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曠目送青厝離開,伸手摸了摸身上紙鶴所在的位置,心裡嘆了口氣。
他突然提出這要求,一方面是因為那火藥或許能有大用。
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想試試看,能不能救下青厝一命
從剛才那番話來看,青厝只怕已心存死志。
雖然不知道她要去做的是什麼事情,但顯然,這一去,她是不準備再回來了。
倘若因為陳曠城門之約,能讓她動上一動折返的念頭就好了。
陳曠深吸一口氣,感受到逍遙酒的酒液在腹中滾動,迅速蒸騰,體內的靈氣被激發,活躍涌動,如一團團小老鼠在經脈之中奔躥,刺激著每一個竅穴中的池水。
他的肌膚泛紅,皮肉緊繃,這是增幅的氣血外溢的跡象。
連雙腿還殘留的一些暗傷,都瞬間好透了。
說起來為了不暴露,這幾日,他將自己的小腿生生反覆折斷了兩次,真是受了不少苦
這都是拜那李紅綾所賜。
「呵」
陳曠無聲地笑了。
若是有機會,他必定也要讓李紅綾也試試這滋味。
這逍遙酒的效力無比強勁,僅僅是在數息之後,陳曠第五竅穴的關隘就開始鬆動了。
而隨著酒氣氤氳在周身,那些原本空蕩蕩的竅穴被酒氣所化的假靈氣充盈,陳曠的氣息還在迅速攀升。
第五竅穴,第四,第三第一!
九竅齊開,開竅境巔峰!
也許是陳曠自身的修為實在太低,這逍遙酒的效果好得出奇。
胎息法的被動還在運轉,配合著逍遙酒的效果,簡直宛如鯨吸一般吞噬著周圍的靈氣。
陳曠甚至感覺或許還能更上一層樓。
「呼」
陳曠長出一口氣,緊緊握拳,額頭上蓮花印記自然激發,若隱若現,全身竅穴貫通,神志格外清爽飽滿。
五感亦被強化到巔峰,他甚至能聽見數里之外的蟲鳴。
在凡人世俗武林之中,這便是二流頂尖高手的水平了!
再往上去,便是先天境,可為一派之主,威震武林了。
加上氣息滿溢,圓融渾然,他這種狀態,甚至已可稱為假先天!
「啊!」
楚文若忽然驚呼一聲,躲到了陳曠身後,緊張地道:
「獄卒!我們被發現了嗎?」
陳曠回過頭,果真看見一個獄卒,卻沒有驚慌,他剛才就感知到了此人的存在。
但其他獄卒都已經被青厝順手殺了,留下來的這個應該也是自己人。
這獄卒頭髮花白,年紀已經有些老邁。
他朝著楚文若行禮:「見過夫人,公主殿下,小人魯寬,霍字旗下宣文六年入營,得幸為霍將軍所用,特來接夫人出獄。」
楚文若愣了愣,連忙拉他起來:「如今已經沒什麼夫人了多謝相救。」
魯寬笑道:「夫人可真是個好人。」
他便是此前霍衡玄所說,獄卒中熟悉的面孔。
也是將解禁金針送到霍衡玄手中的人。
陳曠不得不嘆服,霍衡玄的後手太多,太針對。
李紅綾軍中,上下都有他的人,雖然不多,但卻十分關鍵。
如果不是皇城中的貴族孬種們現行投降,只怕霍衡玄一人,便還能再續大梁幾十年,甚至於真的將李紅綾斬殺,反向入侵大周,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些人,硬生生斷了自己的活路。
楚文若抱著小公主,拉了拉陳曠的衣角,小聲道:「陳先生,我們這便走嗎?」
陳曠目光閃了閃:「等等。」
他轉頭看向躁動的其他牢房中的囚犯,問魯寬:「你手上應該有其他牢房的鑰匙吧?可以麻煩把他們都放出來嗎?」
魯寬點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這下,叫的最響的幾個立刻呆住了。
本以為,陳曠和楚文若會選擇節約時間立刻逃走,沒想到竟然真的回頭救他們。
這些梁國的臣子和宮人們,猶猶豫豫地從牢房裡走出來,神態各異,但都帶著死裡逃生的喜悅。
有人上前感謝,也有人冷哼一聲,並不領情,只覺得這正是應該的事情。
那剛才破口大罵的儒生,昂首路過楚文若時,低聲鄙夷道:「與一介樂師不清不楚,確實枉為國母」
楚文若臉色頓時慘白。
「錚——」
輕輕一撥,低沉的琴音在牢房中響起,淹沒在嘈雜人聲之中。
但下一刻,牢房便陷入了一瞬的寂靜。
「嗬嗬」
那儒生瞪大了眼睛,抬起手顫抖地一上一下按住自己的臉,張開嘴巴想要說話,但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裂開」了。
上下交錯,向兩邊分開。
一條中線將他身體貫穿,讓他從頭到腳一分為二,各自向兩邊倒去。
一灘血色的花朵在牢房中綻放開。
鴉雀無聲。
剛剛重獲自由的囚犯們臉色驟變,刷地看向了陳曠。
陳曠隨手又撥動了兩三聲琴音,目光掃過所有人,淡淡道:
「現在,你們可以開始跑了。」
「城門就在東邊,跑得慢的,若是被我追上,便是這樣的下場。」
無邊的恐懼頓時在他們心中蔓延,囚犯們驚叫著向外爭先恐後逃出去。
楚文若緊緊捂著懷裡小公主的眼睛,看了一眼陳曠,反倒抿了抿唇,靠得更近了一些。
陳曠有些意外,隨後朝她笑了笑,解釋道:
「若是有他們干擾視線,能令逃跑時更順利一些。」
他可沒有多餘的好心給這幫人。
機會已經給他們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能有幾分運氣
老獄卒似也被震懾了一瞬,但很快,他深呼吸幾次,恢復了冷靜。
他再度行禮:「請夫人和陳先生先行一步,我在此處理後事。」
陳曠點點頭,拉著楚文若的手向外走去。
門外,夜色正濃,火光漸起。
兩人走後,那站在原地的獄卒沉默良久,忽然朝著牢房外跪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將軍對不起,小人之忠已盡,這大梁昏君不該享此天命。」
「那年雪夜,將軍救了小人,給了小人一口飯吃,然而那雪下,卻埋著我老母的命。」
「若非蘇煜狗賊連年徵稅,貪官污吏中飽私囊,無人賑災,我老母又怎會活活餓死」
他顫聲喃喃,跪在地上,眼中淚水湧出。
手中,有一縷金絲。
那根金針,缺了一縷。
魯寬大笑道:「天命既定,梁國當死啊!」
說完,便一頭撞向旁邊的柱子,當場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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