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山
「小骨,小心!」
白子畫長劍一揮,一道銀色的寒光就以凌厲之勢,爆射而出,瞬間將那隻利爪震碎……
「何人擅闖幽冥山?」
一個黑袍女子,從暗處浮現而出,一頭紅色的頭髮如火焰燃燒起來,強橫的氣勢瞬間在岩漿湖內瀰漫開來,手中升起一團血霧,朝著三人籠罩而下……
白子畫神色一凜,手中結起法印,一道道流光霎那間爆射出耀眼的光芒,以風馳電掣之勢朝著那黑袍女子激射而去,偌大的幽冥山頓時風起雲湧,一片凜冽的雪霧瞬間將黑袍女子包圍起來……
如此強絕的氣勢,嚇得黑袍女子的臉色變了又變,全無還手之力,腳下瞬間騰起一陣血霧,以詭異的方式,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小骨瞪著雙眼,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師父,剛剛那個是什麼人……」
白子畫長袍一斂,伸手將小骨攬入懷中「應該是幽冥山的守衛,小骨,你沒事吧……」
小骨正欲答話,卻見笙簫默從身後探出了腦袋「師兄,這裡的守衛越來越多,機關法陣越來越詭異,看來,我們應該快到冥河了……」
「恩,冥河是冥界最後一道防線,所以那裡的守衛會格外森嚴……」白子畫一手牽起小骨,三人向冥河的方向走去……
隱香谷
這時,隱香谷內,有冥衛慌慌張張的大聲稟報道「少,少主……白,白子畫和,和花,花千骨還有長留的儒尊,闖入了冥界,已經,已經到冥河了……」
「少主?少主!」
接連喊了幾聲,少主依舊沒有反應,冥衛緊張的伸手擦了一把冷汗,想及少主現在易怒的情緒,還有剛剛下令處死的一批人,他小心試探的再次稟告了一聲,然後打定主意少主不吭聲的話,那就帶人前去抵擋,能拖一時是一時,若是讓白子畫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怕是要掀翻整個冥界吧……
正在兩難之際,幻幽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聚焦,他冷聲開口道「傳令下去,凡長留之人入冥界,任何人不准阻攔!」
「少主!不阻攔?可是……」冥衛臉色有些吃驚,如今白沐汐已遭不幸,冥王又不在冥界,若把白子畫一行人放進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難道要本少主重複第二遍嗎?」幻幽眸中頓起厲色,臉上綻開一片蕭寒肅殺……
「是,少主……」冥衛嚇得全身一哆嗦,連忙領命退了出去……
幻幽眸光一黯,手臂用力,更深的禁錮著懷中的她,輾轉的吻過她的額角、髮絲、長睫、最後輕輕印在她冰冷的唇上,喃喃的說道「沐汐,等著我,我馬上就去陪你可好……」
冥河
冥界的冥河,在六道輪迴附近,為魂魄進入冥界的必經之路,此河陰氣極重,無論是人類還是神魔都不能久留,越往前走,一股陰煞之氣越濃,三人立在岸邊,望著橫隔在身前的一汪幽暗的河水,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就像一塊巨大的幽黑色的鏡子平放在地面上,甚是安靜,相傳寒極冰河之中的河水,是冥界的至陰之水,至陰之水能夠冰凍徹魂,任何人也無法承受那種徹骨的寒意……
「師父,這冥河我們要怎麼過去……」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小骨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條冥河渡了不少亡魂吧……
「當然是……坐船……」白子畫淡淡一笑,負手立在一旁……
「坐船?前面的守衛如此煞費苦心的阻攔我們?這河裡的擺渡人會讓我們上船嗎……」小骨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置信……
她話音剛落,一陣空靈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感覺遙遠而又飄渺「紅塵陌上,苦海茫茫,踏入我船,擺渡遠方……」
小骨好奇的循聲望去,透過這濃濃白霧,她終於看見從遠方慢悠悠地劃來一隻黑色的小木船,連船身也是幽暗的顏色,只在船頭掛著一盞長明燈,透著點點光芒,一位身穿黑色布衣的老者慢慢悠悠地擺渡著,頭戴斗笠,將容貌遮去大半,微低著頭,只能看枯瘦的下顎以及毫無血色的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木船終於在離三人不遠的岸邊停了下來……
「少主特意讓我來接三位進冥界,上仙請上船吧……」擺渡人蒼老的聲音在小骨耳畔響起,微微向白子畫行了一禮……
白子畫一掀衣擺,正想上船卻被小骨緊緊拉住「師父,會不會……有詐……」
白子畫輕笑一聲道「小骨,沒事,既來之則安之……」
三人很快便上了船,雙槳在平靜的水面上一划,濺起一道漣漪,那船也慢慢地遠去……
擺渡人每天都要撐著這支船竿,搖著這一葉小船,在冥河上來回飄蕩,只為把那些亡魂引渡到黃泉路上,以免他們變成孤魂野鬼,游離在六界之外,踏到黃泉路,走過奈何橋,飲盡孟婆湯,這一世所有的恩恩怨怨也就都如煙般消散……
隱香谷
幻幽有意放行,一行人進入冥界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在冥衛的指引下,白子畫終於在隱香谷看見了他日夜牽掛的女兒,只是,在幻幽臂彎里的她,雙眸緊閉,臉上早已沒了血色,那一身脫俗的白裙早已血跡斑斑,白子畫寒瞳一縮,長劍飛過,將靠近的冥衛全部震開……
危險步步逼近,幻幽仍是不動,他擁著沐汐,脊背終於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倔強的挺直,沒有任何的戒備……
「少主!小心!」
他手下的冥衛鬼風覺出不對勁,少主此刻的狀態,根本就是一心同死,看著已經完全麻木的少主,鬼風著急失控的大喊,聲嘶力竭,發瘋一般撲了過來,卻還是遲了一步……
白子畫強勁的掌力帶著憤怒的火焰終是打在了幻幽本就受傷的身上,他不偏也不躲,生生的受了,身體飛出去的那一刻,肋骨盡斷,五臟盡碎,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幻幽嘴裡湧出,劇痛蔓延全身,冷毅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若不是靠著深厚的內力支撐,此時的幻幽恐怕早已是一具屍體……
「少主!」冷巫大驚著奔來,看著那不斷湧出的鮮血,刺目驚心,他的手指幾乎都把不住脈,白子畫這一掌力道十足,一掌之下,幻幽已是重傷……
白子畫緊握手中的橫霜,風吹過,揚起他的衣擺帶著肅殺的氣息,當他抱起榻上的沐汐之時,突然手臂一抖,覺得整個世界瞬間都停止了,一切都變得很慢很慢,周圍嘈雜的聲音,都是那樣的遙遠和朦朧,就連日光也似乎像走到世界盡頭那般冷冽而凝重……
他的沐汐,他的女兒,生命早已離她遠去,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軀殼……
從身後跟來的小骨,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緊緊拉著沐汐冰冷的小手,反覆念叨著「不會的,不會的,沐汐不會死的,師父,一定是搞錯了,對不對……」
直到最後,她的手顫抖的再也抓不住沐汐的手,終於將她一把抱入懷中,早已充淚的眼睛終於簌簌的落下淚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嚎「沐汐……」
此時的小骨,長發披散,滿臉淚水,令人無不動容,那一聲聲悲戚的哭喊,好似失了幼崽的野獸,在哀痛,在悲嚎,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寵到極致,她是她唯一的女兒,親手撫養她,看著她長大,只是現在,她再也聽不到她甜甜的叫她娘親了,這種徹骨的剜心之痛,讓她有些承受不住,原來,那不好的預感都是真的,母女間的心靈相通是因為沐汐臨死前在叫她嗎……
一旁的笙簫默,此時早已說不出話來,他的腳步似有千斤之重,一步也挪不過來,那一刻,他覺得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去看那已經了無生氣的女子……
他不知道,他的手指已經顫抖的無法辨別她的脈象,因為他怕觸到那已經停止的脈搏,他的心跳猛然一滯,也跟著停止,七日前那長留匆匆一瞥,再見已陰陽相隔,為什麼?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終是來遲了一步,究竟發生了什麼?沐汐怎麼會死……
人傷心到極致就是沒有眼淚嗎?笙簫默顫抖的將沐汐早已冰冷的身子抱進了懷裡,只覺得一顆心似乎浸在了幽冷的冰窟中,正在一點點的變涼,他的腦海之中,空蕩蕩一片,再也聽不見看不見,眼前只有她,他可憐的小沐汐,為什麼,在幻境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現在又要承受一次,為何要這麼殘忍,他的臉,瞬間慘白的面無人色,心痛,苦楚,無力回天的挫敗感將他徹底打倒……
早已碎裂的心再也拼不攏,早已乾涸的淚再也流不出一滴,他就這樣抱著她,一動不動,仿佛石化……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之時,眉目間燃燒著飛揚的殺氣,他一向是溫潤爾雅的,待人從來是寬容的,得饒人處且饒人,而此刻,他卻揚起手中的摺扇,對幻幽使出一招絕殺,亦如紫熏的浮塵斷,此招之下,無人能活……
「少主!」千鈞一髮之時,鬼風驚呼一聲,不顧一切的擋在了幻幽的身前,那力透山河的一招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噗!鬼風還來不及吭一聲,便隨著噴涌而出的鮮血,瞬間斷了氣……
「鬼風……」幻幽眉間一凝,十分費力的想向鬼風伸出手,手指顫抖彎曲,卻再無法繼續,他對屬下一向冷酷陰狠,卻不想這追隨他多年的小小冥衛,竟對他以命相護,而他多年來偏寵的離羽卻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呵!人性善惡,忠奸不分,多麼諷刺……
笙簫默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屋內有股強大的氣流翻湧而來,捲起了他垂盪的衣擺,他下意識用手一擋,這才發現了師兄的不對勁……
此時的白子畫周身殺氣瀰漫,墨發飛揚,狀如癲狂,幻境裡親手殺掉沐汐的那一刻,與眼前沐汐染血的白裙重疊在一起,她臨時前那種無助的眼神,那聲悽慘的「爹爹」讓他脆弱的神經再也支撐不住,體內一股強大的氣流似要破體而出,白子畫再也受不了這強烈的刺激,隨著「啊——」的一聲狂暴的怒吼,體內翻湧的洪荒之力再也壓制不住,從體內傾瀉而出……
不好!笙簫默臉色大變,迅速找回理智,想要衝過去制止,卻見一道極如閃電的身影先他一步來到白子畫的身邊……
「子畫!你冷靜點!」此人竟是摩嚴,他握著白子畫的手臂大喝一聲,卻一切都已來不及,摩嚴瞬間被巨大的氣浪所震開……
一剎那,天地變色雲霾奔涌,雷霆萬丈,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在九霄雲天,下一秒,一片紫光燃燒著漫天雲彩,直令日月失色,六界齊齊震動,幾股強大的氣流匯聚在一起,直衝雲霄,整個冥界地動山搖,月魂城搖搖欲墜,多年後,冥界之人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過去繁華鼎盛的冥界已不復存在,四處斷壁殘垣,瓦石崩裂,冥河決口,水漫全城,鬼魂出逃,一片蕭瑟,整個冥界近乎被毀掉大半……
隱香谷內那排漂亮的竹屋早已被夷為平地,花草盡毀,大家驚恐的抬頭,看著眼前那個睥睨六界的男子,已不再似從前那般溫和,此時他的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厲冰寒的肅殺……
束髮的緞帶散落,如瀑的墨發在腦後散開,凝止在空中,雪白的長袍,在風中不斷地翻舞,划起一抹凜冽的弧度,額間的紫色印記不斷閃爍,一雙紫色的眸瞳,宛如宇宙般深邃,日月流光,卻透著嗜血的殺氣……
笙簫默見到這一幕,只覺得呼吸一窒,手一抖,手中的摺扇一個不穩便脫離了指尖,滑落在地……
大家這才驚恐的意識到,一直被白子畫壓制在體內的洪荒之力爆發了,巨大的氣浪之下,眾人皆受了不輕的內傷,而受傷最嚴重的要屬摩嚴,因為離得最近,洪荒之力散射的強大內力幾乎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貫穿全身,此刻的他,全身骨骼盡斷,四肢筋脈盡碎,修為幾乎盡失……
摩嚴口吐鮮血,躺在地上已不能再動,在長留之時,他發現白沐汐的驗生石已滅,震驚疑惑之餘,竟發現白子畫帶著花千骨還有笙簫默三人一齊闖入了冥界,害怕鬧出大亂,他這才匆匆趕了過來,因有少主的命令,一路無人敢擋,可惜還是遲來了一步,子畫終是受不了失去沐汐的打擊,洪荒之力爆發,大半個冥界被毀……
白子畫手持橫霜,一步步向幻幽走了過去,一身蕭殺之氣鋪天蓋地,摩嚴此時已顧不上重傷,顫抖著伸出右手,費勁的扯住白子畫的衣角,拼盡全力說道「子畫……你冷靜一點,你就是殺了幻幽,白沐汐也活不過來了,難道你想挑起仙冥之戰嗎……」
摩嚴向來把長留的安危,仙界的安危看的最重,他知道,幻幽作為冥王極寵的獨子,若是死在了子畫的劍下,冥王勢必要傾盡冥界之力以報喪子之仇,到時妖魔兩界趁機作亂,六界免不了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人間必然災禍連連,所以,他一定要阻止……
白子畫目光冷厲,手起劍落,橫霜已刺入了幻幽的胸口,一字一句,宛如冰刃「這一劍是我白子畫替女兒刺的,與仙界無關!」
此時的幻幽早已心如死灰,體內的重傷加上洪荒之力震出的內傷,早已無法支撐他的身體,此時的他連站起來都已困難,他悽然的閉上眼睛,嘴角含著笑,等著白子畫這最後一劍結束他的生命,沐汐,等著我,我這就來陪你……
劍鋒在離他心臟還有一毫的距離驟然停下,白子畫冷眉一挑,說道「你為何不躲……」
幻幽唇角一勾,眸中是一心求死的絕望「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為何要躲……」
白子畫眸中一道狠絕的利光划過,一回手,長劍拔出,鮮血如注,他的聲音驟然一冷「沐汐怎麼死的……」
「是我害死的……」幻幽眉稍一皺,強忍住胸口的劇痛,唇色發白,倔強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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