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想起自己在安陽城無所歸依,若是有一隻貓兒能與自己相依為命倒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便下定決心要收養這隻流浪貓,。
石磊不以為然,冷笑道:「這隻貓就算抱回去也活不了多久,都虛弱成這樣了,還帶著一身的傷!瞧瞧,骨頭都斷了!」
文旭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笑道:「帶走吧,把它丟下這裡就必死無疑了,找個郎中給看看,興許能活。」
沈如初回到家中翻箱倒櫃找了些藥品和紗布,先幫那小貓清洗傷口,傷口像是為利器所傷,縱橫交錯著,有好幾條,而且都能看到骨頭,給它外敷了一些藥草,再細細包紮起來,還讓秋蕊給它端了一些加了碎肉的米粥,偏偏這小東西一口也吃不下,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實在讓人看了心疼。
沈雲忠聽聞她收養了一隻病貓,又是敷藥又是餵食,一晌午都不停歇,忍不住過來看看,一見那小貓,搖頭道:「這貓不像是普通的家貓,說不定是什麼稀罕物種。」伸手摸了摸那貓兒的脊骨,更加肯定這一點。
沈如初想起這小貓乃是從那幾個神秘人的身上掉下來,聽了他這話便生驚奇,又不敢直接問,道:「爺爺,它傷得厲害,可能救不活了。」
沈雲忠嘆了口氣,這個孫女是他最喜歡的孫女,最有想法也最孝順,見她愁眉不展於心不忍,從懷裡摸出一錠約摸二兩的銀子,道:「你去東市的宮家醫館試試,不過,他們向來只給人看病,能不能網開一面給你醫治貓狗,不好說;余錢,自己買些零嘴。」
這安陽城乃是軍戶所在地,大部分的百姓都是軍戶人家,這些人在艱難的環境中活著,不但養成了吃苦耐勞的品性,還在無形之中冶造了頑強的生命力,這些人莫說給寵物看病,自己有了小病小災都是能忍則忍。
沈如初歡喜地抱著沈雲忠的胳膊,謝道:「爺爺您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去試試。」
安陽城說大不大,卻也不小,從西市走到東市,竟然需要一個時辰,等她到了醫館的時候,已近天黑,本來就是深秋,又地處北方,所以這夜幕來的特別快,街兩邊的門店都陸續打烊,留下幾盞斑駁的燈籠在秋風中搖曳。
沈如初問了幾個路人,這才找到沈雲忠說起的那家醫館,她一抬頭,看見「宮氏醫館」四個鎏金大字的匾額掛在正門頭,醫館看上去頗為氣派,三層小樓,整整六扇兩合開的門面。
一個小哥正在關門,見了沈如初在門外徘徊,道:「回去吧,今兒已經打烊了,若是看病,明兒一早過來。」
沈如初猶豫了一下,若是帶著人來看病,倒是好說,畢竟人命關天,誰也不敢兒戲視之;現在卻是貓兒受傷了,若是硬拉著郎中來醫治自己的貓狗,似乎說不過去。
正在猶豫躊躇之間,就聽背後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姑娘可是看病?請進。」
沈如初一轉身就看見一個寶藍色的身影站在門內,在昏黃的燈光下撲下一層淺淡的暗影,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柔和,那人身形秀頎,如墨的長髮自然地垂下來,皮膚不像是軍戶人家的男子,很是白皙,甚至稱得上白嫩,五官單單看過去很是普通,並無特別之處,但聚在一起卻給人一種明艷的感覺。
沈如初在一剎那感覺到了自己異常的心跳,耳邊卻再次傳來溫潤的聲音,道:「姑娘是哪裡不舒服?先進來再說吧。」
進了醫館,坐在了條案前,沈如初這才與那人對視一眼,只見他的眸子裡光芒柔而親切,如同一位長者,又如同兄長,心中頓時坦然了許多,道:「對不起,先生。」
她起身給那人行禮,道:「不是我生病了,是我的寵物受了傷……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令您為難了,但是,寵物也是一條性命,還請先生妙手仁心,給我這隻寵物看一看傷勢,感激不盡,診金也會照付。」
前面關門的那個小哥聽了這話,急忙過來,道:「姑娘,我們這宮氏醫館,從來只替人看病……」
那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對沈如初笑了笑,安慰道:「姑娘不必多慮,正如姑娘所言,動物也是一條性命,來,讓我看一看。」
沈如初將懷中的小貓交給那人,那人輕輕解開紗布,看了看裡面的傷口,眉頭微微一皺,道:「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傷?而且受傷很久了,這邊上都有了腐肉,你怎麼現在才帶著它過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沈如初不知從何答起,道:「先生,可有救?這隻貓不是我的,我……它是我撿來的。」
那人沒有說話,抬眼看見沈如初的頭上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道:「姑娘,請節哀。」
沈如初本來以為他是在表達這隻貓沒得救了,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頭上,才明白他所指,心裡不經意流過一道暖流,原來這個人如此細心。
小貓不安分地在那人的手中掙扎,雖然虛弱得已經發不出聲音,但身體扭動不已,那人示意沈如初將小貓按住,他則專注地清理傷口處的腐肉,一把尖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在傷口處靈活地運作起來。
小貓因為吃痛,拼命地掙扎,甚至撕咬,沈如初不忍,輕輕地撫摸它的腦袋,道:「乖,不鬧,小白最乖,馬上就好了,小白不怕。」
那人認真地清理好傷口,然後又吩咐夥計拿了最好的創傷藥,給那貓上了藥,再細細地包紮好,沖沈如初一笑,道:「好了。第一次給動物看病。」
他洗了洗手,輕輕地擦著手,沈如初看見一雙白皙而修長的手,心中一動,這是一雙保養得很好的手,看來此人養尊處優。
沈如初歉疚地笑了,道:「給先生添麻煩了。」說完從懷裡掏出銀子,道:「這是診金,請您收下。」
那人擺擺手,看了沈如初一眼,從中選了一塊最小的,笑道:「就收點藥錢吧。過幾天你再帶著它過來,我給它換藥。請問名字?」
沈如初點點頭,但聽了他第二個問題,有些茫然,道:「名字?它叫小白。」她並未給這隻貓取過名字,方才也是偷懶,隨口叫了「小白」,似乎所有的白色小動物都是叫「小白」?——想到這裡,沈如初嘴角微揚。
那人笑了起來,笑容溫暖,即便是夜晚但也燦爛得如同艷陽,道:「原來這小東西叫小白。不過,我是問姑娘您的芳名。」
「沈如初。」沈如初笑道,為自己先前的答非所問微微感到不好意思。。
這天晚上,沈如初失眠了,滿腦子是那個寶藍色的身影,那溫和的笑容,還有他給小貓縫傷口時專注的神情,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人不一樣,真的有人可以打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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