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恭喜賀喜。」無數的賀喜之聲將張幼然圍繞了個遍,張幼然卻只是呆呆地站在人群里,怔怔地仰頭看著天邊的白雲,臉上似喜又似悲,哪裡顧得了旁人是否會背地裡笑話她失態,經不得富貴?
誰也沒想到,她隨隨便便入宮一趟,便因討了朱後的歡心而得了個明華縣主的封號?俸祿倒也罷了,最要緊的是從此之後她便可堂堂正正立於眾人面前,再不是那個養在角落裡,無人知曉,無人過問的小小王府庶女」「。
張幼然的眼裡忍不住流出幾滴淚來,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甚至拋棄了原則與道德也不曾得到的,現下輕輕巧巧就得到了。這人生,是否正如許櫻哥平日與她說的一般,上一步是懸崖,下一步卻是鮮花?她眨了眨眼,不顧體統形象地將袖子擦去眼淚,轉身略過身邊的宣側妃與馮寶兒,徑直向著許櫻哥和王氏等人走去。
宣側妃與馮寶兒神色複雜地看著張幼然,然後仇恨地對視。宣側妃很怨馮寶兒,倘若不是她搞出那麼多名堂,這好事如何會輕易落到張幼然頭上?即便皇后遲早還是要解決張幼然這個問題,最少張儀端也不至於就落到這個被人遺忘,不聞不問,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地步,只要能在皇后面前露了臉再盡心伺候一回,難道皇后還忍心讓他這樣空著?馮寶兒不但是別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還是喪門星啊。
馮寶兒唇邊露出一個看似示弱討好,實則挑釁的微笑,用只有她與宣側妃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姨母這是有些怨恨三妹妹忘恩負義吧?想她之前,被扔在角落裡自生自滅,若非是您一直悉心照料著,教她讀書習字女紅針黹,她如何能有今日?」
宣側妃磨著牙低聲道:「你還好意思說?若非是你心狠手辣。拿她作伐,她如何會恨我到這個地步?我前頭做的若干年功夫,盡數喪在你手裡!」
「我若是僥倖成功,這時候只怕姨母又要顯擺是您運籌帷幄,之前的功夫下得深了罷?」馮寶兒狀似無意地將手輕輕撫在自己的小腹上,嘆息道:「姨母對她又有幾分真心?當初多虧您曉得她的心性,幫著我做了那個局。哄得她聽我指揮,不然光憑我一人,哪能在短短的時日內便將她哄得如此乖順聽話?」見宣側妃一張徐娘半老的俏臉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越發歡喜不已:「姨母身子不好,還在將養呢。可別被這不懂事的丫頭給氣著了。」
宣側妃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猙獰的臉色稍許緩了緩,譏諷笑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小四這麼大了還無爵位,生出的孩子在人前也要矮一頭!」
馮寶兒不以為意:「姨母在我跟前入府幾十年。不也沒能解決了這個事?所以不是我的問題,而是王爺根本就沒把您和四爺放在心上。您呀,這幾十年白白辛苦了!」言罷打了個呵欠,轉身往回走:「哎呀,好睏呢。」
宣側妃氣得手抖腳抖。轉頭看著正對著許櫻哥等人抹眼淚的張幼然,有心想走過去表示一下恭喜再套套近乎,將之前耗費乾淨的情義稍許撿些起來,可看到世子妃冷冷清清的神情。終是沒臉過去,便只轉身默默走了。
世子妃轉頭看著張幼然抱歉地道:「本該為三妹妹辦場宴會慶賀一下,但現在皇后娘娘病著。實在是不好太過張揚。只能是先辦一場家宴,等日後再尋機會補上,你看如何?」
張幼然眼角瞥到馮寶兒婆媳走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算是放鬆了些,將許櫻哥的手越發握得緊了些,誠懇地看著世子妃道:「大嫂,家宴也不要辦了吧,我不是不懂事,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了。」
世子妃欣慰笑道:「這是封賞,怎麼也不能不管的,那也是感激君恩的意思。這家宴也不能算是什麼家宴,母妃在宮中,父王他們太忙,便是咱們自家的女眷們隨便聚一聚,還望三妹妹不要嫌棄冷清才是。」
王氏也道:「這些都是有定例的,我們自會安排,便是母妃在府中也當如此安排,三妹妹就不要再推辭了。」
張幼然這才給三人行禮道謝。世子妃便交代許櫻哥:「我看你全無精神,先去睡一覺,起來再理事,不差你這一時半會兒。」言罷果然吩咐青玉等人:「好生伺候你家三奶奶,絕不能怠慢了的。」又叫人給許櫻哥送上補品若干。
許櫻哥微笑著受了,感嘆世子妃實在會審時度勢,需要與她團結一致共同對外之時便是不遺餘力地對她示好,不需要時便悄悄伸腳絆一絆,隨時提醒提醒她誰才是老大。可這時候,許櫻哥倒也真沒心思計較這個,她心裡掛著的事情實在太多,還記得有個安置在客房裡的盧清娘需要她去處理。
世子妃見許櫻哥神色坦然地受了她的好意,心中也滿意,便要同王氏商量晚上該怎麼給張幼然慶賀,卻又有管事進來稟告道:「馮將軍府的大奶奶來瞧四奶奶。」
自馮寶兒懷孕之後,馮家人便三天兩頭地往這府裡頭跑,世子妃曉得當此之時馮家得罪不得,又得了康王妃那要奉為上賓好好招待的旨意,自是不會攔著,便道:「讓她去,好生伺候著,不得失禮。」又吩咐:「警醒著些,莫要讓那些不要緊的小事情驚嚇著了四奶奶,不然你們誰也吃罪不起!」
管事心領神會,自下去安排不提。
張幼然跟著許櫻哥一同出了花廳,誠懇地道:「三嫂,我是全然不曾想到會有這樣的造化,有些話我不好同兩位嫂嫂說,對你卻是說得的,你,可有什麼要告誡我的?我只怕是窮人乍富,讓人笑話了去。」
許櫻哥覺得很欣慰,低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張幼然臉紅過耳,難堪地瞥開眼神,幾不可覺地輕輕點了點頭。
許櫻哥便又道:「你可怨恨?」
張幼然茫然許久。輕聲道:「我以為我會怨恨,可聽說往事之後,卻只覺得沒有力氣了。我該恨誰?」又能恨誰呢?
許櫻哥嘆息一聲,拍拍她的手背:「從前我教你大規矩,讓你謹守本分,不曾讓你去爭去搶,是因為我覺著那便是對你最好的。難得你經過這麼多事情還能相信我。你既然讓我給你忠告,我還是那句話,謹守本分,做自己分內該做的事。」
張幼然辭去,許櫻哥招手叫青玉上前,疲憊地將半個身體的重量掛在青玉身上,慢吞吞地往前走:「盧家娘子如何了?」
青玉低聲道:「她昨日清早起來,便收拾了包裹細軟說要離去。婢子苦留不能,就稟告了二奶奶。派人去了她娘家尋了她兄弟來將人接了去。菡萏也是跟了去的。」
盧清娘看似溫柔沒主意,實則是個懂禮知事的倔強性子,許櫻哥原也不曾想過能讓她久留,聽說是她娘家兄弟親自來接回去的,倒也放了幾分心。便問道:「沒有鬧?」家中女兒莫名其妙就被休棄,誰會心甘情願?何況盧家本就是大族,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
青玉嘆道:「怎會沒有怨恨?盧小公子當時氣得要死,但因著是在咱們王府。沒理由鬧。後面卻是給盧家娘子攔住了,盧家娘子說,家裡誰要是去鬧。她便掛死在樹上,難道她堂堂正正一個人,除了能嫁許扶便不能再嫁人了?非得去纏著一個不珍惜她的人?盧小公子是流著淚離開的。」
許櫻哥無言以對,便吩咐道:「去將雙子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待得進了隨園,剛洗漱完畢坐下喝茶,雙子便奉命而來,照舊在簾下立了,低聲道:「小人已將奶奶的信親自遞到了侯爺手中,昨日侯爺便將五爺叫去了府里,可後頭似是沒說到一起去,五爺被打了一頓扔了出來。小人還聽說侯爺要開宗祠除了五爺的名。」
許櫻哥如墜雲裡霧裡,這至於麼?想了一回,隱隱又覺著應該是與許扶這些日子的反常以及趙璀的死而復生和突然出現有關係,卻始終不得要領。便想著得設法見一見許衡等人,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好。
可她才犯了官司,哪裡敢出去隨便亂走?少不得讓人去打聽張儀正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好叫他陪她回許府一趟。這一打聽,竟就打探出個大事來。
有人舉報賀王妃與賀王世子妃等人對帝後心生怨望,在府中秘行厭勝之術,詛咒帝後。老皇帝本就厭棄了賀王,又因朱後病重而憂心,聞訊更是大怒,已是命福王、安六、張儀正再次帶兵圍了賀王府,再入府中搜查。雖則現下還只說是搜查,但實際上大家都曉得這罪名是一定會被落實的,因為皇帝已經信了,所以這罪名已被提前定牢。賀王一派真正完了,便是剩下個漏網之魚安六,在他跟著福王等人入府親自做了這屠戮自家骨肉的事情後,他還能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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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節奏,這一段我拉得有點快,因為覺得這一段需要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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