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宴席上一直陪著陸修演戲,好容易可以離場了,一轉眼,馮傾月沒了。
「公主要給她另置親事,正好借著端午宴的機會,這應是去相看了。」
另置?相看?
那怎麼行呢?
梁婠蹙起眉頭,她馮傾月和崔皓就該一輩子鎖死!
梁婠一急站起身:「我不是讓你幫襯著點兒,怎麼還幫到相親去了?
唉,那蘭陵公主親自開口,崔皓竟只得了個小小的助教,看來你這色衰愛弛了!」
宋檀不樂意了:「你倒是正得隆寵,嫌我不行,自己去求你的大司馬去!」
梁婠乾笑兩聲,去求陸修給崔皓謀職位,她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他是不怎麼約束她,那不是因為他真的縱容,而是她一直謹記自己的位置。
不行,不能相看成功!
梁婠一把拽起宋檀:「和誰相看?咱們也去看看!」
「說是豫章公主駙馬宗室里的——」宋檀被她拉得踉蹌,想要從她手中抽回袖子,梁婠哪肯。
「我的美人,你就不怕這樣跟我拉拉扯扯被大司馬看到啊?」宋檀眼見抽不出,只能認命,卻不放心地往四周瞧。
梁婠看他一眼:「你都不怕蘭陵公主看到,我怕什麼?」
宋檀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誰說我不怕,我就是怕啊!」
公主府內,重重回廊上,攀爬著濃綠藤蔓,此正值凌霄花盛開季節,一簇簇喇叭狀的紅色花朵,美麗又可人。
小亭內,有嫻靜淑女與華服小郎相對而坐。
梁婠與宋檀腦袋一高一低躲在雕花廊柱後,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正愁尋不到機會……
梁婠抬起頭,附上宋檀耳朵,簡單耳語幾句。
宋檀眸子瞬間瞪得老大:「你怎麼把他也叫來了?」
梁婠只是微笑。
宋檀揚揚眉:「剛是誰說特意尋這個機會給我送藥來的?」
梁婠訕笑著推他:「快去!」
宋檀一走,梁婠目光又重新投向小亭,馮傾月一身淺紅素紗裙,襯得她肌膚雪白、冰清玉潔,鬢邊還簪著蘭花,水眸閃閃配著頰邊的紅雲,越顯嬌俏。
梁婠細細打量那竇氏小郎,長得倒是濃眉大眼,就是正襟危坐的模樣有些呆板,眼神也並不十分敢看對面的人,捏著衣擺的手顯得侷促與羞澀。
這是郎有情、妾有意?
梁婠擰著眉頭,不應該啊,按理說馮傾月很喜歡崔皓的,前世她為了崔皓將自己坑害成那樣,怎麼現在說變心就變心?
垂眸之際,和諧美好的畫面,被亂入的人破壞。
看清來人,驚得馮傾月立馬從石凳上彈起來,慌亂的眼神中極為尷尬。
「崔皓?你,你怎麼來了?」
竇氏小郎不明所以,疑惑站起身,看看馮傾月,又看看來人:「馮娘子,這位是——」
馮傾月表情僵硬地擠出一笑:「是——」
「也不必麻煩馮娘子介紹,在下是太學助教崔月白。」崔皓瞟了眼臉色難看的馮傾月,兩人究竟在做什麼已是心知肚明,卻還是對著竇小郎一禮。
梁婠搖搖頭,這崔皓還真是不願意得罪人。
無妨。
她笑盈盈地提著裙子,步伐輕快躍上前去:「哎,傾月我正四處尋你呢,好不容易見你一次,你倒好,不來找我,倒急得見你的崔郎——」
話說一半,她捂著嘴,驚詫地看向竇小郎,愧疚沖馮傾月笑了下:「實在對不住啊,我沒注意到這有外人在場!」
驟然見到梁婠,幾人神色各異。
馮傾月更是惱羞成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梁婠連連點頭道歉:「對對對,是我胡說八道,口沒遮攔,」說著又看向一旁面色陰沉的竇小郎:「我剛是胡說的,你可千萬別信,他們倆真的沒什麼的——」
不等梁婠解釋完,竇小郎草草看了馮傾月一眼:「抱歉,先行一步!」
梁婠笑著看向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越深了。
「梁婠!」馮傾月氣得咬牙切齒,恨恨瞪著她。
梁婠瞧著她微微一笑:「我站的近、聽得清,不用喊那麼大聲。」
「你是故意的!」
梁婠笑笑。
崔皓初時有些懵,現在也算明白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回:「阿婠,你——」
梁婠斂了笑,垂下眸,聲音寒如冬夜北風:「崔助教,你切莫要亂叫,妾如今可非你能攀纏的。」
「是吾失言了。」崔皓臉皮一紅,倘若被人聽見,他也不用活了,更別提仕途。
馮傾月衝著梁婠冷冷一笑:「你不過一個姬妾,有什麼可耀武揚威的?還當自己是高門貴女呢?說不定等那曹娘子過了府,就被掃地出門了,你還真以為那陸修能看得上你——」
「還不住嘴!」
猛的一聲爆喝,打斷她未說完的話。
馮傾月慢慢回過頭,就看到面色鐵青的蘭陵公主、宋檀,還有陸修等人。
陸修一言不發站著,只一雙靜若止水的黑眸瞧梁婠,朝她伸出手。
梁婠盯著伸向自己的手,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她眼眶酸脹難受,心裡更是五味雜陳,明明無關此情此景,卻偏又因此情此景而起。
梁婠低下頭緩緩吸了口氣,才走上前去,握住。
「這次倒是聽話,沒當這麼多人面甩開,」陸修瞧著眼前的人,本板著的臉,竟揚起一抹笑。
甩開?!
眾人驚詫。
袖底,陸修捏了捏她的手,這才看向蘭陵公主:「吾竟不知,公主對吾府內之事這般上心,連內眷去留都需要你們替吾操心?」
蘭陵公主臉上一白:「都是吾日常疏於管教這孩子,叫她冒犯了大司馬。」
她又給馮傾月使眼色:「還不道歉賠罪?」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馮傾月又羞又恨,面上紅了個透,卻拉不下臉開那個口。
再強硬的態度,終究在壓迫感十足的目光中軟和了下去:「都怪民女多嘴,還請大司馬——」
「大司馬,此事未必錯在民女,是她,」馮傾月指向梁婠:「皇室宴會,如何敢擅自邀請一個身份低微的太學助教前來赴宴?更何況他們這般私下會面,您就不好奇嘛?」
眾人瞬間移到崔皓身上,是啊,他如何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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