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踱步到亭邊,望向池下錦鯉,意有所指地:「真是妙趣橫生的一日啊。」轉回頭,望向花青染,「不知道青染此番遊歷,準備在縣內停留幾日?是否也和花姐一般,打算去艷山上捉捉妖怪?」這話,打趣的成分居多。艷山上許是有些不同,但所有上去之人卻是有去無回。當然,若花青染想要一探艷山,曲南一定會大力支持。給個語言上的相助,又不用他拋頭顱灑熱血,何樂而不為?
花青染跪坐著沒動,神色寡淡地回道:「既是歷練,艷山之行,是要走一趟的。至於停留幾日,青染未曾想過。待熱鬧過後,便會離去吧。」
曲南一挑眉:「哦?什麼熱鬧?此話怎講?」
花青染微微垂下眼眸,啜了一口茶水,回道:「青染在路上遊歷時,曾聽人縣內有大寶藏,那隻身有獸毛的山魈,便是守候寶藏的凶獸。若想得到這場潑天的富貴,就必須擒住那山魈,從其腹中取出鑰匙,方能開啟寶藏,打開富貴之門。」抬頭,凝視著曲南一,「南一,你乃縣縣令,可曾聽過此傳聞?」
曲南一想了想,回道:「此傳聞我自然聽過。不過版本卻不盡相同。我聽到的傳聞卻是,那山魈腹中有一顆天珠,可生死人肉白骨,若配合上一定修為,可飛身成仙,從此逍遙萬年,不受輪迴之苦,好不快活呀。」
花青染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間:「南一信這謠言?」
曲南一雙手環胸,和綠腰一樣,斜倚在同一根亭柱上,只不過,綠腰是用肩膀著亭柱,曲南一是用後背靠著亭柱。他挑眉一笑,回道:「信與不信,與此事是真是假已然無關。所謂三人成虎,這事傳得人多了,自然會有人信。屆時,我這個縣令可有得忙嘍。」著,探頭對著綠腰挑眉一笑。
綠腰捧著香爐彩頭,直愣愣地望著花青染,對曲南一視而不見。
曲南一暗道:呦呵,瞧不出啊,竟還是個喜新厭舊的。
花青染又問:「南一覺得哪個謠言更接近真相?」
曲南一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回道:「依我看來,天珠之事有幾分可信度,但若是真相,卻不盡然。燕家戲班裡的人曾眾口一詞,那山魈尚未開智,是個痴傻的,卻在棍棒加身後,突然變得聰明異常。也許,是那天珠在其體內發生了效果也不定。我曾與那山魈交手,汗顏的是,竟令其逃脫。不得不,那山魈當真是聰慧異常,且功夫了得。試想,若非確有天珠此物,山魈怎會有如此心智?再者,我曾尋訪過那抓到山魈的兩位獵戶,得知山魈確實與野獸無異,甚至還不如野獸兇狠,笨笨地掉進陷阱里,便宜了獵戶父子。嘖嘖那些窺視天珠的人,若不動作快兒,怕是那天珠要被山魈消化掉了。」袖子一抖,眼波一亮,「你們,到時候會不會有一隻成了仙的山魈站在雲端,俯視我等芸芸眾生?等著我們香火供奉?」
眾人的臉齊齊黑了,花青染卻顫抖著肩膀笑出了聲,他見眾人看向自己,便微蹙著眉,眼含不解地詢問道:「怎麼,不好笑嗎?」
有人搖頭有人頭,最後都一致地擠出笑容,表示此事確實好笑。
略顯尷尬中,花如顏蹙眉嘆息道:「此傳言雖不知真假,卻是會生生要了那山魈的性命。此等兇狠邪物除去也罷,只唯恐傷及無辜性命。哎」眼波一盪,眼尾微微上挑,看向曲南一,「聽南一此言,好似並不關心那寶藏藏在何處?」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幾分。這花如顏果真是個好顏色!那雙眸子黑白分明,如孩童般純真清透,卻在淺笑時勾魂奪魄、靡麗多情。再細看,她仍是那冰肌玉骨、一心侍神的聖女模樣。剛才的萬種風情,竟讓人誤以為是身在夢中。
曲南一微微錯開目光,自嘲道:「我因得罪了貴人,被貶到此處當個縣令。若這艷山當真有數不盡的財富,那人又怎會將這潑天的富貴送與我手?呵」伸出手,在虛空處一抓,「是真是假,只待抓住那隻山魈,便知分曉。」眸光璀璨,看向花如顏,「我很期待。」
花如顏柔聲道:「南一何必自貶?像南一這樣的風流人物,到哪裡都是人中龍鳳。如顏亦很期待,與南一攜手,剷除山魈邪物,做成這功德一件。」
曲南一了頭,又衝著花青染斂衽一禮:「還請青染伸手援助。」
花青染既然是張天師的關門大弟子,應該有些本事。他至今沒弄明白,那假山魈真妖女是如何招來了那麼多的老鼠,若以後在這方面吃了暗虧,可就得不償失了。
原本,花青染的態度令他有所懷疑,懷疑他就是那名神秘男子,畢竟,看起來清心寡欲猶如謫仙的花青染,竟頻頻對妖女的事情表達出興趣,這就有些不簡單了。可經過一番試探,曲南一又覺得花青染不像是神秘男子。
那神秘男子到處尋找妖女,到底是為了救其性命還是其他,此時看來倒也不好定論了。人心啊,最是難懂難猜。
得,他算是看出來了,想要捉拿住那妖女,非請到花青染當幫手不可。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的。思及此,曲南一的目光越發真誠了。
花青染站起身,回禮道:「恩師煉丹可活命,畫符能鎮鬼,青染學藝不精,怕辜負了南一厚望。」
曲南一擺手道:「自謙自謙,青染太過自謙。倘若有一日,南一有難,被那山魈追得抱頭鼠竄,還望青染不要袖手旁觀才好。」
面對曲南一自黑式的幽默,花青染竟然十分認真地問了一句:「南一曾被那山魈追得抱頭鼠竄?」
曲南一一噎,挑起了半邊眉毛:「這個嗎」
眾人都在等曲南一的下文,他卻沒了動靜。
唐悠聽得雲裡霧裡,卻也知道曲南一希望花青染為他做事,不禁心中暗道:老爹得沒錯,我和曲南一果然是拐了彎的表親,凡事能靠上邊的人,就沒一個放過的!
跪趴在地上的茹早已體力不支。原本,她見曲南一站起身,以為他要告辭離開,卻不想,他倚靠在亭柱上個沒完沒了。她心裡氣悶得不行,卻不敢打斷縣令大人的話,當真是有苦難言。就算縣令大人再美,也不能讓人將膝蓋跪穿啊?!
真的,她有些挺不住了。膝蓋針扎似的疼。她試著挪了挪膝蓋,想緩解一下這種疼,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將唐倩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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