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著眉。
雖然在報紙上常見到果敢這名字,但去了那兒,到底是一個啥模樣,除了飆哥給我看的幾張照片,我其實也一無所知。
差不多過了半小時,那幾個傢伙將車停在一個村鎮邊,還下了車。
我問飆哥他們要幹嘛?
飆哥說人有三急嘛!他馬上又問我要不要上廁所方便一下。我就搖頭。
「真的不要?」
「真的。」
我說我這一路驚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排的尿早變成汗水揮發了。
飆哥就說他也要下去一趟。再上車時,我的手裡就多了一份關於果敢的雜誌,雜誌上的文字還是漢語。
我問飆哥這是從哪兒搞到的?
他話買的。
他說我必須對果敢有更進一步的了解。說我知道的多,總比知道的少要好。
我也就拿在手裡認真地看。
這一路,飆哥竟然還和車上挾持我們的人聊起天來,嘴裡嘰里咕嚕的。
時不時地,前排那兩人嘴裡還發出愉悅的笑聲。我真是弄弄不懂了。
這兩個小時也難熬,飆哥像的很體貼很周到。的確還是看看雜誌的好。
我了解到,果敢的首府是老街。沒錯,在越南也有一個老街市。果敢基本都是漢族人。那裡使用漢字,說雲南話,生活用品幾乎都從中國運過去。只要不發生戰爭,老街幾乎就是一個旅遊城市。每年都有大批的中國遊客出於好奇去果敢旅遊。
看著看著……我又覺得沒勁。
我試探性地開口。果然,那兩個男人和飆哥聊的盡興,不阻撓我說話了。
我問飆哥,這二百多里的,要走多少天?
飆哥就說,看路好不好走,快的話,幾個小時就到了。
車子又駛了幾十里路後,我就想睡覺了。飆哥說那就睡吧,說不定,睡醒了,也就到了老街了。
我挨著飆哥的肩膀,果然深沉睡去。有了他的肩膀,我一點也不害怕。
我甚至還做了夢。
我都夢見啥了?我夢到飆哥開著飛機,他將飛機停在湖面上,來接我。我呢,正在湖面上划著船采菱角。飆哥呼啦一下,從飛機上卸下繩梯,我瞅見了,扒拉幾下,就登著繩梯上了飛機。
我和飆哥就相視而笑。
我不知道,我真的笑出聲兒了。飆哥就拱我,不停地。
「水芳,醒醒……」他在我耳邊小聲呼喚。
我醒了,睜開紅紅的眼。
他就笑,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我睡得真死。又說我心大,這個時候,他一路提心弔膽的,而我卻能呼啦一下睡著?
我就笑,說我看你不緊張啊,你這一路都不停地開玩笑。
飆哥聽了,就用漢語告訴我,說這是他的策略。
啥策略?我問。
他說不告訴我。
我說我也沒興趣問。這小命兒可在人家手裡呢。我說我感興趣的是,到底抓你的是誰?
他說抓他的是果敢軍的老二。
老二?
飆哥說的就是二當家的,二把手。
我說我不明白。我說你不是他們的幕後大佬嗎?你又出錢又出力的,結果沒落個好不說,人也被逮了。我將「大佬」這兩個字拖得很長,飆哥聽出了這裡頭夾雜的諷刺味兒。
我說看這情況,您老還是別做這傻不拉幾的大佬吧。不好玩。
他聽了,反而更加認真地告訴我,說這二把手和大當家的要掰,兩人政見立場不同。一個要和政府軍死磕到底。一個卻想要投降。
我就說,是那個二把手要投降?
飆哥就說我說反了。
啊?
我就說那你的態度呢?
飆哥罕見了聳了聳肩,說他——不知道。
不知道?我更是弄不懂了!
他就長嘆了口氣,告訴我,說他真的不知道。現在他的心裡也很迷茫。緬甸的時局不穩,當政的靠的也是槍桿子,民間反對的聲音很大。
緬甸的民眾想要的是一個和平自由平等的新政府。
他說那個頭戴鮮花的女人,就是民間反對之聲的代表。她的聲望很高。人們尊稱她一聲「夫人」。他說就算果敢軍想要投降,也該是面對新政府投降。
他說這件事,或許是個契機。
我聽了,心裡更糊塗了。我又不是緬甸熱,也不是果敢人。但不管怎樣,我不希望有流血事件發生。
其實,女人對於政*,都不是那麼感興趣。我也不例外。但是飆哥很會蠱惑我,他總有辦法讓我興奮,讓我問個不停。
我就問,果敢到了沒?我看著窗外,看見馬路對面有一幢西式的建築。牆體是白顏色的。牆上用三個黑色的楷書大字「移民局」。
飆哥見了,就握著我的手,叫我平靜一下。他說車子已經老了老街了。很快,我們就會被帶著去移民局附近的另一幢有鐵絲圍牆的房子裡。
我一聽,心裡就氣。我甩開飆哥的手,說幹啥不告訴我呢?這冷不丁地,我這一點過渡的時間都沒有。
飆哥就說,這一路上幾個小時的,你還沒緩夠嗎?他說他高看了我了。又說,就當來老街是旅遊,以遊客的心態。
我不吭聲。
我就看著馬路,看著大街。
街上,固然有穿的五顏六色衣服的男人和婦女經過,但更多的,卻是穿迷彩腰間別一溜子彈的軍人。他們腳上穿著厚重的靴子,咚咚咚……咚咚咚地經過。
而街上的婦女兒童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了。街上瀰漫著壓抑的凝重的氣氛。街上每一個人,眼睛都是空洞的,神情都是麻木的,我看不到一個人的臉上有笑容,嬰孩也是如此。雖然他們哇哇地哭著,但聲音並不洪亮。
直覺告訴我,我並不喜歡果敢,很不喜歡。
我覺得,既然是城市,就應該祥和、美麗、裝扮的漂漂亮亮,不談高樓大廈,但最起碼這個城市裡的居民住戶,要生活的開心。
很遺憾,我覺得他們是不開心的。畢竟,時不時地就和緬甸政*軍起爭執,時不時地就要動刀動槍,換做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開得起來。
很快,車子就停下了。我抬眼一看,果然如飆哥說的,一排架有鐵絲網圍牆的淺灰色房子出現在我面前。這其實算是個二層的小樓。
門口站著許多荷槍實彈的士兵。
一個身穿中國對襟衫梳著中分頭的男人目無表情地走了出來。飆哥和我下了車,他說這個男人不是啥大人物,只算是那個二把手的助理,算隨從。
我和飆哥下車時,那幾十個士兵就將槍口調轉,對準了我們。
我還真是怕,手心和腳步都抖抖的。
飆哥覺察出來了,他輕聲安慰我,說果敢的幾個將軍,為了讓人氣起敬畏之心,都喜歡搞這樣的陣仗,其實什麼意思也沒有。
這個中年男人走到飆哥的面前,說起了雲南話:「令狐先生,彭將軍已經等你好長時間了!」
彭將軍?
我皺著眉,思考著在報紙上有沒有聽說個這個名字。
這中年男人就盯著我,像是好奇我的來歷。
飆哥就告訴他,說我是他的女人。
中年男人聽了,也就笑了笑。說僅看我的相貌,猜測我一定是中國人——中國大陸的人。
飆哥要我鎮定。還提醒我最好能優雅一點。
這個時候,我不想給他白眼。我就儘量用普通話告訴這個隨從,說我的確是中國人,來自南方水鄉。
中年男人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不要跟著我們。他半躬著身子,請我們上台階,將我們迎進房子的走廊里。在樓梯前面,我注意到幾幅人物畫像。他們都是男人,都是黃皮膚黑眼珠,都穿著戎裝。其中有一個人物的戎裝髮辮還是清朝模樣。
我看了飆哥一眼。他告訴我,這個地方,其實他也是第一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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