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之書 第103章 老朋友再見面

    肖恩看向遠處，那本應該是雪橇隊所在的位置，但此時此刻，卻被一片朦朧的霧氣所包圍，這霧氣異常的怪異，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即便是在這寒風凜冽的冰海之上也絲毫沒有消散的意味。

    肖恩心中一沉，這霧氣怕是和那隻熊有關吧，看來這個烏魯克比想像中的要聰明的多，它竟然看出了這邊是一個陷阱？

    肖恩沒有多想，翻身從小艇里跳了下來，幾個獵人一齊朝著霧氣中衝去，愛德華船長也招呼著船員過去幫忙，卻沒有幾個人響應他的號召，他只能一跺腳，跌跌撞撞的跟了上來。

    當肖恩衝進霧氣中的時候，立刻就看到狗群正在冰面上四散而逃，它們仿佛丟了魂一樣，狼狽的逃離戰鬥進行的區域，他還看到了煤球，和那些雪橇犬混雜在一起。

    這個沒用的玩意，肖恩搖了搖頭，但並沒有感到驚訝，烏魯克是戰爭之神也是野獸之神，這些狗怕是派不上用場了。

    霧氣很重，肖恩不得不放緩了腳步，他看到一個水手的半截屍體橫臥在冰面上，鮮血和內臟流了滿地，身上的熊皮大衣也沒能起到多少保護作用，他儘量不去看那傷口的細節，但心中還是不由得生出一絲恐懼來。

    他強忍著想要逃走的衝動，繼續往霧氣中深入，一個慘叫的水手從他身旁跑了過去，肖恩差點一槍打過去。

    怪物的咆哮聲從霧氣中傳出，以及怒吼聲，槍聲，肖恩加快了腳步。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隻龐大巨獸，肖恩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野獸，它身長超過四米，身高超過兩米，簡直猶如一座移動的肉山一樣，它的肚子異常的巨大，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它那枯瘦的四肢和脖頸，有著一種怪異而病態感覺。

    它的確長著一隻人一樣的臉，人類的五官鑲嵌在一張熊臉上，看起來異常的怪異、恐怖，足以引發人類內心深處的不安和恐懼。

    讓肖恩意外的是，這隻熊的皮毛並不是白色的，而是灰色的，且掉毛嚴重，露出大片裸露的皮膚，好像一隻在風雨中暴露太久的毛絨玩具。

    一個人影正在和它對峙，是拉格納，他雙手握著戰斧，渾身肌肉膨脹，面目赤紅，整個人仿佛都大了一圈，他似乎是這裡唯一還站著的人了。

    肖恩立刻就意識到，這貨一定是喝了狂戰士藥劑，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肖恩沒有繼續逼近，他可沒有勇氣和這樣一隻恐怖巨獸近距離作戰，舉起獵槍，肖恩瞄準了那隻熊的眼睛。

    砰！凍僵的手指有些不聽使喚，子彈沒能擊中眼睛，而是在熊臉上留下了一個血洞，巨熊低吼了一聲，它扭頭朝肖恩的方向看來，暴怒的眼神讓肖恩心中一緊，心中的恐懼讓他幾乎僵在那裡，拉格納卻趁機朝它衝去，猛地騰空躍起，這一下子足足飛起四五米遠，一個跳劈，一斧子砍在了熊的腦門上。

    這一斧子砍進去很深，肖恩甚至看到了黃色的膿液從傷口處噴湧出來，烏魯克慘叫一聲，再次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拉格納身上，它揮動前爪想要將拉格納抱住，但拉格納靈巧的一個後空翻，落到了冰面上，巨熊緊追不捨，拉格納失去了戰斧，只能轉身逃跑……

    又有幾個獵人從身後的霧氣中沖了過來，他們立刻向那巨熊開火，在巨大的身軀上留下幾個彈孔，但沒什麼用，那隻巨獸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胖子想要衝上去幫忙，拉格納卻大喊道，「不要過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他以驚人的速度閃轉騰挪，間不容髮的躲過一次次兇猛的撲擊。

    肖恩知道他的意思，這是在給他們製造機會。

    「快開火！」他大喊著，給槍上著子彈，但他的手抖的厲害，好不容易上好了子彈，但他知道，普通的攻擊沒那麼對那隻怪物造成有效的傷害——憤怒之火！

    然而火焰並沒有燃起，這隻恐怖怪物在他心中引發的恐懼壓抑著其它的情緒，極度的寒冷也讓他心中沒有一絲的火氣。

    眼看著拉格納被追上了，他不得不舉槍射擊，砰——子彈集中了熊的脖頸，熊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一爪子拍過去，拉格納隨便撿了一塊盾牌防禦，砰的一聲盾牌直接被擊碎，拉格納一下子被拍的背過氣去，跌倒在冰面上，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巨獸已經緊隨而至。

    肖恩這下真的急了，他掏出左輪手槍一陣亂射，但手槍子彈的威力根本不足以讓巨熊停下來，其他獵人再次打出一輪齊射，還是沒用。

    就在這個危急時刻，一個蒼老的身影忽然擋在了拉格納身前。

    是老伊果，他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仿佛憑空出現的一樣，平靜的站在那裡，輕蔑的看著眼前的巨熊，手中只有一把手斧。

    「來和我打呀！如果你有膽子的話！」

    巨熊沒有理會他，完全無視了他，但老伊果沒有罷休，「和我打你這懦夫！」聲音震耳欲聾，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蒼老的老人能發出如此駭人的咆哮聲。

    熊猛地看向了他，它狂暴的抬起爪子，想要將眼前的老頭碾碎，但是忽然間，它那張怪異的人性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類困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拉格納趁機深吸了一口氣，掙扎著爬到了一旁，那熊竟然沒有追趕，它的注意力完全被伊果給吸引住了。

    伊果就這麼徑直走到了巨熊的面前，一人一熊對視著，一種微妙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醞釀。

    「你認出我來了麼老朋友，你老了，我也老了，但我們都還活著，我們的恩怨，終於可以了結啦。」

    伊果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著，喃喃自語，那熊眼中露出了一絲殺機，以及一絲恐懼——它遲疑了。

    肖恩卻看到了希望，他不知道為什麼伊果能夠吸引那熊的注意力，但此時此刻，無疑給了他一個絕妙的機會。

    肖恩一咬牙，掏出狂戰士藥劑一口灌了下去，血腥而辛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心中被壓抑的火焰瞬間燃起。他感覺怒氣在心中澎湃，仿佛一團火焰在燃燒。

    他的手燃燒了起來，火焰順著獵槍的槍身一路蔓延，在槍身上留下火焰的紋路，在槍口處匯聚成了炙熱的一團。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他瞄準了那隻熊的腦地啊，猛然扣動了扳機。

    一道火光激射而出，在霧氣中留下灼熱的劃痕，附著了烈焰的子彈沒入了那熊的腦袋，然後轟然炸響。

    熊的腦袋被炸掉了三分之一，包括一隻眼睛和一隻耳朵，留下一個駭人的巨大的血坑。

    它發出一聲咆哮，踉蹌著，仿佛隨時都要栽倒在地。

    就在眾人都以為它已經死了的時候，那熊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衝進了迷霧之中。

    愛德華船長從霧氣中跑了出來，他氣喘吁吁，看到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他只看到了熊的背影，消失不見了，地上殘留著一塊破碎的熊臉。

    半個小時後，兩支隊伍再一次匯聚到了一起，氣氛有些壓抑，又有些度過了危機之後的釋然。

    幸運號的船員們再一次遭遇了巨大損失，足足死了七個。

    獵人也死了兩個，是留在隊伍里的那兩個年輕人，拉格納本意是想要讓他們避開危險，卻成了這場遭遇戰中的犧牲者，反而是肖恩等人負責埋伏當誘餌的全都活了下來。

    在進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之後，愛德華船長宣布他將繼續向南。

    「你準備去哪啊？」

    「去艾斯鎮，在那裡挨過這個冬天，等到明年雪化的時候，再去尋找幸運號，一個船長不應該拋下自己的船獨自逃走，你們呢？」

    「我們會繼續向北，那頭野獸受了重傷，但還沒有徹底死去，我要徹底了解此事，祝你好運船長，替我跟米洛克問聲好。」

    「也祝你們好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執著要追捕那頭野獸，但你的勇氣實在讓人讚嘆，年輕的『領主大人』。」最後這四個字，是用帶著敬意的口氣說出來的。

    愛德華船長又看向了肖恩。

    「還有你我的同胞，沒想到能在這遙遠的苦寒之地見到你這個瘋狂的傢伙，這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或許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如果你有幸造訪布蘭的話，我們一定要一起喝一杯，這段經歷我畢生都不會忘記。」

    肖恩笑著和愛德華船長握了握手，「有機會一定，那麼再會了船長。」

    雙方就這樣分道揚鑣，因為又少了兩個人，拉格納將雪橇犬分了一些給愛德華船長，愛德華船長也送給了他一把鑰匙。

    「如果你們繼續向北，可能會發現幸運號，上面有一些物資補給，還有武器，這把鑰匙就是武器庫的鑰匙，如果你們見到的話不必客氣，儘管拿吧。」

    隊伍再次開始向北進發了，儘管又少了兩個人，但是剩下的隊員們卻異常的堅定，拉格納的勇敢表現讓他們充滿敬意，肖恩的恐怖魔法也讓他們信心滿滿，不管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眾人都已經無所畏懼了。

    雪橇隊在茫茫冰海上奔行著，晚上的時候，就聚在一起，燒一些海豹油來取暖，餓了就吃烤肉乾，渴了就喝冰雪煮化的水。

    大家將水壺放在熊皮大衣裡面保持溫度。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一艘降了帆的大船，靜靜的矗立在冰面上，結滿了冰霜的炮口從舷窗延伸出來，看起來異常肅穆。

    是幸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