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船社聚會之後,風沙閒了下來。
之所以還沒走,單純等待明教回應。
隱谷素來警惕明教,妙風明子來一趟並不容易。
這還是借三河船社換屆的機會來的。
能夠同時獲得明尊和善母授權的機會更是難得。
若不能達成些協議,兩方都不甘心。
儘管等待,卻不焦躁,風沙心情非常好。
因為郭青娥透過掌春使,告知他一個隱谷的絕密情況。
王塵子在隱谷內部鬥爭中頭次占得上風,一直與王塵子作對的龐公那伙人落敗。
不久之前,龐公正式卸任隱谷執事。
隱谷執事差不多相當於四靈總執事。
一旦卸任,下去的絕對不止一個人。
又是被迫卸任,遭受清洗在所難免。
與龐公相關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完蛋。
估計整個隱谷都會亂上一陣。
風沙得知後高興壞了,補藥都多灌了一碗,晚上把張星雨和馬玉憐折騰得夠嗆。
第二天中午都沒能爬起來,值夜的夜嬈不滿兩女接班太晚,還把兩女訓了一頓。
風沙倒是精神煥發,拉上宮天雪去見保光子,岳湘當然跟來,岳汐和陳璧同行。
而蘇冷、青鸞和曲半衣早先也都請求同去,所以全帶上了。
保光子的詞風靡風月,否則也不會被花間集收錄六十多首,凡唱曲的誰沒唱過?
簡而言之,保光子在風月場的地位很高。
要是他跑到風月場報上名號,保管那些名妓搶著倒貼,夜夜笙歌都不帶花錢的。
本來約在煙雨樓,豈知臨行前孫芊芊跑來告知,約會地點改到了郊外一處園林。
風沙留了個心眼,並沒應下,先讓張星雨查查。
張星雨很快回來,告知那是一處王室園林,高王還是三王子的時候,常去避暑。
風沙無奈,他真的不方便涉入中平王室內鬥,尤其不方便繞開蘇環,只能婉拒。
同時暗惱高王好不曉事,他無非想跟保光子聊聊詩詞歌賦,非要給他扯上政治。
張星雨卻覺得是孫芊芊在暗中搞鬼,畢竟孫芊芊效忠十王子,與乃父幾乎對頭。
但是,手段非常高明,並不阻止乃父與主人見面,只是把高王也給扯上。
如此,不顯山不露水就已成功阻止會面,還成功讓主人對高王產生惡感。
她覺得孫芊芊並不像是那種洞悉政局、透徹人心的人物,更像有高人出謀劃策。
風沙還沒出門就已經敗興而返,別提多不爽了,臭著一張臉,對誰都愛答不理。
諸女當然不會傻到自討沒趣,紛紛告辭。
風沙也沒了玩耍的心情,轉去側院看看。
臨時處置司就設在這座側院書房內,至於正房,當然沒人敢占,他沒來就空著。
事務都是處置司處置,雲本真在岳州先處理一道,要緊的事和條目再送來江陵。
夜嬈、張星雨和馬玉憐必有一人在書房執勤,一人陪在主人身邊,或一人休息。
幾人手下也有輪班,就算她們三個不在書房,也必有至少一個心腹在書房盯著。
現在輪到馬玉憐執勤,端坐書房看文書,馬珂潤坐在側室首席,一副監督模樣。
見主人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馬玉憐則迎上來服侍。
風沙讓側房諸女歸位,笑言說過來隨便看看。
然後行去書案,隨便拾起馬玉憐剛看的文書。
大略一掃,是份簡報。
徐七在文首批註轉雲本真批示。
而雲本真在文末地批示更加醒目,儘速轉呈給他閱覽。
風沙立刻凝視細看內容,原來事關兩淮,還攸關東鳥。
因為江都被焚的緣故,兩淮鹽運中斷,整條鹽道迅速缺鹽,物價飛漲。
東鳥不產鹽,受到的影響極大,岳州受到波及,亂象初現。
風沙嘆了口氣,所以他和何子虛才逼著雲虛同意救助江都。
目的無非是希望儘快打通水路。
鹽貨不通會影響民生,而且影響廣泛,再拖久一點,連辰流都會遭殃。
雲虛短視,他跟何子虛可是明白人,這種時候不是計較誰吃虧的時候。
再拖下去,誰都吃虧。
風沙忽一轉念,問馬玉憐道:「現在江陵物價怎麼樣?」
連岳州都受到波及,江陵的情況恐怕差不多。
但是想也知道,主要波及民間,影響不到上層人士。
馬玉憐有些懵,遲疑問道:「您,您具體是指什麼?」
風沙問道:「現在街上一把傘幾多錢?下次館子幾多錢?買套衣服幾多錢?」
之所以詢問傘價,是因為江陵最近半月總在下雨,傘價應該比較貼近民生。
「一把傘差不多一貫吧!下館子怎麼也要個十來貫」
馬玉憐小心翼翼道:「至於衣服,一套搞下地,嗯,幾貫到幾十貫不等吧!」
空氣漸漸凝固,張星雨差點捂臉。
就憑這番話,就知道玉憐公主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正兒八經到民間買過東西。
對民間物價沒有哪怕一丁點概念。
風沙張大了嘴,半天都沒能合攏,忽然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合著在你那裡,一「貫」等於一「文」,是吧?」
馬玉憐縮著頸子,不敢吱聲。
她最落魄的時候,也有閩地世家供養。
到主人身邊,也是主人養著,衣食住行,應有盡有。
平常頂多買點衣服首飾、胭脂水粉。
問她民間物價,她都沒買過,知道才見鬼了。
奈何主人詢問,不能不答,只好憑以往的消費估著說。
其實已經壓著估了,看來沒能壓實。
風沙都沒力氣生氣了,吩咐張星雨道:「你替她一下,我帶她出去轉轉。」
馬玉憐咬著下唇,使勁點頭,像只受驚的小麻雀,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卻也沒忘了招呼馬珂潤去備馬車。
風沙沒好氣道:「別叫車,也別叫人,就你跟我。」
儘管他這麼說,侍衛肯定還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只是會跟在附近隨同,不會光明正大地圍護罷了。
為了讓馬玉憐體驗生活,風沙特意拉著她換了套看起來較為樸素的男裝。
然後又塞給她一個皮製錢囊。
馬玉憐把錢囊在掌心掂了掂,又打開看了看,臉色別提多苦了,因為她不認得。
風沙翻個白眼,從錢囊捏出幾枚大錢,展示道:「這叫當十,就是一枚當十錢,這枚是東鳥當十,鉛鐵造的,不是銅錢,虛得很,真用起來,十枚才當一銅錢。」
馬玉憐啊了一聲,一時間想不明白,十枚才能當一枚用的錢到底是多少錢。
「這枚,你們閩國的天德重寶,有銅的,也有鐵的,這枚是銅的,可以一當百,真用起來,雖然當不了百,當五十綽綽有餘。」
風沙見馬玉憐瞧得仔細,把大錢塞她手裡,又把錢囊取到自己手裡,掂量道:「這一袋當十居多,也有當百,加起來一兩貫吧,不少了,安排我一天綽綽有餘。」
頓了頓,又把錢袋塞回馬玉憐手裡,含笑道:「咱們今天可就指著這袋錢過了,想來你不會讓主人餓著,說不定還能讓主人玩個盡興吧!」
馬玉憐的臉色頓時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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