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普羅德摩爾在不斷的做著噩夢。
噩夢中她睜不開眼睛。
但那種失重的感覺,讓四歲就開始在海里游泳的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在海里。
在噩夢的海中,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在不斷的下墜、下墜,向著黑暗的深海下墜。
在她下墜的同時。
她明明睜不開眼睛,卻能看到在周邊的深海中,不斷的無時無刻的有一些龐然大物和噁心的怪物游過。
它們覬覦著她。
她從內心深處感到了深深的顫抖和恐懼。
這些她閉著眼睛都可以看見到的怪物。
它們有著醜陋長滿觸手的身體,和擁有巨大觸手的臉。
這種怪物薩拉曾經見過,或者說幻想過。
在她年幼時。
有一次她曾經在她的的父親,庫爾提拉斯的海軍上將的藏書室里見過一本手稿。
手稿瑣碎而龐雜,是一名淳樸水手在某一次航行事後寫下的日記。
年幼又調皮的薩拉當時很好奇。
為什麼父親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去關注一個普通水手的日記。
國王怎麼會關心一個普通水手的航行日記?
哪怕國王也是一位水手。
在那份手稿中,那個普通的水手一天一天地記錄了他人生當中最後那次恐怖的航行。
手稿的文字晦澀而冗繁,是她從來未見識過的文字,奇異的是薩拉一下就看懂了。
到現在她還記得其中的一部分內容:
【「艾瑪號」載著壓艙物於艾澤拉斯歷589年2月20日離開南海鎮,返回庫爾提拉斯。】
【在海上,我們遭遇了地震引發的強烈風暴,無疑正是充滿人們噩夢的巨大恐怖從海底升起導致了這場風暴。】
【「艾瑪號」恢復控制後,航程相當順利,直到3月22日遇見「警覺號」。】
【警覺號在庫爾提拉斯很有名,它是一艘新式帆船,造價很昂貴。可我們發現它時,它的船身完好,船上的貨物也好好的,可上面的乘客、水手和船長們一個也找不到。】
【出於貪婪,我們艾瑪號的船長約翰森,指揮船員駕駛艾瑪號拖著警覺號,它成了我們當時認為最好的收穫,沒錯,起碼在當時我們是這麼認為的。】
【拖著我們的俘獲,我們繼續前進,一直到看見遠處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伸出海面,隨後在庫爾提拉斯海域47度9分、洛丹倫海域126度43分處見到了一道海岸線。】
【不管是哪個水手,都發誓沒有見過這裡。不管是哪一份海圖,也從來沒有這裡的記載。】
【這道海岸線上混雜著淤泥、黏液和掛滿海草的巨石建築,那無疑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場所:噩夢般的死城。】
【隱藏在歷史背後的萬古世代之前,龐大如山的可憎怪物從黑暗星辰來到我們的世界,修建了這座城市。】
【那些偉大邪惡的存在和族人隱藏在塗滿黏液的廳堂里,在難以計量的無數個時間循環之後,終於對外傳送出了祂的思想,向敏感者的夢境播撒恐懼,專橫地召喚信徒前去朝拜和釋放祂。】
當時薩拉看到這裡時,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日記記載,可卻讓她變得很敏感。
那時連清風吹過樹枝的聲音,對她來說都變得難以忍受,甚至不得不用棉花堵住耳朵。
僅僅是一些簡單的記載,她甚至都還沒看完。
那時的她不知為何,就好像看到一個永遠潛伏於時間與空間背後的巨大恐怖,想到來自遠古星辰的污穢怪物就在海底沉睡,噩夢般的異教知曉並崇拜它們,準備並樂於釋放它們,等待一次機會將它們的城市托向世界。
年幼的薩拉·普羅德摩爾僅僅只是看完這些,她已臉色蒼白。
幸好她的父親出現在藏書室,發現了她的不妥,也看到了她在看那一卷手稿。
薩拉當時發誓,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那樣憤怒生氣過。他狠狠的責罰了藏書室門口的守衛,召喚來庫爾提拉斯最好的牧師,在牧師們眼前將那捲手稿銷毀。
隨後將她送進教堂里呆了幾個月,害她過了好幾個月枯燥乏味的修女生活。
從那時起,她便開始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起初她的父親很是驚恐,那捲手稿的不詳已經讓好幾個人死亡。而那些死亡的人在生前瀕臨死亡時候,都說他們聽到了海洋的聲音。
幸好斯托頌家的人站出來,那是薩拉的外婆家,他們稱斯托頌血脈能聽到海洋的聲音很正常。
不是斯托頌的人,聽到海洋的聲音才會陷入海洋的噩夢,然後死亡。
薩拉·普羅德摩爾不會,因為她有一半的斯托頌血脈。
斯托頌家族還說,庫爾提拉斯四大家族習慣聯姻,彼此都有彼此的血脈。
四大家族的後代能聽見海洋的聲音都很正常,他們將薩拉帶回斯托頌家,教導她如何正確處理海洋的聲音。
這讓她不被那種低語逼瘋,反而能利用這種能聽到海洋低語的能力。
早早登上普羅德摩爾家的船,航行在東部王國的許多條航線上。
如果我不可能聽到這種聲音,或許我就可以老老實實的當一個達拉然法師,而不是整天想著出海,現在葬身於深海中了。
絕望的薩拉在噩夢中這樣想著,她不想就這樣死去,她想活著回到庫爾提拉斯,見到自己的兄長與父母。
她在噩夢中努力的掙扎、祈禱。
她能感覺到有些存在在救她。
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如果她願意臣服於她,聽命於她。
她便讓她免墮深淵。
不想死的薩拉馬上答應。
然而無濟於事。
她繼續下沉。
又有一個宏偉的聲音降臨,祂就像海洋的正面一樣溫厚。
薩拉祈求祂。
祂也樂意施救。
可祂也無能為力。
薩拉只感到越來越冷,她瑟瑟發抖,但她還在繼續下落的絕望旅程中。
她甚至覺得不用落到海底,單單是寒冷,就足以讓她在這絕望的路程中死亡。
一些溫暖的能量進入她的身體,它們滋潤了思維開始變得麻木的薩拉,讓她重新清醒,溫暖了她的身體。
可下墜還在繼續。
「我當永墜於深淵。」
在無盡的絕望中,她好像看到的那座城市,那座充滿了粘液和觸手,一片黑暗的城市。
她發出了上面的感悟。
那一刻,女人的聲音,海洋的正面,溫暖的能量都抽離了薩拉的身體。
一切正面都已拋棄她。
薩拉當在深淵中永淪。
就在她緩緩閉上已變得古井無步的一對天藍色的眸子時。
有刺眼的光刺破了黑暗。
一個開天闢地一般的巨手,他深入海洋,在她落入那紫色的黑暗城市前拽住了她。
她得以重見天日。
張開眼睛。
一對金銀異色雙瞳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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