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孟寒枝坐定,黑衣人紛紛退下。
莊主這才繼續說道:「為了避免諸位覺得在下是有意為難,我還是請上我們的江洋大盜來,讓他親口來向諸位說明。」
莊主拍了拍手,老僕就推出了一個巨大的罈子來。罈子外伸出了一個人頭,在座的老江湖們一眼就認出了那飽經風霜的臉。
江洋大盜張君瑜!
張君瑜頭髮花白,面容枯瘦,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雖然他是個江洋大盜,卻一直因為神秘的行蹤和高超的本事被眾人尊重,因為江湖是一個崇尚力量的地方。如今見到張君瑜這副模樣,在座者有看不過去的,忍不住說道:「雖然他偷竊《無雙劍譜》是不對,可是沒必要把他放在罈子里吧。」
當真是一點做人的尊嚴都不給人留了,這藏劍山莊做事太狠辣了。
「也是,今日武林群雄都在,就放張大俠出來坐坐吧。」
王莊主一掌過去將那罈子拍了個粉碎,大家這才見到罈子里裝的哪裡還是個人!
張君瑜四肢都被砍去,只剩軀幹,罈子被震碎後,他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之後便仰面躺在地面上,痛苦地□□著。
想當初縱橫四海的江洋大盜,如今卻落得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真當是讓人心驚又心懼。
在座眾人被給了這麼個下馬威,不再有人敢插嘴。
孟寒枝畢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見到這樣慘烈血腥的場景也有些被鎮住了,反倒是邢夢尋很是冷靜,默默地抓住了她的手。
「按你要求的,我已經將各門各派都召集於此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無雙劍譜》在誰的手中了嗎?」
聽到王灼彪這樣說,大家才知道自己來這裡的意義,敢情被人當作談判工具了呀!
「扶我起來……」張君瑜用蒼老而微弱的聲音說。
兩個僕人立刻上去將已變成「人彘」的張君瑜扶起來。張君瑜環視了一周,目光在孟寒枝身上稍作停留之後說:「還有兩個人沒有來。」
作為峨眉派的大師姐,林雙燕哪有不趁這個機會出風頭的道理呢?
「我師父已經多年不理江湖事務了,這次由我全權代理。」
張君瑜如今雖然落魄如鬼魅,可眼神依舊犀利,他輕蔑地看了一眼林雙燕道:「你算老幾?」
林雙燕年紀小,再加上每日就知道爭風吃醋、賣弄風情,根本就不知道曾經叱吒風雨的江洋大盜是何許人也,她氣得臉紅脖子粗,衝著張君瑜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老前輩怎麼這樣說話?與諸位大俠相比,我林雙燕的確算不上什麼,可我畢竟是峨眉派的大師姐,江湖人稱素衣仙子。老前輩這樣說,可是故意要給我峨眉派難看?」
張君瑜老前輩輕蔑一笑,道:「長這樣也能當仙子,江湖上沒女人了嗎?」
有人已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孟寒枝回頭瞪了邢夢尋一眼,他才乖乖地又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看向中庭。
林雙燕被說得臉羞紅,拔劍就要去刺張君瑜,可就在這個時候,圍牆上飛進來一個人。
「不得無禮。」
來人一身素色道袍,半張臉都是燒傷留下的疤痕,正是峨眉派的掌門師太慧安。
「師父!」
「孽徒口出狂言實在是慧安教導不善,望張居士莫怪。」
方才張君瑜看林雙燕的眼神只是輕蔑而已,如今看慧安師太的眼神就只能用狠毒來形容了。
張君瑜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道:「什麼人自然教出什麼徒弟。賤人教出來的自然也是賤人。」
「張居士還在為二十年前的事情恨老尼嗎?」慧安面帶微笑,可是半邊臉可怕的傷疤卻讓她的笑容詭異無比,「當年的事怪我,年少愛爭風吃醋,愛虛榮浮華,害人害己。老尼已經得到了懲罰,容貌盡毀,那之後不再過問江湖之事,潛心修行,一心侍奉佛祖,只希望能減少我的罪孽,有一天能得到諒解。」
二十年前的事?
這個敏感的時間點讓眾人都忍不住好奇起來,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張君瑜這樣恨慧安師太,又會讓慧安師太容貌盡毀?
「你得到的懲罰只怕還不夠。」張君瑜道。
「打擾你們敘舊了。」莊主打斷二人,逼問張君瑜道,「《無雙劍譜》到底在誰手上!」
「玉無痕不到,我是不會說的。」
眾人又把目光齊齊放在了孟寒枝身上,孟寒枝當真覺得師父那個老瞎子是讓自己來當箭靶的!
「別給我耍花樣!」王灼彪怒道。
「我一向說話算話,只要我名單上之人都到齊了,我自會告訴你《無雙劍譜》的下落。」
王灼彪一雙牛眼憤怒地瞪著張君瑜,似是要殺了他,幸而這時莊主夫人前來安慰道:「張君瑜行走江湖多年,倒是沒有食言的時候,我們大可以相信他。至於玉無痕……」
莊主夫人看向不遠處的孟寒枝道:「他唯一的嫡傳弟子在我們這裡,不怕沒有辦法讓他現身。」
「夫人說得有理。」
哪裡有理了!
孟寒枝怎麼覺得這武林正派的處事方法比他們魔教還魔性呢?這年頭作為一個反派,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以外,真的是一點反派的氣勢都沒有,成天被欺負。
「莊主,你這就不對了。」崆峒派的掌門這時走出來,「我們好歹都是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是尊敬藏劍山莊的江湖地位才來。如今卻變成了你與江洋大盜的交易條件,還有沒有一點對我們武林各派基本的尊重了?」
「有沒有尊重又如何?」王灼彪冷冷地說。
眾人都被莊主的話氣到,崆峒派的掌門惱羞成怒道:「既然王莊主不尊重我們武林各派,那也恕我崆峒派不奉陪了。」
「想走?」王灼彪冷笑道,「那也要看你們走不走得了。」
此話一出中庭一片譁然,有人想用內力,卻嗷嗚一聲痛倒在了地上。
「諸位方才吃喝的瓜果茶點裡放了我藏劍山莊秘制的軟骨散,只要諸位願意配合我藏劍山莊追回《無雙劍譜》,老夫自會雙手奉上解藥。只是諸位若是強行想要運用內力,不出三日就會精血倒流七竅出血而亡。」
這也太狠了吧!
這一刻孟寒枝再一次在心裡為師父跪下了。師父說,為了維持他們高高在上的魔教形象,所有人都不准吃東西、喝水,因為仙女也好魔鬼也好,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想到這裡,她真的懷疑,師父其實是未卜先知吧。
各派眾人雖然心裡憤恨,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孟寒枝四處觀望著想找個機會溜,可是王莊主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抓住她!」
黑衣高手從四面八方飛下來就要去抓孟寒枝,姚星蓮帶著六扇門的眾多高手,以及魔宮的侍女們將孟寒枝與邢夢尋圍住。
一時劍拔弩張,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等等!」
邢夢尋這時候伸出手來,瀟灑地走到孟寒枝身前,擋住她的身影對藏劍山莊的莊主道:「朝廷命官在此,你們誰敢動手。」
「殺了他。」王灼彪毫不猶豫地說。
「再等一下!」邢夢尋又看向莊主夫人道,「夫人,你就不為你在江南的娘家想一想嗎?」
「你上次威脅,我就已經連夜讓家人迅速變賣家產,把爹娘轉出關外了。」莊主夫人冷笑著看著邢夢尋道,「我爹娘背井離鄉的仇,我還不曾報呢。」
邢夢尋愣了一會兒,然後迅速收回手躲到了孟寒枝身後。
「且慢。」
「你還有完沒完!」這一回連孟寒枝都不耐煩了,「有什麼話你不能一次說完嗎?囉里囉唆的。」
邢夢尋無辜地看著孟寒枝說:「可是這句且慢不是我說的啊。」
孟寒枝這才反應過來,聲音聽起來的確很不一樣,這聲音真老。
她在眾人的驚呼中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戴著黑色鐵面具的老人帶著十幾個戴著白色面具的高手從天而降,落在了中庭里。
息顏宮的鐵面總管抱拳拜了拜王灼彪道:「王莊主,別來無恙。」
王灼彪並不待見眼前的這個老頭子,冷哼一聲道:「恕王某記性不好,怎的不記得我藏劍山莊的武林大會有邀請過息顏宮呢?」
「我息顏宮宮主貴為武林盟主,自是要關注江湖上的一舉一動,如此大的武林盛會,我息顏宮怎麼能不親自來查看一番呢?」
聽到鐵面總管這樣說,王灼彪更加不屑一顧,道:「你們宮主那個武林盟主,老夫還沒有承認呢!今日我藏劍山莊還有事要處理,就不招呼總管了,還請你讓開。」
鐵面總管一雙鷹眼掃過莊主的臉,不怒反笑道:「別的事我息顏宮可以不管,可此事卻非管不可了。魔教聖姑是我息顏宮宮主無花未過門的妻子,息顏宮未來的宮主夫人,怎麼可以讓你們說抓就抓!」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邢夢尋急了,抓著孟寒枝的手氣吼吼地說,「寒兒,你背叛我了嗎?」
「我也不知道這事兒,你先別吵!」孟寒枝不耐煩地拍掉他的手道,「先看看。」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要娶一個魔教的妖女?這還讓我武林正派顏面何存!」王灼彪氣得一揮手道,「給我抓住那個妖女!」
「你剛剛不是還不承認人家是武林盟主嗎?怎麼現在又承認了!」孟寒枝覺得自己今天完全就是來打個醬油的,不知怎麼就成了箭靶子了,她又不是草船,怎麼所有的箭都往她這裡射呢,「而且,我還沒說要嫁呢,你們幹嗎都跟我過不去。」
「抓住她!」
四面八方的高手朝孟寒枝擁過來,魔教、六扇門、息顏宮的高手也紛紛加入戰局保護孟寒枝,就連鐵面總管也以一敵十地跟人打得難捨難分。
孟寒枝見暫時無人能靠近自己,拉著邢夢尋的手就想溜。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給錢」——這是師父教給她的混跡江湖的十六字箴言!
可是她才跑兩步就被攔住了,王莊主擋住了她與邢夢尋的去路。孟寒枝想回頭跑,又見到莊主夫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藏劍山莊的莊主武功自然是高的,而莊主夫人雖然是商賈之家出身,卻精於暗器。
孟寒枝看看身前的王莊主,又看看身後的莊主夫人,再看看身邊啥武功都不會、弱不禁風的邢夢尋,覺得現在自己的處境簡直就是「前有狼,後有虎,中間有個二百五」!
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孟寒枝只得一隻手拽著邢夢尋,一隻手抵擋著莊主與莊主夫人的聯合攻擊。
才過了兩招而已,王莊主便用殺人的眼光看著孟寒枝,如果不是因為從小就家境良好,孟寒枝真的以為自己欠了他很多錢!
「你練了劍譜上的武功!」
孟寒枝一呆,脫口道:「什麼劍譜?我的武功都是師父教的。」
此言一出,王莊主更是憤怒,招招都置人於死地:「所有練過《無雙劍譜》的人都得死!」
三人再次纏鬥起來,邢夢尋被孟寒枝拽來拽去,都要轉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飯吃得太多了,邢夢尋一嘔,真的吐了出來!嘔吐物甩了莊主夫人一身,氣得莊主夫人一把飛刀就打了過去。
孟寒枝正在跟莊主過招,餘光見到飛刀射向邢夢尋,也來不及多,想便飛身去救,只是她飛身替邢夢尋擋下飛刀的時候,莊主也一劍刺進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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