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才能弄到錢?偷啊搶的我可不想。
我只得在我自己身上打起主意。我的手上有一個金戒指。那是在西貢街頭,飆哥和我逛街時,隨意給我買的。
我將戒指從食指上取了下來,自言自語地說道:「對不住啦,現在我得趕緊去一個集鎮,將你變賣了,換兩個錢,將肚子填飽了。」
抬頭看著電線杆上移動公司的廣告語,我知道我在雲南臨滄市的滄源縣。確定地說,我在滄源鄉下一個不知名的村子路口。
漸漸地,這條小路上的人也多了。他們都背著一個竹筐,看來是要去趕集。我就跟著他們走。這些山民們很友善,見我單身一人,就問我從哪裡來。
我就說我從果敢來。
他們聽了,就笑了笑,露出一排又黃又黑的牙齒。這裡的男人女人,從小就是一副黑牙。一來是這裡的水質不好,二來是因為長期砍柴做飯的緣故,在屋裡被柴火的煙霧熏的。
他們問我,是去做生意嗎?
我也就點頭。雲南話x\s不分,我聽了雖然吃力,但大致意思還是能懂。我問他們,去鎮子上,哪裡都有啥啊?
一個老嫗就背著筐子,過來笑,說我也是去過果敢的,怎麼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我也笑,說好長時間沒回來了,臨滄啥模樣兒,都快忘了。
老嫗也熱心,說叫我跟著她走。鎮子上啥都有,吃的喝的玩的。
我就問有打金的地方嗎?
她說有,要啥款式都有。
我說有公交車嗎?我想去城裡。
她就搖頭,但說有摩的。可以坐摩的去城裡。
她這樣熱心,我也就將能問的,都問了個仔細。
很久以後,我還能記得滄源的街景。那地方空氣的確好。很多幽靜的小街。小小的街心公園。這裡最引人注意的是政府大規模修建的廉租房。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食。
我跟著老嫗走石子路,彎彎繞繞的,也就到了一個熱鬧的集鎮。我關心的只有兩個,一個就是打金店,另一個就是吃飯的小飯店。
我進了打金店。我直截了當地就說我短錢,看看這枚戒指能值多少錢。
店主問我這戒指哪來的?他說看戒指上的鋼印,不是中國內地的。我就說在西貢旅遊時買的。他稱了克數,說只能給我七百塊。
七百塊?我覺得這店主太黑了。當初飆哥買給我時,我問過價格的,人民幣二千多。戒指不大,但款式好看。我說價格能不能再高一點?
店主就說不能再高啦。他說我不是什麼旅遊買的,一定是走私進來的,當初買的價格一定不高。他給我七百塊,已經不錯啦。
我聽了,就想辯解,但又覺得也沒啥用。就忍痛接過了七百塊,出了打金店。七百塊……我摸著錢,我要用它從滄源這個地方一直到我的家鄉青市,七百塊夠用嗎?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從沒有這樣長途跋涉過。
現在,我也不想這許多啦。我該做的,就是好好吃上一頓。不求吃好,但求吃飽。而且,在路上,我還要注意安全。
中午我吃了一頓好吃的菠蘿飯。店主很熱情,他問我要不要嘗一嘗他店子裡的招牌菜。
我說啥招牌菜啊。
他聽了,就說早看出我不是本地人。他說滄源這個地方,蚊子多,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蚊子。蚊子又大又肥,捉幾十隻蚊子,放在油鍋里炸,就是一一盤又好吃又有營養的菜。
我就說不用。但他非要讓我吃。說蚊子已經下鍋炸了,我不吃也要吃。
我一聽,就愣了。這不是活脫脫的宰客嗎?
我就問一盤炸蚊子多少錢?他說五十。
五十?我就說太貴了,我吃不起,我沒這麼多的錢。他就說吃不起叫我的朋友來付賬。我說孤身一人來的,沒啥朋友。
店主聽了,小眼睛也就眨了眨,似乎在想啥壞主意。店主就在打電話。我覺出了一點不對勁,想了想,趕緊三下兩下地將菠蘿飯吃完,將那炸蚊子的錢也算在裡頭,說我不吃了,但錢照給。說完,我就趕緊出去了。
我就在集鎮上尋找摩的。那個老嫗告訴我,摩的一般都停靠在東邊的路口。從這裡去城裡,五元錢。
我找了一輛摩的。開車的是個女的。我就是要找女的,女的方便。我和她談妥了價錢。摩的大姐還給我一個頭盔,說這樣安全。
嘟嘟嘟……摩的大姐就載著我,顛簸地出發了。滄源鄉下的路很不好走。又彎又陡峭。不遠的地方,就是山崖。這實在讓人心驚肉跳。
我將臉別過去,儘量不看。我擔心摩的大姐一不小心,車子一打滑,我和她都會滾落在深深的山澗。我說出了我的憂慮。摩的大姐就叫我放心,說她靠這個幹了七八年了,就靠這個養家餬口呢,啥事兒也沒出過。
我覺得我該信任她。
我緊緊摟著大姐的腰。
車子也就快到城裡了。我想大姐道了謝,給了她車錢,提醒她回去的時候小心。大姐就說她暫時不回去,她要去城裡的一個小學裡,去看望自己的兒子。
她說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兒子從鄉下弄進城裡讀書。她說兒子就是她和她老公的全部指望。
我去車站附近買了一張地圖。我要知道我回去的路線,我該咋樣走,才最省錢最方便最安全。我覺得我去買楚雄的票比較實惠。因為楚雄距離雲南的省會昆明最近。就算我買不起昆明回惠城的機票,我呆在昆明打幾天工,將機票湊齊也不是啥難事。畢竟,大城市打工機會多。
我就進去車站買票。從滄源去楚雄的旅客,也沒幾個。這個時間點,就我一個人買票。
我感覺我的腳下,一下多了個啥。低頭一瞅,發現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小狗渾身髒兮兮的,對著我嗚嗚地叫。雖然我喜歡貓,不愛狗。但也覺得這小狗可憐。
我想了想,我就掏錢去候車室走廊後賣熟食的商量里,買了幾個滷雞腿,撕開包裝,扔給了小狗。小狗很高興,叼著骨頭呼啦一下就出去了。
我接過售票員手裡的票,取了零錢,剛放回口袋,我的身後,就有一個人說話。「姑娘,你能幫我買票嗎?」
我一聽,這分明是一個老頭的聲音。回頭一看,一個衣衫襤褸看模樣有七十多的老人,在我的身後怯怯地看著我。
老頭兒很瘦,穿著一件長長的襯衫,黑色的褲子,深藍的方口布鞋,手裡提了一個布口袋。
我留了一下心,看老頭兒的黃布口袋面兒上用黑色的線繡了幾個字——瑞麗菩提寺。我留心在他身後看了一看,也沒啥人跟著他。
我想他大概不是騙子。
我就問他,是要去哪兒?
老頭兒說他要去瑞麗。
瑞麗?我一聽,連忙翻開我手裡的地圖。我一看,瑞麗的方位還比滄源靠左。
我就告訴老頭兒,說他要買票,也該買瑞麗的車票。老頭兒趕緊就說他沒錢。說他問過很多人了,沒一個人願意幫他。
我就問那您這口袋裡都裝的啥?
老頭兒就說裝的是佛經。
錢沒有,但有佛經。而且佛經上沒字,是天書。老頭兒說他要將這些佛經賣給我,然後他就有錢買車票了。
我就說,我的錢也不夠。我是要回江蘇的。
老頭兒就說江蘇是哪兒啊。我說中國。可他非說是日本的,要不就是台灣的。我不想和老頭兒聊下去了,我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車站的喇叭聲響起,提醒去楚雄的旅客該出發上車檢票了,我就對老頭兒說我很抱歉,我得走了,不能陪他聊天了。
但老頭兒不讓我走。
他說我是好心人,他扯著我的手,非讓我給他買一張去瑞麗的車票。
眼瞅著我該誤點了,我真急了。我就叫,對車站的負責人員大叫我,我說這有一老頭兒纏著我。
車站的工作人員也就過來了,問我們咋回事。
我說我要上車,我要去楚雄,但這個老頭兒非纏著我,讓我給他買票。我說我壓根就不認識他。
工作人員就問老頭,說是這麼回事嗎?
但老頭兒聽了,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神經恢復了正常。他的口氣非常有禮貌,慢條斯理的,說我是他的孫女,現在我和他因為一件事在慪氣,等會,說我就會帶著他一起回瑞麗了。
我一聽,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這老頭哪來的啊?幹啥這樣胡編啊!
我就告訴車站工作人員,說這老頭瞎說。他剛才還說江蘇是日本人的呢?說這老頭精神不正常。我想請車站裡的人將老頭送到哪個救助站,將他送回家去吧。
不想,他們聽了這話,就不理我了。說他們也很忙。說我們愛咋咋地吧。幾個人就走出候車大廳,站在一邊,不管了。
我真急了,老頭還拽著我不放呢。我不甘心,就大聲嚷嚷,說這老頭訛我,說你們要不信,問問他知不知道我叫啥,不就清楚了嗎?
但沒啥人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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