是真的對風沙言聽計從。
如果風沙非要強迫他違背唐人館的利益,他可以出工不出力。
就像應付岳刺史一樣。
風沙對此心知肚明,含笑道:「事緩則圓。如果操之過急,說不定適得其反。」
不是你一件事吩咐下去,人家就會實心去辦的,出工不出力的法子多了去了。
一旦激起下面成片反對,要麼以強權強壓,要麼無能狂怒。
無論哪一種,都會重創權威。
權威這玩意兒得來難,用得快,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擅動。
「風少說得太對了!」
屈節勐拍大腿,贊道:「小人也是這麼想的,奈何口舌愚笨,不能像風少一樣,一針見血。」風沙反對,那就好辦了,隨便漏點風出去,倒要看看誰還敢提加稅。
風沙笑而不語。
大致情況他已瞭然於胸,自然有了對策。
當然不能告訴屈節,免得讓人有了防備。
屈節轉了轉眼珠,湊近了些,小聲道:「聽說風少最近召了些本樓的姑娘留畫,煙悅軒和碧天館的姑娘聽說了,一個個踴躍的很,都急不可耐想來暖香閣表演呢!」
風沙最近常召暖香閣花魁畫秘戲圖的事,他當然知情。
他不知道風沙怎麼會對青樓的姑娘感興趣,明明身邊美女如雲。
琢磨可能是家花玩膩了,換口味嘗嘗野花的滋味。
唐人館最不缺花魁。
不怕風沙隨便玩,就怕風沙不想玩。
風沙不置可否,笑道:「這裡熱鬧的很,我自己再四下逛逛,屈館主貴人事忙,不必理會我這閒人。」
他料定屈節肯定會立馬把他反對加稅的消息放出去。
這種場合非常低端,肯定不會提他的名字,提了也沒幾個人知道。
可是,抵制加稅的意思一定會盡力散發,並且暗示來自某個高層。
他想看看大家的反應,來決定稅加多重。
屈節見風沙趕人,當然不敢賴著不走,告辭後走出兩步,又猶豫回頭,低聲道:「這裡儘是市井商賈,俗氣的很,恐有冒犯之舉,不如我先陪您四下轉轉?」
有人就有圈子,有圈子就會排外。
沒人引薦,鐵定碰壁。
他不擔心風沙碰壁,只擔心壁被撞垮。
別看這些人地位不高,七大姑八大姨牽扯起來,關係複雜的很。
沒這些關係,也發不了財。
風沙可以一把扯光,爛攤子是他收拾。
「最近想找我聊天的人可是不少呢!」
風沙把頭一歪,皮笑肉不笑,「如果我被人堵住聊天,我一定找你好好談心。」
屈節臉色一白,聽出警告之意,他當然知道風沙為什麼呆在升天閣里不出門。
實是這場宴會檔次太低,引不起注意,否則還不知會有多少探子呢!
他也沒料到,所以沒什麼準備。
更心知地位不夠,跟風沙交情不到,根本不敢王對王詢問,免得無轉圜餘地。
不然他也會忍不住打聽契丹的局勢了。
風沙說完,拂袖便走,路過張星雨時,撐起了一側的臂彎。
張星雨趕緊挽住,親昵地貼在主人身側,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兩人走進人群不見,屈節才回神擦汗,心道什麼找我談心,分明是把我扒皮。
趕緊趕去門口,加派人手,加強門禁。
免得有打算碰運氣的別家探子混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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