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說著說著,自覺不對,挑眉:「莫非你是對央央不放心?」
央央?
梁婠心梗了一下,也不知該怎麼說好。
周昀搖頭失笑:「她是皇后派來的,就那性子,見了螞蟻都要繞道走的,能做什麼?」
梁婠沒看他,眼睛只盯著茶餅:「我知道,丹青性子太烈,便送個溫柔體貼的給你。」
不止模樣像,性子也像。
只怕夜裡坐在身畔,燭火微晃,眉眼間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吧?
皇后的容貌脾性,別說周昀喜歡,當初自己也是極喜歡的。
而這蓮央,她亦是見過,乖巧懂事,柔弱不能自理,又是替身,周昀這種憐香惜玉的人,怎會不多一份疼愛?
梁婠嘆氣,沒了給他烹茶的心,只木然做著手上的事。
周昀反而想起另一件事:「你與主上是不是太過——」
梁婠手上一停,看他。
他還在考慮措辭,「太過」
梁婠打斷:「你懷疑我與主上有染?」
周昀沒吭氣,目光籠著她。
梁婠又低下頭:「不稀奇,他在的時候,我也這樣。」
周昀兀自笑了起來:「我有時真看不懂你倆。」
梁婠卻沒笑意,認真看他:「我曾跟他說,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情誼。」
周昀微笑點頭:「青梅竹馬。」
梁婠翻了個白眼:「你怎不說兩小無猜?」
視線相撞,兩人又同時笑了起來,好像看不見的屏障碎如粉塵,輕笑中便被風吹散。
梁婠斂了笑:「周昀,那蓮姬還是請你多注意吧,她曾與馮傾月見過面。」
若不是從前她派人一直盯著馮傾月,也不會發現。
周昀蹙眉回憶:「馮傾月?蘭陵公主之女?」
梁婠點頭:「蘭陵公主本就效忠廣平王,後來堂邑侯府敗落,她又私下——他們的事,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馮傾月與高浥的情事,是眾人的心照不宣。
周昀思索。
梁婠也不是很明白,蓮央是皇后的人,為何要與歸順廣平王的馮傾月有所聯繫?
她也去查了,蓮央並非是廣平王的人。
當日在詔獄,問過馮傾月,是不是受皇后指使,她並未承認。
曹相意外離世,可見問題並沒那麼簡單。
梁婠放下茶碾,索性挑明:「我總覺得,從讓他出征開始,就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不想讓他回來。」
這些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系列事,背後哪個不是另有深意?
她也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因為她的介入,讓他過早暴露於人前,成為眾矢之的
周昀目不轉睛瞧了她好一會兒,彎起桃花眼:「你若是早點跟我這麼說,我就不會那麼問你了。」
梁婠皺眉,沒懂。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人還是求回報比較好。」周昀從她面前拿過茶碾,笑,「你放心,即便不看人情、看立場,我都會不遺餘力。」
梁婠搖頭,她想說的可不是這個。
周昀搶先道:「央,蓮央我會留意的。」
梁婠看看他,不言語。
送走周昀,梁婠就去了北軒。
屋內有人,她便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北軒內一切都沒變,和之前一模一樣。
梁婠站在窗前,外面春光甚好,她還記得那年冬日,外頭下著雪,屋子裡暖融融的,太師和陸修在下棋
「夫人。」穀雨輕喚她一聲。
梁婠收回目光,轉過身,除了穀雨,還有王庭樾,內屋門口還站著陸勖。
原來剛才與陸勖閉門交談的人就是王庭樾。
他目光靜靜落在身上,欲言又止。
梁婠低頭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王庭樾也禮貌回禮。
陸勖口氣藹然:「方才有些事要處理,是不是等了許久?」
梁婠上前:「我也剛來,不知兄長喚我來所為何事?」
陸勖讓開路,「進去說。」
梁婠跟他進了裡間,關上的門扉,斬斷了背後投來的目光。
陸勖率先落座,指著對面的位置:「坐。」
一如既往的客氣。
有婢女奉上茶便退出門外。
陸勖看著梁婠,語氣帶了幾分感激:「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太師生病期間,他妻室曾上門探望,卻被她以各種由頭,擋了回去,橫豎到最後都沒見上一面。
所以,那晚驟聞噩耗,他氣得直衝進南苑,要質問她,不曾想,她卻累得昏倒,被人從別院抬回來。
待知曉實情,這才恢復往日的客氣。
梁婠面色平靜,淡淡開口:「大司馬領兵在外,我該替他守好這裡,叫他沒有後顧之憂,可惜,天不遂人願。」
陸勖只瞧著她,通常高門大戶人家,就算染了時疫,頂多也是交給府醫婢女,她倒也真有幾分勇氣和擔當,只是
「你能這麼想很難得,如今陸氏不似以往,凡事都需謹言慎行,可你——」他話鋒一轉,「為何處理曹氏一事上給人留了把柄呢?」
梁婠心下一動,不確定這『把柄』指的什麼,更不確定他都知曉些什麼,不敢輕易接話。
只含糊道:「當日只顧著醫治太師,事關時疫,不宜聲張,便想先關著她,待事後再請示如何處理。」
陸勖端起茶盞:「她對外既稱大司馬夫人,這侍疾一事就該帶上她,侍疾過程中,真若有個好歹,也是一片孝心,沒人會說什麼,現下卻是沒了蹤跡。」
梁婠後脊一涼,面上不動聲色:「是我思慮不周。」
陸勖啜了口茶,沉吟片刻,道:「既入了陸氏的門,往後處事需得斟酌再三,皆以陸氏榮耀為首要。」
他放下茶盞,瞟一眼她頭上的簪子:「慢慢學吧。」
梁婠垂眸應聲:「是。」
陸勖微微蹙眉:「她只是畏罪潛逃嗎?」
原來他並不知曉隱情,只以為自己是因曹鹿雲害太師染了時疫,才將她關起來的。
也是,這件事除了太師,她並未告訴其他人,就連陸淮自己也不確定,曹鹿雲是否拿了盒子,發現秘密。
梁婠抬起眼:「也許是吧,這兩日我也去審過那婢女,可惜什麼也問不出來。」
本能的,她撒了謊。
陸勖揉了揉眉心,微嘆:「這府中的府兵也當真是沒樣子,連個人也看不住,待陸修回來,是該好好整頓。」
梁婠餘光瞥他,試探開口:「我聽說婁氏拿出通敵書信,不知大人這次能否——」
陸勖放下手,眸光瞧了過來,明明眉眼依舊,裡頭卻冷森森的。
不過一瞬,又溫和如常:「這樣的東西不足為懼,你只需將府里打點好等他回來便是。」
梁婠斂了眉眼:「是。」
他頓了下,問:「阿父臨終前,可有交代什麼?」
梁婠:媽,我心好累o(╥﹏╥)o
般: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陸修:我是不配有劇情?
般:你人不在,卻處處都有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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