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二在二道河服刑的監獄實際上位於南山區和二道河區的交界地帶,這裡屬於南河的上游,每當洪水爆發,河水從山口奔騰而下,在山前地帶形成了一片廣袤的衝擊平原,成了二道河和南山區最主要的糧食產地。
鄧老二所在的監獄就是一個大型的勞改農場,這裡關押著將近一千多名犯人,被分成五個管區,二十個農業大隊,犯人們的主要工作就是種地,不僅中糧食,也種各種瓜果蔬菜。
說實話,但凡家裡有點門路的人都不願意把自己的親屬送到這裡來服刑,因為干農業是最苦的行當。
不僅每天都要起早貪黑、風吹日曬,即便是在農閒的冬季也要干一些興修水利等繁重的體力活,總是就是一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差事。
不過,鄧老二是個例外,就憑著鄧俊吉在二道河一帶的影響力,即便坐牢也不用吃多少苦,何況鄧寶瓶早就暗中替他打點好了一切。
不過,犯人畢竟是犯人,即便家裡再牛逼,也沒法改變犯人的身份,不讓你吃苦可以,但絕對不能不幹活,就算裝也要裝個樣子。
鄧老二進來之後,首先在學習班裡上了一個月的課,主要是學習監獄的各種規章制度以及有關農業方面的知識,然後就被分到了三管區四大隊二小隊的農具班,主要工作就是負責農具管理和維修。
由於在農業生產中難免要使用何種金屬農具,甚至還有鐮刀鋤頭等「危險」物,所以,加強農具管理是一項重要的工作。
鄧老二的工作就是跟弄農具班的其他犯人一起每天早晨給其他犯人發放農具並讓他們簽字畫押,然後跟著犯人集體出工。
在勞作期間,農具班的人雖然不幹活,可也要協助獄警時刻監督農具的使用情況,等到晚上收工以後必須保證每一件農具都安全入庫。
當有農具損壞時,也由農具班統一登記之後送往附近的維修小隊進行維修,所以,鄧老二這份活雖然輕鬆,卻責任重大。
不過,在這種以農業為主的勞改農場裡確實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差事了,要不是鄧寶瓶在外面打點,就是這種差事怎麼也輪不到一個新兵的頭上。
只是,鄧老二可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人,進了監獄之後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別說每天都要起早摸黑清點農具了,就算讓他每天躺在監獄裡吃香的喝辣的他也一萬個不答應。
無奈,做為階下囚,他也只能默默忍受,好在他熬過了最初的沮喪和絕望,最終也和其他犯人一樣,只能苦中作樂面對現實。
每當他蹲在戶外簡陋的廁所里一邊抽菸,一邊看著那些在驕陽下汗流浹背的犯人們勞作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正如他跟一個獄友說的那樣,如果讓他干那種體力活的的話,他情願死了算球。
過了大約三個月左右,鄧寶瓶在一次探望鄧老二的時候暗示他很快就會有朋友,沒幾天,農具班果然分來了兩名犯人,只不過他們並不是新兵,而是從別的大隊調過來的。
不用說,這兩個新調來的犯人就是徐世軍讓人給鄧老二在監獄裡物色的保鏢了,有了這兩個保鏢,鄧老二才終於覺得自己成了老二,獄警是老大,除了獄警之外就沒有人再比他牛逼了。
由於農業隊都是在戶外作業,所以犯人們的勞動環境並不是全封閉的,只是在周邊拉上了鐵絲,距離鐵絲十米設有警戒線,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獄警來回巡邏。
只要發現有犯人敢靠近鐵絲,馬上就會響起刺耳的警笛聲,並且訓練有素的警犬立即就會撲上來。
所以,如果有人想趁勞動的時候越獄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即便僥倖從鐵絲里逃出去,兩條腿也跑不過四個輪子,何況周邊也沒有可供藏身之地,基本上跑幾次就會被抓回來幾次。
鄧老二所在的二小隊共有三十多名犯人,分布在幾十畝土地上種植各種農作物,其中有幾畝地里種植的是無公害蔬菜,所謂的無公害就是指不用化肥澆灌,而是全部使用人的糞便做肥料,據說這裡種出來的蔬菜屬於特供,只有省市的領導幹部才能享用,而糞便的來源除了生活區的十幾個廁所之外,還包括設在每個小隊勞作區的幾十個簡陋廁所。
鄧老二所在的小隊的廁所設在一個五六米高的土丘上,四周圍著高粱杆,然後直接在土丘上挖了一個十幾米的深坑,坑上面搭上兩塊木板,犯人們就可以在裡面如廁了。
不過,為了掏糞工便於操作,在土丘的底座又挖了一個洞,正好能容納一個人入內,等到坑裡面的糞便快滿出來的時候,就有專門的掏糞工從那個洞鑽進去,然後用一個長柄的木頭勺子把糞便舀進糞桶,最後挑到特供蔬菜區給作物施肥。
不過,這個工作並不是每天都有,而是隔上一個禮拜左右,等糞坑裡積累的糞便快滿的時候,掏糞工才會在糞坑裡倒幾桶水,經過稀釋之後才會送往農田裡。
實際上監獄的管理者之所以把這個露天廁所設在一個土崗上也是考慮到對入則的犯人便於監督。
每個犯人去土崗上上廁所的時候,站在四周巡邏的獄警就會看見,所以想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偷懶是不可能的。
只要犯人在廁所里待的時間稍微長一點,獄警就會通過手裡的擴音喇叭大聲呼喝,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偷懶的機會。
不過,有幾種人可以在這個廁所里享受特殊的待遇,這就是個小隊的隊長,或者是受到獄警特殊關照的犯人。
當然,如果沒事的話,誰也不願意待在臭烘烘的廁所里,這些享受特殊待遇的犯人之所以可以長時間待在廁所里其實就是為了享受一支煙。
其實,原本在野外作業的犯人在休息的時候可以抽菸,可在農忙季節,這個待遇就會被取消,只有少數幾個地位特殊的犯人可以抽菸。
但為了顯示公平,獄警不允許他們當著其他犯人的面抽,於是,土丘上的廁所就成了唯可以遮人耳目的地方。
鄧老二就是二小隊三個可以在廁所里享受這種特殊待遇的人,就連他的兩個保鏢都沒有這個待遇。
這天,鄧老二正和兩個保鏢正坐在一顆樹下面監督著其他的犯人在農田裡幹活,只見一名獄警朝著他們走了過來,三個人急忙站起身來。
那名獄警並沒有走到樹下面,而是在距離三個人十幾米遠的地方沖鄧老二招招手,鄧老二急忙跑了過去,畢恭畢敬地笑道:「於管教有什麼吩咐?」
管教看看四周,小聲道:「剛剛你家裡人來過了,你當爸爸了。」
鄧老二一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瞬間就明白於管教傳達的這個信息的含義了,站在那裡怔怔低楞了一會兒,嘴裡念叨著:「生了,生了。」
於管教笑罵道:「怎麼高興糊塗了?不錯,你老婆昨天凌晨在二道河醫院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
說完,拿出一個哨子放在嘴上吹起來,正在田裡面幹活的犯人們聽見管教的哨聲,紛紛放下手裡的農具朝著這邊跑過來,然後站成一排。
於管教大聲道:「剛才接到一個好消息,鄧老二的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當爸爸了,我們祝賀他。」
犯人們一聽都紛紛鼓掌,鄧老二急忙給大家鞠了一躬,高興道:「謝謝於管教,謝謝弟兄們。」
原來,監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在押犯的家裡有婚喪嫁娶或者生小孩的事情,管教都會召集大家一起宣布。
如果是喜事的話,大家一起高興,如果是喪事的話,大家一起悲傷,據說這是為了預防犯人長期服刑以後變得麻木不仁,通過這種日常的喜怒哀樂來喚起他們對生活的期待,並且好像還挺有效果。
鄧老二聽說周玉婷給他生了個兒子,心裡不禁唏噓感慨,不過這可是他坐牢以來遇見的最高興的一件事,於是沖於管教說道:「報告於管教,難的大家這麼高興,能不能讓我表示點心意?」
於管教似乎已經猜到鄧老二想表達什麼心意了,可裝糊塗道:「你想表達什麼心意?難道還想請大家去大酒店撮一頓?」
鄧老二急忙笑道:「於管教真會開玩笑,我就是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條件啊,我只是想給每個人發一支煙,只當是慶賀吧。」
於管教看看日頭已經西斜了,遲疑了一會兒說道:「你身上有這麼多煙嗎?這裡二十多個人呢。」
鄧老二急忙說道:「有有,說完,從口袋裡掏出兩包中華煙,其中一包是滿的,另一包還剩下幾支。」
於管教笑罵道:「你小子的癮可真大,一天居然要抽兩包煙?」
頓了一下,點點頭,沖犯人們說道:「好吧,既然鄧老二這麼大方,我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都把煙接了吧,不過,不能在這裡抽,晚上回去再慢慢享用吧。」
雖然一支煙也算不了什麼,可在監獄裡就顯得彌足珍貴了,對於一個坐牢的人來說,煙就相當於精神食糧,大部分人根本抽不上煙,平時也只能撿個菸頭過過癮,更別說抽大中華了,即便管教也沒有幾個每天抽大中華的。
頓時,鄧老大的慷慨頓時贏得一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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