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情還是與金蠶蠱有關。
我在苗疆餐房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兩室一廳,價格倒也合適,因為一直在忙開業的事情,所以沒有太多時間來照顧朵朵和金蠶蠱。朵朵倒還好,她是個自覺的小孩子,聽話,讓她晚上修鬼道,她便修,也不鬧事;金蠶蠱卻不行,來到了洪山,就像從天堂掉進了地獄,總是餓得不行,而我卻感覺此處頗不平靜,不准它在外面覓食,所以還是買來了二鍋頭與內臟,讓它吃。
金蠶蠱自然不願,但是曉得我的嚴厲,不敢出去,就餓著。反正它是大鯢的胃,可吃得,也餓得,一兩年都餓不死。
朵朵看不過去,便幫自己的小夥伴做飯,弄吃的。
也不是什麼好材料,豬肝、雞胗、牛肚子……她「鬼道真解」修煉得略有小成,不怕火,於是就處理了一下。金蠶蠱素來愛吃生腥的東西,然而對於朵朵弄的東西,卻極喜歡,總是把盤子都舔光。我發覺奇怪,便厚著臉皮嘗了一口,果不其然,簡直是美味極了。
小妖朵朵吸收了貪食鬼的天魂,因為是同一個靈體,所以朵朵對於味覺的把握,一下子也到了大師級水平。
於是朵朵在做家務的同時,又多了一份差事,就是做飯。
小丫頭對此展現了令人側目的天賦,照著菜譜,居然能夠做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味道讓人忘懷。
那個時候正值苗疆餐房開張不久,為了給店子裡招攬生意,我便使了一個法子,讓朵朵附了我的身,每天炒十道菜,給餐房的食客品嘗。我把菜價提高兩倍,然後晚上六點過後,親自動手炒,每天只十道,完了就沒有。剛開始阿東還不明所以,後來吃過朵朵做的菜後,大呼厲害,太好吃了,說這法子可行。
結果苗疆廚房十道菜的名聲,沒多久就傳出去了,引來許多人爭相預約。
很多當天沒有嘗到的人紛紛要求要吃,莫說加兩倍,提高十倍價錢都可以,但是我都婉言謝絕。雖然是朵朵,但是被靈體上身,終究是一件消磨身子的事情,若不是我可以持咒恢復,哪裡敢玩這些?
而且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規矩和誠信。
當然,朵朵對於上我的身也十分感興趣,用我的手,時而摸摸我的鼻子,時而摸摸我的疤,開心不已。
我看得出來,她是多麼地想要一個人類的軀體,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
日子一天一天過,苗疆餐房的火爆程度超乎我們的想像,賓客盈門的後果,是我們都忙著累彎了腰,於是招聘人手又迫在眉急。於是我們又招聘了四個人,將餐房分成了兩班倒,早班一批、晚班一批。自有人做培訓,我也將我負責的原料採購、管理和培訓這一塊,交予手下的小張來搞,刻意讓他成為我的代言人。
這小子也爭氣,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讓阿東也很滿意——雖然跟阿東是老鄉,但是他和他婆娘在這裡,若無人監督,開成夫妻店,拋下我,也是有可能的。當然,我也只是遏制一下,防患於未燃。畢竟我跟阿東是經年的老兄弟,相信他不會坑我的。
之前一直懷疑暗搗亂下降頭的競爭對手八大碗,從開業至今都沒有動靜,我讓手下的人留心看了一下,說那裡的生意並不是很好,很多食客都慕名而來我們這,使得他們的生意相對地冷清許多。這生意人的思想,通常有兩種,一種是努力把市場做大,增加客源;另外一種,卻是把別人手的蛋糕搶過來。我們是憑著實力和口碑吸引顧客,但是他們,有著前車之鑑,我實在有些擔心。
果然,六月初的一天午,事情果然發生了。
這是一行八人,個個一臉不善、肌肉發達,一進來就要了一大桌子的菜,喝酒划拳,十分喧鬧。
按理說五人以上便可去包廂,但是他們不肯,說大廳里敞亮。因為我們推出了實惠午餐的服務,大廳裡面的顧客其實非常多,而且不斷有電話進來定外賣,我接電話,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注意。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聽到大廳裡面一陣喧鬧,男人的喝罵聲,女人的尖叫聲、哭聲,陸續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站起來,看見小張正在那桌處理,為首的一個男人罵罵咧咧,對這大廳裡面的人高喊,說這什麼破飯店,菜裡面不但有蟑螂、有蟲子,還有頭髮……喏,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毛,彎彎曲曲的?我臉一沉,我們的廚房是經過嚴格管理的,我甚至為廚房畫了一張驅疫符,哪裡會出現這些東西?
這夥人,分明就是過來搗亂的。
他們神情不善,大廳裡面吃飯的人有的信了,跟著嚷嚷,有的不信,但是也瞧出了名堂,感覺付錢離開。開餐廳的,最怕一個鬧字,人家來外面吃飯圖的就是一個舒心,這麼一鬧,下次就未必來了。我走到這桌前面,問小張怎麼回事?小張說這夥人講菜裡面吃出蟑螂和頭髮,便叫來服務員,先吵鬧,然後出手扇了小離一巴掌。就是這樣……
我看了一下我們的女服務員小離,她的臉紅腫,看來下手不輕。
為首的那個黑漢子一米八,他拉著我的衣領,酒氣熏熏地問你就是老闆?我說是,他指著桌子上的大碟小碟的菜,然後又指著旁邊伴當手的彎曲毛髮,說你就是讓我們吃這玩藝的?我平靜地說對不起,這裡面可能有誤會吧?他的手我往桌子上猛地一拍,盤盤盞盞都跳起來,湯汁四濺。他盯著我,眼神似刀,說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你說說怎麼辦吧?
我伸出手,把他揪住我脖子的手給拿開,整理了一下衣領,平淡地笑著,問他想怎麼樣?
他沒說話,旁邊的伴當倒是說賠錢,要賠償他們的精神損失費,多少錢呢?至少3萬塊!
此言一出,他旁邊其餘的漢子都紛紛起鬨,有的說5萬,有的說8萬,鬧哄哄的。
周圍的顧客都圍了上來,看熱鬧。
黑漢子盯著我,而我則搖了搖頭,嘆氣,說都多少年過去了,來餐館搗亂敲詐吃霸王餐的招數,居然沒有一丁點兒創新?有意思沒意思?都二十一世紀了,同志們,你們這個東西,跟獎瓶蓋一樣,都已經風靡全世界了,會有人相信麼?
黑漢子沒想到我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旁邊的圍觀群眾都鬨笑,他氣惱,說愛信不信,老子有病麼?沒事吃蟲子?你***開飯店,一盤菜裡面搞出這麼多事情來,還好意思開?信不信我砸了你這個店?
他這話一說出口,周圍七個伴當都散開來,擼起袖子,架勢展開。
我搖了搖頭,感覺這應該不是潛伏在暗處的那個對手慣用的套路,太拙劣了,反而落入了下乘。不過也許是他們看出了我在這裡的布置,又或者搗了幾次鬼而不得,才出此下招。我跟旁邊的小張說報警吧,讓派出所的同志來處理。畢竟,每個月我們交的那麼些「衛生管理費」,也不能白交。
黑漢子哈哈大笑,淡定地說你們報警吧,看看到時候治的是你們還是我。
他是一副無賴相,旁邊的人起鬨說對啊,咱們都耗得起,天天來鬧一回,什麼事嘛!我眉頭皺了起來,看來今天這件事情不得善了了。這些人都是些老油條了,他們的辦法多得很,即時不鬧事,拉一大堆人進來一坐,一人占一桌,點個涼菜,我們也真不好趕。所以,今天若不能夠鎮住他們囂張的氣焰,只怕以後都難以為繼了。
這便是陽謀,無賴招數,但是卻能夠讓人無奈。說句不好聽的話,警察都管不了。
我突然發現這個黑大漢像極了《大宅門》的那個貝勒兒子,看著就像抽他。
這裡總共有八個人,說實話,我還真的不怯他們。若真的打起來,我或許會被挨幾下拳腳,但是最後倒下的還是他們——我有這個自信。但是我跟他們打起來,打勝了又如何?我需要賠醫藥費,說不定店子還要被整頓,而且這些傢伙依然像牛皮癬一樣,除之不盡,粘著你,賴著你。
泥煤啊……我這個窩火,恨不得給這群傢伙沒人下一個二十四日子午斷腸蠱。
可是,這些傢伙剛剛在我這裡吃飯,結果就毒了,我這不是明擺著砸自己招牌麼?一個養蠱人,開了一家餐館,諸位,聽到這麼一件事情,誰敢上門來光顧?
我牙齒咬得「咯嘣」響,但是卻也只有等派出所過來處理,也發作不得。我暗自打量著這八個人,旁人都在,也不好威脅,只待人散之後,我定然會找回場子,讓這夥人為惹到我這一件事情,後悔一輩子。還有,打我手下的服務員,這事我若沒有一個交待,下面的人心不就都散了?
這一番鬧,生意也做不成了,店員們都圍攏起來,連後廚的幾個師傅,都提著菜刀跑出來。
氣氛為之一僵。
這時從門外撲騰進一道黑影來,嘎嘎叫,說傻波伊們,這是要鬧那樣兒?本大人一路奔波勞累,餓死了。小毒物,備上酒菜,招待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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