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芸姐下田幹活去了,虎子上學了,家裡又剩下王小峰一人。這處住房,是他到深圳後新建的,三間堂屋,兩間廚房,一個大大的方形家院,空落落的。他覺得無聊,便打開電腦,點開自己的qq號,想找朋友聊聊天,打聽打聽外面有什麼新聞。突然,他吃驚地發現有「梅子」給他的留言:
「我在深圳酒店105號等你,有重要事情和你商定。情況緊急,速來!速來!」
梅子,是王小峰對梅小姐的愛稱,自從他和她結婚後不久就改口這麼叫她,也只有他知道這個稱呼就是梅小姐。
梅子又回到深圳來了!而且有重要事情和他商定,要他速去。會是什麼事情呢?難道還要重操舊業,繼續干海上走私的生意?我是不敢再幹了,一次被抓,受到懲罰,足夠記憶一輩子。而且,已經有了前科,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也無法再幹了。再者,自從深圳海關抓獲他一夥之後,震動很大,如今檢查更加嚴格,日夜都有緝私隊的巡邏艇在海上游弋,巡視,發現目標,立即上前查問,偷渡的貨船根本無法接近。是不是通知我過去拿回我的錢財?那可是我這麼多年的艱險辛苦積蓄!沒有它,我這輩子就徹底完了!像現在這樣,兩手空空,一無所有,被芸姐養著,成了個吃軟飯的,還像個男子漢嗎?我王小峰寧願死也不願意這麼活著。想想梅子一貫為人,行俠仗義,不虧待屬下,倒有可能。我為了她被抓、受審、坐牢,吃盡苦頭,承擔了全部責任,卻沒有揭露她,使她能夠安全脫險,她不給獎勵,起碼應該把屬於我的錢財還給我。可是現在我能回深圳嗎?因為審訊時我只說自己就是領頭的,沒有承認是梅小姐的屬下,萬一和梅子接頭時一齊被抓,我又該怎麼說?然而,這次梅子冒險回來,主動通知,我卻不敢前去,這筆錢就徹底完了,就只能怪自己膽小怕事,也怪不得梅小姐。
王小峰一想到前往深圳,他的心情頓時極度緊張起來,心臟霍霍地狂跳不止,腦海里立即浮現出最後那次海上走私被海關緝私隊抓捕查封扣押的一幕,以及關押在拘留所里多次審訊的情狀,不覺心驚膽戰,渾身肌肉抽搐。然而他又不甘心,不願把多年的大筆積蓄白白拋棄。他極力安慰自己:沒事,那些事情已經結束了,過去了,只要以後接受教訓,不再做違法生意,那種事就再不會發生了。待情緒稍稍穩定,他又想,既然梅子已經回到深圳,說明她黑白兩道的朋友已經給她報信,緊張情況已經過去,或者海關並不掌握梅子的情況,她還可以繼續在深圳做生意。至於他的情況,海關已經處理完畢,該審審了,該關關了,該罰也罰了,現在最多是個有前科者,又沒有重犯,也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他這麼一想心情放鬆下來。接著,女兒梅影漂亮的臉蛋和自己一次次冒著危險賺取積聚起來的巨款,輪番在他的眼前晃動。他心動了:我的孩子,我的錢財,是我這些年的心血、冒險的代價,如今都在梅子手裡,我絕不能輕易放棄!於是他決定前往。他及時給梅子作了回覆:「你不要離開酒店,我即日便到。」
主意已定,王小峰決定立即動身前往深圳會見梅小姐。此時,他立即想到芸姐,想到芸姐對他的好,對他的愛,以及對他的希望和期盼。他擔心芸姐回來會阻攔她,糾纏他。面對芸姐的痴情和關照,他實在不忍心開口告訴她事情真相,更無法拒絕她的阻攔,便決定不辭而別。他隨即寫了個留言條丟在桌上,帶了些錢和換身衣服,鎖了門,把鑰匙丟在約定的地方,匆忙離開。
對父母親,他必須告訴他們,不能再不辭而別。他來到舊居找到父母親,把梅小姐的具體情況給他們作了說明。兩位老人聽了一起阻攔,說:「你還聽她的話,還要到深圳去,難道你被她害得還不夠慘嗎?非要死在她手裡才算完嗎?」小峰說:「你們誤解了,不是她要害我,是我們的路子走錯了,不該做違法的生意。你們放心,今後,我絕不會再干那種犯法的事。」父親說:「你既然不想走私販私了,你的身體又不好,還去深圳幹什麼?難道芸姐對你還不夠好?」小峰流下眼淚說:「芸姐對我十二分好,我會記住一輩子,感謝她一輩子。但是,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現在的妻子是梅子。和梅子在一起,我是合法的。和芸姐在一起,我是非法的。雖然別人不說,我心裡每天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出門,不能下田幹活,不敢跟人說話。我反覆想過,這只能是暫時的,絕不是長久之計,長久了,也會犯法的!再說,我這些年積累的錢財,都在梅子手裡,我也要和她說清楚,拿回來一些也好養家。我一個大男人,不能讓芸姐白養著我。否則,我無法面對芸姐和虎子,一輩子不能安心。這些,你們想過嗎?」父親也覺得有道理,隨後嘆了口氣說:「既然這樣,你這次去,就跟她把賬算清楚,和她離婚,一刀兩斷!那是個壞女人,專門教你幹壞事;哪如芸姐溫厚善良,你跟她在一起,我們放心。」王小峰都答應惡,父親便沒有再阻攔他。
母親聽了還是不忍他離去,流著眼淚說:「你這樣說走就走了,也沒有跟她娘兩個說一聲,到那邊,就不想念虎子?他才和你熟悉,你又要走了,孩子也會想你的!你知道嗎?虎子以前在學校里,同學都說他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可憐不可憐!」
小峰無奈地搖搖頭,痛苦地說:「還不是一樣嗎?你們別忘了,梅子那邊,還有我的女兒,你們的親孫女——梅影!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丟掉哪一個我都會心疼!難道你們就不心疼?你們放心,我不會忘記虎子的,一定會回來看他的。」
孫子,孫女,一樣都是親的,爺爺奶奶怎麼會不心疼?母親指著小峰哭泣道:「一南一北,骨肉分離,這都是你造的孽啊!」
王小峰也哭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去,便跪倒在地給父母親磕了三個頭,站起來,轉過身,擦乾眼淚,無言地走了。父母親一起送出來又再三叮囑說:「到了那邊,千萬不能再干那種事了!」小峰連連點頭答應。
中午,芸姐收工回家,敲敲門,不見小峰來開門,再看,見門已經鎖上了,猜想小峰一定到他父母親那邊去了;因為他一個人在家太孤獨寂寞,要麼玩電腦,要麼就到那邊去陪父母親說話。她掏出鑰匙開了門,放下農具,走進堂屋,脫了髒衣服,洗了洗手臉,換了件乾淨衣服。剛要去找小峰,卻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張留言條,是小峰的筆跡。仔細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原來梅小姐來信了,叫小峰到深圳去了。芸姐心中一陣難過,心痛。她想:不論我對他多麼好,把心掏給他吃也不行,他到底還是回到她那邊去了!我怎麼就暖不熱他的心呢?然而想想自己曾經對小峰的承諾,想想以前勸他的話,再想想梅小姐那邊的情況,也不好多所抱怨。然而小峰畢竟是在那邊犯的事,又不免為他擔心,憂慮重重:那邊到底是什麼個情況?有無危險?梅小姐不是逃到國外去了嗎?她怎麼又敢回來深圳來了?難道她以前犯下的事都一筆勾銷,平安無事了?小峰此行是否又去做那種走私販私的生意嗎?這不行,堅決不行!那到底是犯法的事情,不知哪天還要倒霉!此時,她又想起我曾經說過、勸過她的話。也許小峰還在他父母親那裡,千萬叫他們再三勸說囑咐他,不能再干那種事了!那是犯法的,逮住是要判刑坐牢的!甚至小命都會丟的!想到這裡,她驚出一身冷汗。一刻也呆不住了,立即鎖了門,等不及虎子放學回家,就急急忙忙趕到小峰父母那邊去。她想:遇到他,就堅決攔住他;遇不到,就問明個情況:他到深圳去,到底要幹什麼。
她到底遲來一步,王小峰已經走了。見到小峰父母親,芸姐問了小峰的去向情況,並且說了自己的擔心和憂慮。小峰父母流著眼淚說:「你的這些擔心、憂慮,也是我們的擔心和憂慮。小峰確實去了深圳,他是從電腦里得知梅小姐已經回到深圳的消息的,梅小姐要他快去,說有緊急事情跟他商量。我們竭力阻止他前去,可是阻攔不住。他說他和梅小姐還沒有離婚,還是一家人。他很想念他們的女兒,也很想知道他們那些錢財的去向,想跟梅小姐算清楚,要回一部分帶回家來,幫助你養家,培養虎子讀書。不過,我們已經再三叮囑他,不要再做那種生意。小峰已經答應了,絕不會再做那種生意了。」芸姐聽了無話可說:他父母親都阻攔不住他,她又怎麼阻攔得住?她不知道,王小峰這次冒險前去,到底是為了梅小姐母女,還是為了他的那些錢財。此時她只後悔自己不該花那麼多錢給小峰買了那台電腦,小峰這次離開她,都是那台電腦惹的禍!她只得流著眼淚回去,家裡還有兒子虎子等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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