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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意中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公主府,不到一天已是滿城皆知。淑女們把攀高枝的期望轉化成滿腔的好奇,到底是誰能得到皇上的心呢?一剎那,各種傳言和猜測又沸沸揚揚。
公主府里,熱衷於鑽研打扮,忙著上課,纏著溫晴請教各種保養美容方法,這些天勤練走路姿勢的女孩子們,一個個全都不見了蹤影。溫晴一下子門可羅雀,沒有了學生。
溫晴一下子變得無所事事。危機感也悄悄逼漸。
這天清早,溫晴起床後正在梳洗,阮秋一隻腳站在門外,一隻腳站在門內,冷冷地道:「溫晴,錦瑟姑姑喚你立刻過去。」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都是常事。幾天前還一口一個「溫晴妹妹」,這會兒全然翻了臉。
溫晴放下毛巾,道:「這就去。」
阮秋橫了她一眼,轉身走了。這一眼,比現此時零下十幾度的氣溫還要冷。
錦瑟住的是一個獨立小院,雅致清潔。溫晴進門的時候,她正坐在椅上修著指甲。溫晴行禮,她頭也沒抬,隔了半晌,才冷冰冰道:「起來吧。」
溫晴蹲得腿都酸了。
在下首站了半天,錦瑟把十隻指甲來回細細修剪過了,又端上茶慢慢喝了,道:「阮秋,去瞧瞧公主進膳了未。」
阮秋脆脆地答應一聲,轉身出了門。
錦瑟猛抬頭,好象才發現溫晴還在底下站著似的,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溫晴道:「姑姑讓阮秋姐姐喚奴婢過來,不知有什麼事,還請姑姑吩咐。」
錦瑟冷笑一聲,道:「你後台強硬,我使喚得動你麼?」
溫晴早猜到錦瑟會為著翠柳之事挾私怨報復,也就淡然道:「奴婢原就在姑姑名下伺候,姑姑何必這麼說。」
錦瑟道:「是麼?現在你的靠山用不著你了,你對她來說沒有用途了,才想起原在誰的名下了?哼!卻是遲了。」
溫晴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吭聲。
錦瑟瞪了溫晴一眼,道:「自今天起,撥你去清掃室。自己去報到吧。鳶兒從今天起干回雜役。」
溫晴轉身出門時,身後傳來錦瑟恨恨的聲音:「我看還有誰保得了你。」
溫晴也不爭辯,去了負責內府打掃工作的清掃室,被分配到寧宇軒前清掃。
寧宇軒前好大一片空地,種著十餘株梅花。此時落葉已盡,花蕊兒含苞欲放,偶有幾朵早開的紅梅謝了,落於樓下。
溫晴手握掃把,欣賞了一會紅梅,才低頭掃起地來。洌凜的北風吹進口鼻,冷風順著氣管直灌進胸腹,溫晴不禁裹了裹棉襖,想起連累鳶兒回錦瑟小院干雜役,又心中不安。
掃了半天,才把寧宇軒前的空地清掃乾淨,清掃室主事李喻氏布置給她的地盤還包括連接寧宇軒的兩條路。這兩條路,一條通往公主的寢室,一條通往外府,都有五六十丈長。
看看日已正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溫晴加快灑掃,想趕在午飯前把兩條路打掃完。
從外府的路上走來五六個人,前頭一個長身玉立,英俊非凡,後邊跟著幾個卻佝僂著腰。幾人快步而來,一忽兒,已到溫晴身旁。
溫晴低頭掃地,沒注意別的,突然眼角瞥見一個黑影,掃把已經來不及收回,一下子戳在一個人的靴子面上。
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喝:「大膽。」
溫晴抬起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眸映入眼中。然後,一張笑臉溫和地道:「你怎麼在這裡?」
竟是在臨波亭遇見的那位楊公子。
兩天沒過來了,今天政事不多。下了朝,安乾又跑到皇姐府里,這次,侍衛全留在外府,只帶幾個太監進了內府。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朝思暮想的溫晴。安乾無比的驚喜。
溫晴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襝衽一禮,道:「見過楊公子。」
安乾伸出手,去扶溫晴,溫晴已經站了起來,道:「不知有沒有傷到楊公子?」
安乾縮回手,連聲道:「沒有沒有。」又問:「你怎麼在這兒?」
溫晴苦笑,道:「錦瑟姑姑命奴婢在此灑掃。」
安乾臉色一沉,回頭道:「錦瑟真是胡鬧,皇姐是怎麼管教這些下人的?」
身後的太監全都躬身不敢言語。
安乾又道:「小順子,去,跟皇姐說一聲。」
離他最近的小太監小順子道:「奴才遵命。」心裡卻一片茫然:「讓我去跟公主說什麼呀?」猶豫了一下,快步去了。
安乾見溫晴一張小臉在風中凍得通紅,心疼地解下身上的大氅,就要往溫晴身上披。
溫晴被他這舉動弄得一怔一怔的,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道:「楊公子……」
太監們也怔住了,竟是沒有一人出聲阻攔。
安乾柔聲道:「天氣冷,快披上。」不理會溫晴反對,把大氅披在她肩上,幫她系好帶子。他微服出遊,並沒有身著明黃錦袍,大氅卻是黑色。
一陣溫暖襲來,溫晴仰著臉打量安乾的臉,心想:「這人,真的是皇帝?還是只是公主的表弟,香陽公主世子,安郡王?」
安乾眼眸里,愛意滿溢,多日的相思,終於得見玉人,只覺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伺候的太監們識相地避開去,路口,只剩下四目相對的兩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公主得報,帶著宮女太監迎了出來,一見眼前的情景,所有人都呆住了。錦瑟更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剛才聽小順子傳皇上口諭,斥責於她。她不知何故,心裡惶恐不安,眼前這一幕,讓她只覺得腦門「轟」的一聲,怒火往上直竄。
公主恍然大悟,原來皇弟竟是鍾情於這一個掃雜役的小宮女。領著眾人襝衽為禮:「臣妾恭迎皇上。」
雖然心裡懷疑,聽到公主這麼說,溫晴還是一驚,手裡的掃把「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安乾上前一步,柔聲道:「驚嚇了你麼?」伸出手,想把她擁進懷裡,卻又怕唐突玉人。
近來的傳言湧上心頭,溫晴只覺腦袋一團漿糊,難道說,當今皇帝的心上人就是自己?不,不會的。溫晴搖了搖頭。
安乾見溫晴臉上沒了血色,心疼得兩條濃密的長眉聚攏了來,張開懷抱,要把溫晴擁進懷裡,就在他兩手碰到溫晴肩頭時,溫晴本能地掙扎開,退後兩三步,道:「你是皇上?」
安乾沮喪地道:「朕不是有心瞞你的。」
如果沒有那些傳言,管他是皇帝還是郡王,與她有什麼相干?可是那些傳言……
溫晴只覺得嘴裡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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