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無論形貌還是氣質都不似一般人的少年男女,一下車,走到皇城司駐地前,左近的行人盡皆側目。
林官和夏志明二人不在。
自從林官入獄以後,兩個人也就被迫什麼活動都參加不了了。
趙彥他們去看望過,據說沒什麼大問題,林官瞧著還挺自在。
夏志明那樣的身份,刑部大牢裡上下人等都不敢怠慢,估計他在搶著干兩天粗活,衙役們就要搶著上前代勞了。
「也不知林官和夏志明何時才能出來。」
常青輕聲嘆氣。
皇城司門臉不大,建築也不宏偉,甚至顯得有些樸素。
出出入入辦差的軍卒,小吏很是不少,時常抱著厚厚的文件來回穿梭。
一小吏早早在門前候著,一見他們就忙引著幾個人直入查事司。
查事司位置在皇城司駐地東南角,以一片竹林同外面各個司衙隔離。
進了竹林,左右各有一排竹屋,正前則是一個吊腳樓模樣的竹樓。
樓外的架子上還有些匠人在趕工,叮叮噹噹的不知修什麼東西。
楊玉英等人一走過來,不少官吏就忍不住圍觀,雖未指指點點,顯然對他們這一身打扮頗有些陌生和好奇。
小吏笑道:「咱皇城司本是有隱珠,玄武,烈火,天眼四個司,今年陛下和諸位掌事老爺們忽然又給加了一個養靈司,又稱查事,招收的還是最近風頭大盛的人物,大家難免好奇。」
趙彥:「……養靈!」
當真是一目了然的很。
曾副掌事不多時便親自出來,重新問了一遍姓名,眼見這些新人皆年少,個個英姿挺拔,不禁笑道。
「太宗始建皇城司,至今四百七十年。正是有你們這些少年英豪捨生忘死,才有我皇城司的長盛不衰。希望你們將來即便不曾留下,也多少能學到些東西。」
勉勵了幾句,就著剛才領人的小吏,帶他們參觀駐地。
跟著小吏一路走,聽他說起那裡是檔案館,哪裡是藏書樓,哪裡是校場。
「頌德堂臨水,就是那一排青石小屋,諸位這一年要先在頌德堂聽講。但凡要進皇城司內衙的,皆要在頌德堂求學,考核合格方可。」
趙彥等人一路走下來,面面相覷。
半晌,常青才道:「真是出人意料啊!」
皇城司那是何等地處?
三年前,平郡王的小兒子在京郊無故虐殺一老農,皇城司一使臣辦差經過,正好撞見,使臣便歷數他數個罪狀,當場將其擊殺。
平郡王大怒,怒闖皇城司,火燒敬先堂,掌事鄒宴親自出手斷其雙手雙足,剃其頭髮,強令他身背重枷跪在敬先堂前足足跪了三日。
那平郡王可是太后親子。
皇帝讓人傳口諭,令其放了平郡王,結果傳口諭的內侍在皇城司外轉了三天,愣是沒找到入口。
鄒宴就一邊在敬先堂的斷壁殘垣里辦公,一邊慢悠悠念皇城司的諸般規矩,訴說敬先堂內供奉的英魂事跡,其間不許其睡,不許其喝水,不許其吃飯,如是三日,把平郡王說到痛哭流涕,連殺子之仇都顧不上,只求速死。
最後平郡王到是託了太后的福,回到家小半月才死,且陛下還責令平郡王世子賠償被殺老農的家眷重金。
這樣的事發生的不多,可每一樁都讓人震驚。
皇城司的大名,越是權貴子弟越是知曉。
在大家的印象里,這個地方就是龍潭虎穴,就是閻王殿,那是凡夫俗子連看也不敢的。
趙彥也沒少聽諸多傳聞,自小就覺得此地神秘,結果一進來,除了駐地離皇宮近一些,還沒有他們家的園子壯觀。
一路上看見好幾回皇城司的使臣,兩條長凳擺在一處就躺下睡覺。
「真是沒想到!」
常青也說不上是失望,反正思緒翻騰,略有些不是味兒。
好在無論是趙彥這等貴胄,還是方碩這般平民,能在書院裡脫穎而出,絕對都是心志堅定的人物。
既入皇城司,肯定不會因這駐地是奢華還是簡陋就冒然評價。
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坐下來上課。
頌德堂里上課的人不多,除了他們八個,還有三四十人,年紀在十七八到三十五六不等,衣著打扮與楊玉英等人不同,更素淡些,身上配飾很少。
其中一人到戴了張白犀牛角做的面具,只能看到很漂亮的嘴唇,皮膚白皙,看不清楚五官。
楊玉英一眼看到面具男的手,就知道這是個暗器高手。
想來在頌德堂接受教導的人,並不都是初入皇城司的菜鳥。
他們進頌德堂時,最前面桌案前就坐著講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長相普通,面孔嚴肅,見人都到齊,便道:「敝姓蔣,叫蔣談棋,你們可以隨意稱呼,叫我蔣姐也成,直接叫名字也無妨,我並不是你們的先生,只是按照慣例,給你們講一下你們可能不大清楚的東西。」
「我知道,外面對皇城司有各種傳言,你們大概也都聽過。什麼皇城司有生殺予奪之權,在外可自行調動軍隊,官府見令符必須聽從調遣等等。」
「沒錯,都是真的,但我有一點要說明,你們可不要只看到皇城司使臣們威風八面的地方,就一門心思想鑽進來,不要以為皇城司的人去往地方上,手裡拿著尚方寶劍就能為所欲為,一旦你們做錯了事,我保證你們會比普通官員更慘千百倍。」
連一向穩重的趙彥都被嚇了一跳。
這女子就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下巴,平鋪直敘地把皇城司數十條大戒,大戒下又數百條小戒一一講述清楚。
她吐字雖極清楚,但語速特別快。
眾人灌了一腦袋諸如——『不慕富貴,不以權謀私。』,『慎用重器』,『不泄露秘密』等等。
楊玉英聽得腦袋發脹,轉頭就見方碩刷刷刷地記筆記,手速飛快,全神貫注傾聽,有十二萬分的認真。
這堂課結束,趙彥等人對皇城司的期待就從百分之九十九,變成了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這百分之五十也搖搖欲墜。
第一堂課講完了規矩,接下來的課程到同他們在書院時差不太多。
鴻鵠班的先生,本就是皇城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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