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姐回來了,三個妹妹齊齊圍攏過來。
「大姐,我看你沒回來,就自個做主在飯鍋上給娘蒸了雞蛋羹。」杜櫻絞著手指說。
「嗯,我剛好沒撈著魚。」杜梅拍拍杜櫻的手。
「可……」杜櫻欲言又止,給她們母親加菜,是偷偷的。要是被大房發現了,又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來。
「沒事,雞蛋是嬸子姐姐們望月子給的,大伯母想作妖也作不起來。」杜梅知道她的擔心,一邊安撫,一邊把竹簍里的野菜倒了出來。
四姐妹頭挨著頭,快速地把野菜挑揀乾淨。杜梅手上的傷,三個小的也有過,見怪不怪。
杜梅去河裡淘洗野菜,杜櫻心裡老是不放心那碗雞蛋羹,決定先端出來給母親送飯。
「咦,你們偷吃什麼!」周氏聞著飯香,剛好看見杜櫻把湯勺放在雞蛋羹里。
「這是我娘的!」杜櫻一轉身擋在灶台前,杜桃杜桂也如臨大敵地圍過來。
「好啊,你們偷雞蛋!」周氏抽抽鼻子,她很肯定的判斷,那是一碗金黃蓬鬆的素油蒸雞蛋!
「我們沒有偷,這是早上來看我娘的嬸子姐姐送的!」杜櫻急得聲音尖尖細細的。
「就是,就是。」杜桃和杜桂兩人小下巴直點。
「既然是白送的,我就來嘗嘗。」周氏饞得簡直無恥了。
「哎呦!」就當周氏欺三個小的個矮,居高臨下準備拿湯勺舀蛋時,她的頭髮被人從後面生生地拉住了。
「連坐月子的飯食,你都想吃,你還是不是人!」杜梅緊緊拉著周氏的頭髮不鬆手。周氏護疼,頭直往後仰,哎呦哎呦叫喚個不停。
「撒手,快撒手!」杜栓三兄弟聞聲趕來了。
掙脫的周氏惱羞成怒,轉身就是一個耳刮子向杜梅招呼過去,正在這時,氣急的杜桂像個小炮彈似的,一頭撞在周氏的肚子上。
周氏被撞的直往後退,沒打到杜梅,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帶著一路的桌椅板凳,稀里嘩啦倒了一片。
杜栓見他娘吃了虧,一把拎住杜桂就要打。
「你敢!」三個姐姐同時發聲。
「怎麼,你們四個要一起上啊,我們兄弟仨只要一個就能把你們打的滿地找牙!」杜栓輕蔑地說。
杜栓已經是一個成年人的身量了,下地幹活練就了他一身結實的肌肉,17歲,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杜柱跟在後面輕笑,杜樁肚子明明很難受,卻又想笑,面上的表情異常扭曲。
「我看誰敢!小兔崽子,翻了天了!」一個蒼老卻威嚴的聲音。與此同時,杜栓的額頭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煙杆。
「啊!」猝不及防,杜栓疼得大叫。杜柱和杜栓嚇了一跳,連忙逃開。
「爹、爹,都是二房臭丫頭的錯,是她先撞我的。」周氏上前攔住杜世城,指指杜桂,又指指地上的狼藉。
「二金已經沒了,你這樣鬧,是什麼意思?」杜世城瞥了眼傾倒的桌椅板凳,又掃了掃杜梅姐妹,心裡明鏡似的。
「爹啊,你可不能太偏心,杜栓可是你的長房長孫吶。」周氏眼見著杜栓的額頭腫起個大包,就像長了個紅犄角。
「是誰,也不能壞了這家裡的規矩。」杜世城把「誰」字的音咬得很重,仿佛是在噬咬那個破壞家庭和睦的罪魁禍首。
「愣著幹啥,炒菜吃飯!」杜世城在鞋底上磕了磕煙鍋子,轉身出去了。
周氏沒討著便宜,她心裡的恨意又加一重。她怒瞪了杜梅姐妹一眼,恨不能用眼刀子把她們生剮了。
架火燒柴,兩道少油寡鹽的野菜很快炒好了,又另炒了一大盆雪裡蕻醃菜,一起端上了桌。
除了許氏坐月子在自己屋裡吃,三房人都在廚房干坐著,杜世城和魏氏沒來,誰也不敢先吃。這是在立規矩,警告意味明顯。
「爹娘這是怎麼了,都過了午時了。」杜三金搓搓手。
「這天天的,沒個消停時候,難怪爹和娘不想吃飯,這是被氣著了!」謝氏拿出帕子在手上繞著玩。
杜梅心裡惦記著下午再去看看魚嘴口,這不過吃個雞蛋羹都鬧出一折戲來,她娘想在公中里吃一點特殊都是不可能了。不過阿爺這麼鎮一下也好,以後,她再另外做魚湯給母親吃,大房大概也不敢怎麼樣了。
杜世城和魏氏終於來了,許是餓過了頭,每個人都埋頭吃飯,安靜的,只聽見飯菜的咀嚼聲。
「大金,你明天把牛車套上,我上縣裡去一下。」突兀的,魏氏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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