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片刻的遲疑,夏爾輕輕敲響了這扇頗為厚重的門。
「夏爾,是你嗎?」裡面傳來了一句話。
他之所以能夠這麼確定,是因為確實沒有多少人可以直接來敲這扇門。
「嗯,部長閣下,是我。」夏爾連忙答應了。
「哦,進來吧!」
得到了部長的允許之後,夏爾走進了鐵道部首任部長迪利埃翁子爵的辦公室。
雖然部是新創的,辦公室也是最近才找的,很多裝修還沒有完成,但是身為一部之長,本部的職員們當然有責任也有義務將部長的辦公室搞得奢華氣派,絕對不能丟了本部的臉。於是子爵的辦公室搞得極其奢華,簡直可以和他自家的客廳相比。
夏爾踩著厚厚的地毯,快步走到了部長的辦公桌前,然後低頭行了一禮。
「部長閣下,早上好。」
「早上好,夏爾。」儘管年屆中年,眼睛出現了些眼袋,眼角上也有了些皺紋,但是迪利埃翁子爵仍舊十分英俊瀟灑,他爽朗地笑了笑,然後隨手將手中的報紙給扔到了一邊,然後指了指房間側邊的沙芳。「坐吧。」
在最初時,一個人從二月革命前的宮廷侍臣,混成了共和國的部長,這一事實無論是在議會還是在民間都惹起了不少的非議,但是在半年時間過去了之後,外界已經習慣了這種看上去頗為不協調的事實,好像這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一樣。人們的忘性總是大得驚人。
在不經意間。夏爾往辦公桌上掃了一眼,然後他發現部長拿的報紙,正好翻看到了載有賽馬比賽結果的那一版。
「贏了嗎?」他微笑著問。好像是在和部長開玩笑一樣。
如果有其他的職員在的話,恐怕根本不敢以這種語氣跟部長問話吧。
「哦!大贏!一票就掙了幾千法郎!」聽到了夏爾的問話之後,部長笑得更加歡暢了,「我昨天的預感果然是沒錯兒!」
「這是一個好兆頭。」夏爾連忙恭維了一句。
「嗯,好兆頭,而且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子爵也點了點頭,然後又看著夏爾。「我親愛的朋友,您想必也已經收到了消息了吧?您的爺爺已經率領大軍打敗了羅馬人……」
「嗯。」夏爾乾脆地點點頭。
部長突然變戲法地一樣從,自己的辦公桌里拿出了一瓶酒。然後又擺出來兩隻杯子,「那麼,來,夏爾。慶祝一下。為您,為特雷維爾侯爵!」
「好的,謝謝您。」夏爾從善如流。
喝了兩杯酒之後,兩個人的精神變得更加放鬆了。
「夏爾,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麼事啦?」部長終於問起了夏爾的來意,好像這才想起來有正事似的。
「聽說您明天就要跑到議會去接受質詢?」夏爾先對自己的來意避而不答,「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準備得再好又有什麼用?那幫傢伙從裡面撈不到好處,就一心想要給我們找麻煩。就算做得再怎麼好,他們也會不停地刁難我們的。朋友,這事兒是免不了的,我有心理準備。」一聽到這個問題,部長就似乎有些發愁,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全部沒了,不過,他的語氣還是十分輕鬆的,又喝了一口酒,「不過,也不用擔心,那些人頂多也就能在議會裡給我們找點麻煩而已,擋不住我們的……」
「這樣就好。」夏爾也鬆了口氣,「只要沒太多麻煩就行。」
「哎,說到底,我們現在來到了這個炙手可熱的地方,又怎麼可能不惹人嫉恨呢?」部長閣下又微微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只看見我們眼前的風光,沒看到我們在背後擔下的麻煩!」
「沒錯。!」夏爾對他的話大表贊同,然後難得地發泄了出來,「看著我們兩個表面風光,誰又能看得出來,我們會有這麼多煩心的地方!開初時搞得轟轟烈烈,結果鬧了半天,一切都舉步維艱!」
如這兩個頭頭私下裡大吐苦水所說的那樣,這個新創立的部門,此刻卻是面臨著相當多的困難。因為初創的關係,它的整個架子都得重新設計,一切都要從黑暗中慢慢摸索。而且,更讓人頭疼的是,它和政府的其他各個部門的權責劃分也模糊不清,別的部門看著那麼多油水當然想盡辦法想要挖一口,而在本部門內部,現在的狀況也是千頭萬緒,簡直都沒法理清。
然而,最讓人頭疼的地方還不是這裡。
「您也看得見,我們就是被一大群蠢貨給包圍了,他們一邊嘴上說著好聽的恭維話,一邊簡直是拿我們當賊來防!」夏爾繼續吐著苦水,一邊不動聲色地對部長挑撥著,「照我說啊,他們簡直就是在打算把我們當成教堂里的十字架一樣,平時好好供著,有儀式的時候拿出來用一用,最好卻什麼都不理什麼都不管!」
「如果真要是蠢貨就好了,問題是他們個個又都鬼精鬼靈的。」聽到夏爾的話之後,迪利埃翁子爵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顯然是與夏爾有些感同身受。「看這個樣子,您又在這群官油子手底里吃了虧啦?」
看著部長那揶揄的笑容,夏爾忍不住心底里也泛起了一股惡意的冷笑。
「我想,這次,要吃虧的人可是您啊,閣下。」
「什麼意思?」子爵皺了皺眉。
「我剛剛得到了消息,我們親愛的讓-卡爾維特先生,正準備重新修訂部里的薪水補貼章程……」夏爾一邊說,一邊滿懷著期待地看著自己的上司,「也就是說,他打算變相地給部里的人加薪……」
果然。如同夏爾的期待那樣,聽到了他的話之後,部長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然後變得有些發白。雖然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但是夏爾能夠從中窺到他有多生氣。
「這傢伙……都沒有來問我,就擅自決定嗎?」沉默了片刻之後,迪利埃翁子爵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怒氣,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這個混蛋!」
也怪不得這麼生氣,一個部門最重要的問題。不是別的,就是薪水問題。既然至關重要,那麼它理應是由頭頭自己來負責的。但是,本部的常務秘書如此擅自妄為,簡直是有些無視部長的存在了。
不過這還真不好處理。如果部長同意這個提議,那就是卡爾維特先生體恤下情。為民請命。可得人心;如果部長反對,那就是部長對下屬刻薄,不近人情,怎麼回應,似乎都是對讓-卡爾維特先生有利。
至於怎麼從部門的預算里搞出這筆錢,那又是部長的責任了,跟他可沒多大關係。
「您看,我們現在就是被這樣一群混蛋所包圍著。」夏爾頗為遺憾地看著部長。「這樣下去怎麼辦大事?」
隨著夏爾的這個問題,辦公室內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良久之後。部長又恨恨地灌下了一口酒。
「夏爾,我們先答應他吧,部里剛剛成立沒多久,是該給大家多發點兒錢,至少能夠穩定一下士氣嘛。」然後,他的臉繃得更加緊了,「但是,我們不能總任由他們為所欲為吧?這群混蛋現在估計都以為可以完全拋開我們自行其是了。」
「就是這個道理啊!」夏爾連忙表示了贊同。「我們怎麼能夠讓這個渣滓給牽著鼻子走?!」
「夏爾,也不能這麼說嘛。」子爵突然狡獪地笑了笑,「說到底,大家是一個部門的,既然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來,大家當然要以團結為主,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就互相攻擊,給別的部門鬧了笑話……」
「嗯,您說得沒錯。」夏爾贊同了他的話,然後等著他後面的話。
也許是因為在宮裡當廷臣當久了的關係,迪利埃翁子爵他們早就養成了一種習慣,即說話從來都只說五分,有時候甚至只說一分。他們和人交談時,經常習慣性地把頭那麼一點,以表示對聽到的話的讚許,或是表示一種氣派。他們對一切聽到的說法都心不在焉地表示首肯,好像真的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似的。
和他們經常表示贊同相生相伴的,就是他們的語言中充滿了「然而」、「但是」、「不過」、「要是我的話,我就……」、「我若處在您的地位……」之類左右逢源的詞句。見慣了之後,夏爾也就知道了,這個人說話時,前面的讚許一文不值,「但是」後面的才真正具有意義。
「但是,當然了,這事兒我們不能就這麼結了,難道我們一個未來的伯爵,一個未來的侯爵,還要任憑一個平民出身的人使喚,變成人家的牽線木偶?嘿,這怎麼行?」子爵笑得更加狡獪了,「我們已經忍得夠久了,現在得讓這些人明白誰才是頭頭。」
「那您有什麼主意嗎?」夏爾連忙問。
「他們靠山挺硬,而且又都是在公門裡浸了很久的油子,我們得慢慢來。」部長低聲說,「夏爾,我們先拉些幫手過來。」
「您的意思是?」夏爾好像明白了什麼。
「對,現在不是要規劃線路嗎?總要有些會勘探、會設計的人吧?您去找些工程師來,越多越好,我也搞幾個評定委員會,也插些人進來,我們先找些自己人過來壯壯聲勢,總不能就幾個人去跟他們斗吧?」
夏爾看著子爵,好像有些不認識他似的。「好主意!」
工程師當然要找的,當然頂進來白領薪水的親信更加是要找的。
「這是瑪蒂爾達的主意。」部長聳了聳肩,「她可精明著呢,可惜就是沒法兒出來做我的秘書……」(未完待續。。)
ps:放假事情比較多,所以就沒來得及寫了……不過今晚終於趕上了……
謝謝書友白河愁博士、二十八樓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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