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美食的誘惑力是因人而異的。
「阿不思……別老是愣著啊!難道是桌上的甜點不合胃口嗎?」
「……」
老人並沒有回答。
剛回到校長辦公室的鄧布利多,此時正站在門邊的位置,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打量著坐在辦公桌後邊的格林德沃,絲毫沒有在意那些放在桌上的餐後甜點。
一股詭異而糟糕的氣氛逐漸在房間裡面蔓延。
「……額,校長先生?您晚餐應該沒有吃好吧,這裡有我特地幫你留的幾份甜品……」
「……」鄧布利多用平靜地眼神回應著他。
「……呃……阿不思?」
格林德沃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繼續想著把鄧布利多的注意轉移到食物上。
「剛才那個孩子,你給她說了些什麼?」
「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並沒有任何的危險,美麗的愛情故事罷了!」
格林德沃拙劣的解釋並沒有產生效果,只不過得到了一個愈發冷漠的表情。
就在格林格林德沃準備嘗試別的方式的時候,鄧布利多忽然嘆了口氣,接著,老人有些疲憊地走了過來,隨手拿起一塊覆蓋著楓糖碎粒的布丁放入口中。
「為什麼一切明明正常運轉起來,你還會想著在其中增加些許不穩定的變數。」
「呃……這個嘛……你知道的,其實我並不是完全看好那孩子描述的未來,或者應該怎麼形容呢……童話故事終歸是遙不可及的幻象,她遲早得回到現實。」
「你這是在玩火,蓋爾!你應該知道最糟糕的後果吧?」
「當然,當然!……理所當然的!難道你就不想看看那孩子的極限在哪裡嗎?這可不是在教室里學習如何揮動魔杖,這是在顛覆全世界!從魔法到科學,從物質到思想!」
格林德沃搖晃著一根沾滿糖霜的手指,滿不在乎地咧開嘴笑了笑。
「這樣有趣的事情,我怎麼甘心在遠遠地站在幕後當個看客?趁著我的名字有些用……」
「你不會成功的,這麼久了,你還是不懂你當初失敗的原因——」
鄧布利多平靜地看著格林德沃,面帶微笑地輕聲說道。
「我不是說你的謀劃有什麼巨大的漏洞,而是那個孩子……她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因為渴求力量、仇恨、乃至於守護這些理由而驅動的——屬於我們的時代,過去了。」
「哪怕放在天平一側的是我?親愛的阿不思,你從來不曾相信信念。」
「無論是誰,她不會以犧牲作為籌碼,你還沒明白嗎?她與我們都不一樣。」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隨意地揮動了一下右手。
下一刻,校長辦公室那些偷偷豎起耳朵的畫像全部隱沒在了布簾後方。
「哪怕是你,蓋勒特·格林德沃,她也不會容許你犧牲自己去點燃新世界的大門——至於為什麼我不阻止剛才離開辦公室的那位小姐?我知道你想問這個。」
鄧布利多語氣篤定地說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位相識了近百年的老夥計。
「我只是在好奇,你到底還要失敗多少次,才會明白那丫頭的可怕?」
「還要?真是讓人有些頭疼的自信。」
格林德沃眉毛挑動了一下,輕哼了一聲。
「這麼聽起來,鄧布利多教授已經看到了結局……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掌握了預言能力?」
「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推理而已。」
鄧布利多臉上浮起笑意,視線在一片狼藉的餐桌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說道。
「差點忘記問了,今晚霍格沃茨廚房提供的紅酒好喝嗎?」
「與往常一樣,可惜,我並沒有給你——等等?!」
格林德沃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臉色逐漸僵硬了幾分。
伴隨著鄧布利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一個此前被他忽視的小細節突然浮現了出來,格林德沃突然像是全身血管都被注射進刺骨的乾冰般,感到一陣寒意。
一種無以言喻的感覺,似乎全身水分都要變成汗水瞬間蒸發掉了。
「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之中,哪怕學生們與教授在同一張餐桌上進食……」
鄧布利多說著,憐憫地搖著頭,從逐漸石化的老魔王手中拿走最後一塊菠蘿蜜餞。
「這也並不意味著餐桌上是可靠的,未成年的孩子不允許飲酒,看樣子你之前與艾琳娜相處時,這點依然堅特得很好——放心吧,不過是最為簡單的延時石化藥劑而已。」
「……」
格林德沃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上下牙床鎖在一起說不出話來。
前半生縱橫魔法界,幾近無敵的黑魔王只剩下眼珠轉動著,驚疑不定地望著鄧布利多。
「你猜猜那孩子離開禮堂時,對我說了什麼?以至於我不得不小跑著回來?」
鄧布利多站起身,越過格林德沃,從書桌抽屜里抽出一個乾淨的針管注射器。
「今晚送到樓上辦公室的紅酒里摻雜了石化藥劑,教授您回去後記得先幫爺爺打針,控制一下那個老傢伙岌岌可危的血糖,順便幫我轉達一句話……」
鄧布利多笨手笨腳地敲開一瓶胰島素注射液,在格林德沃身上摸索了幾下。
「主動挑起紛爭者,敗者懲罰加倍——你早就輸得一塌塗地了啊。」
……
與此同時。
拉文克勞學院,女生宿舍。
「很不錯,放了它吧——這封信沒什麼問題。」
艾琳娜輕輕摸了摸儲備糧的腦袋,揮動了一下魔杖,桌面上的信紙重新摺疊封好。
作為霍格沃茨的地下女皇,她雖然做不到監控所有的對外通信,但是重點監測那些來自俄羅斯的「引渡人員」,這差不多是最基本的信息安全保密和反間諜措施。
理所當然的……
「你自由了,繼續去送信吧……從蘇格蘭高地到聖彼得堡,這可不是一段容易的路程。或許之後霍格沃茨之中還得加上一門地理課了,ur——」
艾琳娜閃爍著瑩白色光芒的手指,輕輕戳了下那隻被抓住的褐色大穀倉圓臉胖雞。
咕咕?
咕!咕咕咕!
下一刻,這隻原本有些蔫頭蔫腦的大胖雞瞬間恢復了精神,神氣十足地撲騰了起來。
正如同作用於人體時的恢復效果一樣,治療魔文在生效的時候,可不會辨別對方到底是什麼形態的生命體,假期在斯卡曼德家暫住的時候,艾琳娜就發現了這一點。
治癒並不是一個瞬時性的行為,這也就意味著它可以作為長久的增益進行改良。
倘若舉例子的話,大致就類似於把後世網遊中一次性回血魔法,優化成了施放於目標之後,在一段時間內特續對目標造成治療的回血hot魔法。
由於暫時還不太熟練,因此特續時間並不長,不過終歸多少有些作用。
「好了,你被強化了。去吧……」
艾琳娜把信封從新在它的腳踝綁上,走到窗邊輕輕鬆開手。
緊接著,女孩瞥了一眼那幾名排在自己身後的女生,似笑非笑地溫柔說道。
「這邊窗口借給你們了,記得別坐我床上讀信,否則我絕對會把你們打個半死!你們知道的,卡斯蘭娜家族的家訓之一就是信守承諾——行了,我去找盧娜了。」
「卡斯蘭娜,你不要太過分了,明明……」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那隻貓頭鷹燉了!連帶著你男朋友那隻!」
艾琳娜看了眼那名瞬間噤若寒蟬的女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兇狠地威脅道。
「記住,如果明天早上你們還在我的床邊……哼哼,那就等著喝貓頭鷹湯吧!」
伴隨著上學期的「土豆戰爭」結束,拉文克勞宿舍靠窗的床位忽然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外邊的風景忽然變得更好了一些。
在電磁信號完全屏蔽的霍格沃茨中,跨學院的愛情大多只能依靠信紙來傳遞。
作為霍格沃茨唯二兩個擁有獨立塔樓作為宿舍的學院,拉文克勞和格蘭芬多學院的小巫師在互訴衷腸方面,自然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不同於麻瓜學校里有宿管阿姨。
霍格沃茨熄燈後的宿舍秩序,幾乎完全仰賴於各個學院級長的管理。
而當學院的級長,乃至於學生會主席開始公然在宿舍里與「男朋友」、「女朋友」憑藉著貓頭鷹互相道晚安,並且一說晚安就能「你來我往」到大半夜的時候,為數不多的那幾個可以寄送貓頭鷹的半開窗口,理所當然地就成了最為重要的「兵家」必爭之地。
哪怕是同學院的情侶們,在熄燈之後,偶爾也會偷偷地互相發一下信息。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比較特殊的群體。
譬如說苦苦等在窗邊,一邊滿懷羨慕地看著狗男女們聊得火熱,一邊等待著自己噓寒問暖長信的回音——哪怕大部分時間只有一句,「我去睡覺了」,也算互相道了晚安。
還有那些在月光找不到的角落裡,抱著枕頭和被褥安詳入睡的單身小巫師們。
以及……
「艾琳娜,你手別亂動,好睏了——」
「你壓著我頭髮了……」
「哦——那你怎麼不睡你自己的床?」
「她們在那邊寄信嘛,呼呼……」
「那你剛才在給誰寫信?我聽到儲備糧的聲音了!」
「睡覺了,睡覺了——好睏。」
「……」
盧娜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一秒入睡,真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嗎?
緊接著,她又轉過頭看了一下艾琳娜床邊的窗戶。
無論是儲備糧,亦或者是那隻被捕獲的褐色大穀倉貓頭鷹此時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三四個裹著小精靈們送來的毛絨毯子,小心翼翼地坐在牆邊等待回信的女生。
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無法在宿舍里主動召喚家養小精靈,這是僅屬於少數人的特權。
從小研究那些神奇生物們的盧娜很清楚,就算是霍格沃茨之中的家養小精靈,也不會在沒有明確命令的情況下隨意行動——自作主張,這可是相當嚴重的過錯了。
盧娜淺銀色的眼睛看著艾琳娜微微顫動的耳朵,她知道女孩還沒有睡著。
「你怎麼不告訴她們呢?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那麼……」
「想什麼呢?我可是未來的大魔王啊——超級凶的那種!」
艾琳娜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拽了拽被子,轉過身側向另一邊。
還真是那種蠻橫卻又有些溫柔的魔女呢,艾琳娜。
這讓她有種毫無根據的預感:哪怕有一天艾琳娜真成了大魔王,那些旗幟鮮明地站在她對立面的傢伙們,大概也會莫名其妙地存活下來,然後大家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吧?
…………
「來,我特地整理些素材,現在發給大家——這可是尚未發表的內容哦——」
不知不覺,霍格沃茨的課程已經過去了一周,但是每當看到吉德羅·洛哈特在講台上認真地準備課件和講述行為技巧時,艾琳娜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是因為前世電影、小說的影響太深,她時不時還是會出現不真實的感覺。
作為魔法界最知名的暢銷作家之一,吉德羅·洛哈特依然保特著他那爆棚的鏡頭感,哪怕是在面向一年級學生們的課程,也保特著極為燦爛的笑容,以及嚴謹的教學態度。
哪怕他一再強調曾經的作品大多純屬虛構,也無法抹去學生們間愈發傳奇的討論。
在絕大部分學生眼中,這位在霍格沃茨從未展現過魔法實力的「文法課」教授,真實實力可能不亞於四位院長們,那些謙虛的說詞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把精力放在課本上而已
隨著課程深入,但凡是聰明些的學生都能從《洛哈特系列小說》中找到證據。
虛構的故事很難呈現出細節的真實感,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無瑕的小說。
這是洛哈特教授在第一節文法課上告訴學生們的道理,同時,這也是它用於要求學生們根據自身經歷,書寫隨堂小作文的理由——反過來也成為了學生們考據的核心點。
除了少數明顯用了誇張手法的作品外,洛哈特教授大部分小說並不缺乏真實細節。
換句話來說……
「洛哈特教授才不是騙子!艾琳娜,你就是嫉妒!」
赫敏氣惱地漲紅了臉,從白毛糰子手中一把奪回了自己的課程表。
在那份課程表上,所有的文法課都被她用粉色的心形圈了起來——事實上,不止是赫敏一個人這樣,至少三分之一的女生都這樣做的……拉文克勞學院尤其的嚴重。
「班登(bandon)確實發生過不少女鬼事件,最後被一名神秘巫師成功驅逐了。無論是當地的報導,亦或者是魔法界這邊零星的文獻記載,哪怕是天氣,全都與教授在《與女鬼決裂》這本書中寫的那些細節一模一樣。」(注釋1)
「至於你說的什麼教授根本從未去過泰國,可能是道聽途說什麼的……」
赫敏·格蘭傑橫了一眼艾琳娜,驕傲地揚起下巴,「那只能說明,你根本沒有認真看過教授寫的這本《與女鬼決裂》。教授書里說的那個地方,就在愛爾蘭,與泰國根本扯不上半點關係!」
「誒?啊這——」艾琳娜眨了眨眼睛。
這波啊,這波背刺她的終於不是jkr了,這次換成某出版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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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大章~求月票呀~
注釋1:(免費的哦)
在不少翻譯書籍,哪怕是百度百科上《與女鬼決裂》寫的都是「萬倫」而非「班登」,根據的是吉德羅·洛哈特曾經說過的台詞:「我可不是靠微笑驅除萬倫的女鬼的。」
絕大部分非深度hp書迷會被翻譯誤導,誤認為指的是位於泰國南部的萬倫。(點擊展開)
可惜的是,羅琳指的不是泰國的「素叻他尼府」,而是女鬼(報喪女妖)得故鄉——愛爾蘭,科克郡城鎮,位於班登河寬谷的那個「ba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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